其实倭国海商早就知道大宋有这样大型的海上战舰了,凡是乘船来过大宋做生意的歪果仁,见了宋军水师的战舰都会有类似的惊讶。
等他们回了自己的国家,自然也会把这件事当做一件最新的见闻来说给同行们听。
只不过对于超大型战舰的事情,没见过的人单单是听描述的话,似乎还是有很大的不相信的想法在。
因为这个时代,各国的造船水平虽然层次不齐各有不同,但对于最先进的造船技术还是有个上限的认知的。
所以当有人说大宋能造出数千料的超级大船的时候,从他们自身的常识出发,自然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眼下大宋的大型战舰摆在他们面前,而且他们已经登上了这艘旗舰了,他们才知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大宋的水师,已经独步于整个世界了。
高丽来的代表明显是一位军中的将领,从官府上看便是个有身份的人。
碍于脸面,高丽将领虽然非常惊讶于大宋的战舰,但还是尽力保持了一种淡定的模样。
徐泾越看越是想笑,那个高丽将领明明心中惊骇,嘴唇和眼皮子都忍不住的颤动,却非要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姿态来,还真是爱极了面子。
倭国海商这边就不太好理解了。
不知是他看见了高丽将领在强装镇定于是他也跟着学了样子,还是无知者无畏,倭国海商代表不光淡定,还隐隐带着一股傲气,不知是他对这样的大船不屑,还是对宋朝的水师不屑。
徐泾平时是一个很平和的人,做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次却是不同寻常的在高丽人和倭国人面前摆起了架子。
在宽阔的甲板上,他命人摆了一张太师椅,徐泾坐北朝南高高在上稳如泰山。
而在他的左右两侧,则各站了两排水师将校,一个个的衣甲鲜明,手持各色兵刃,神情也非常严肃,甚至隐约有了一股肃杀之气。
估计高丽将领和倭国海商,以及他们带来的下属被大宋水师的这副架势吓得腿都软了,他们登上旗舰之后,缓慢地迈着步子好不容易挪到了徐泾面前。
高丽水师将领见了徐泾自然知道这便是这支宋军舰队的主将了,但他却并不施礼,开口道,“高丽国保州水师主将具乙铭拜见天朝水军大将军。”
倭国海商衣着华丽,打扮的竟学了宋朝文人的模样,在高丽人之后也接着上前自报家门,“倭国平氏将军门下,土肥家族土肥圆见过宋朝将军。”
二人嘴上说拜见大宋的水军将军,但做出来的礼数却远远不够,甚至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这让徐泾下首的一位宋军将领非常不满。
他忽然站出来冲他们喝道,“尔等番夷小国区区无名之辈,怎的一点礼数都不懂?既然是拜见我家水师将军,如何不拜?!”
一番呵斥把高丽人和倭国人惊得够呛,具乙铭心道,你家将军是水军将领,我也是高丽国的水军将领,大家明明是同级的,相互见礼也不过是相互拱拱手就算是足够了。
何况你家将军接待我,也不过是坐在椅子上,也未曾见他起身相迎,为何我就要给他行大礼叩拜?简直无理!
土肥圆就更不忿了,你训斥高丽国什么将军也就算了,毕竟当时高丽同时是辽国和宋朝的藩属国,每年都会以臣子之礼去两国进贡的。
你们之间有上下之分,行叩拜礼是没什么问题的,姓具的不那么行礼,是他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倭国并不是你们的藩属国,并不存在礼法上的上下之分,你让我行那么大的礼,就没有什么依据了吧?
土肥圆其实内心是很生气的,他是个商人,但在倭国却也有官身,以官身就更不会对他国的将领行大礼了。
之前他报出身份的时候,还以为宋人会高看他一眼,因为现在的倭国,天皇的权力几乎被架空,真正的权力几乎都掌握在几个幕府将军手中。
他所说的平氏将军府,就是当时倭国非常有实力的幕府之一,和传统的倭国望族藤原氏、新晋的大族源氏几乎平起平坐。
但他自报家门之后,宋人竟然完全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连平氏将军府的名头都没听说过,这就让他感到有些不爽了。
说来这俩人确实有点自大的过头了,具乙铭认为他在高丽国的职位和徐泾差不多,所以认为他们是平级的。
而土肥圆就更过分,他们平氏将军府在倭国可能很有牌面,可这些名望在大宋却一文不名,他以为他们平氏名冠天下呢,什么人见了都得礼敬三分,简直可笑。
这就好比一个山沟旮旯里小村的村霸,进了城还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一样无知无谓。
但他们见那名斥责他们的大宋将军面带厉色,道也不敢炸毛,只是面露疑色的望向了徐泾。
徐泾倒是无所谓,这种所谓的面子,他是不怎么在意的,不论是高丽人还是倭国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就更不用他们做样子给面子了。
徐泾摆摆手示意下属退下,问到,“你们靠近我天朝水师舰队,意欲何为?”
见宋朝水师主将并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具乙铭和土肥圆心中各有所想,大概是觉得徐泾还是很斯文的,知道他们也是有地位的人,所以还算讲理。
人的心总是很奇怪的,徐泾对他们并没有敌意,便让他们产生了误会,加上大宋以往对他们都是以礼相待,便更加让他们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
具乙铭答道,“我们靠近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你们宋朝舰队忽然间来到我们高丽的水域,是有什么目的?”
徐泾歪着脑袋看着具乙铭,嗤笑一声,“高丽水域?呵呵,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在大宋的水域?”
“这……”
具乙铭竟无言以对,却很奇怪的望向了身旁的土肥圆。
土肥圆有点尴尬,这片海域和他们倭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不过是行商,船队走到这里撞见了而已,被具乙铭挟带着过来,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会见而已。
他另一个目的,便是想通过多认识点大宋的官员,将来在海上贸易上能多获取点资源罢了。
没想到具乙铭说出这样的话来,又立即被宋朝将军给硬生生堵了回去,场面这就尴尬了啊。
徐泾又笑眯眯地望向了正在尴尬思考的土肥圆,“那你呢,土肥什么来着,你又是为什么?”
土肥圆从徐泾的笑意里读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也不好回答徐泾的问题,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了,只好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只不过是行商路过而已。”
他没有正面回答徐泾的问题,却又给出了答案:这事跟我无关,我就是一打酱油的。
具乙铭面露不悦,尽管这年头高丽人还没有自大到全宇宙都是他们高丽的那种程度,但无知自大的心却是从来不缺的。
原本他遇上了倭国商队,便打算借助一下倭国的影响力,以两国的能量给宋朝水师施压,试图搞明白宋朝水师出现在高丽国近海的原因之外,也逼迫他们离开这片海域。
不了倭国人根本没打算和他坐同一条船,友谊的小船还没等下水,便已经翻在了沙滩上。
具乙铭觉得自己怎么也是高丽国正规水师的主将,于是梗直了脖子道,“这里距离我们高丽国只有几十里远,自然是属于我们高丽国的海域。”
这句话把在场的所有大宋水军将领都逗乐了,众人一改之前严肃的仪态,竟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徐泾摆摆手示意手下诸将注意形象,自己却继续笑眯眯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高丽离的我们大宋也非常近。”
这年代不论倭国还是高丽国,都以学习宋朝的文化和礼仪为荣,他们和徐泾对话,说的就是流利的宋话。
对徐泾说的这句出自《诗经》的句子,自然不会不知道。
只是这话说的太霸道了,具乙铭难免心中不服气,他旁边的土肥圆也自是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徐泾这么说确实有点自大的意思,不过就在刚才具乙铭和土肥圆登船之前,他打开了杨怀仁给他的第一个锦囊,正是教他如何面对高丽人或者倭国人的。
只见一张小纸条上边只写了一句大白话——甭理他们,霸气击退便是。
徐泾一开始也有些惶恐,毕竟涉及到大宋的外交,大帅给他的处理方法,是不是也太儿戏了点?
但后来他转念一想,似乎大帅就是这么个性子,特别是对歪果仁的时候,以前的无数例子已经证明了一个真理。
我们对远方的来客以礼相待的时候,往往得不到他们的尊重,反而不断的轻视我们,甚至抹黑我们。
可当我们强大了之后,不论对他们对么无礼,他们却对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和敬畏。
这世上的道理从来都是攥在强者的拳头里的,只要你是强者,不管你多么的无礼,都会变成了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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