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端了上来,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于场坐着的人都要敬茶。
英俊的眉微拧,尖细的目光掠过柳氏的颜,这女子,是花淑儿的母亲,怎么看都是一丘之貉。
秀眉斜飞,花夕颜的目光落在儿子的颜上,比起四周花府那群豺狼,儿子今日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
“木木,上去敬茶,做错了不要紧,娘亲在后面看着你。”
花夕颜的密语传过来,黎东钰眉一挑,敬个茶,不管老巫婆想干什么,他这个天下第一公子岂会怕。
儿子施施然往前走,腿迈得有韵律,一步步,稳重又优雅,竟是直线而行,衣袂飘飘,俊逸华美。
花夕颜眸中望着这背影,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流光。
黎东钰走到了花正珂面前,先给花正珂敬茶。两只手把只比手大的茶碗端到端端正正,让人再次眼前一亮。花正珂接过茶碗时禁不住要笑,被柳氏使过来一个眼神,咳咳两声,肃起面孔接过茶碗:“行吧,给你姥姥敬茶吧。”
身子挪到了柳氏前面,接过王氏递来的茶碗递给柳氏。柳氏双手伸过来接的时候,突然间,那碗在两双手中间落空,眼见要落地,柳氏眸子一眯,脚伸了出去,等着那茶碗掉下来时茶水泼自己一身。结果,她脚是伸了出去,却伸的过高,脚尖刚好踢中落下的茶碗。
“啊!”
茶碗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形之后,倒过来盖到了花正珂头上。泥黄色的茶水,哗啦啦,溅了花正珂满头满脸。
“爹!”花怡羽花烟雨花舒悦急叫。
“老爷!”三个妾急喊。
花正珂头着倒扣的茶碗,砰打得桌子左右摇晃:“谁干的?!”
刘姨娘举起帕子马上给他眼睛上的茶水抹掉:“老爷,刚,少爷给夫人敬茶——”上句完下句却不知道怎么接。
花正珂哪里会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他刚正就看着这一幕,现在眼睛落在柳氏伸出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
王氏装作低头擦地上的茶水,顺道在柳氏的裙角上扯了扯。
柳氏慌然收回脚,用一双吃人的目光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黎东钰:是这孩子搞的鬼吗?
不,不可能。这孩子出生时,请了术士看过了,和他娘一样是个废物。
而且,柳氏心念一转,忽然间,和花正珂同样一巴拍在桌上:“夕颜,你怎么教你儿子的?连杯茶都不能端好吗?”
伴随柳氏这句话,场上的气氛马上变了。几个妾,像刘姨娘,都有些可怜地看着花夕颜母子。花怡羽花烟雨花舒悦,却都眉笑颜开重新坐了下来。
有的好戏看了,柳氏做的戏从来没有输过。是众目睽睽之下,可这里头,谁能不听柳氏的。大家合伙起来能把黑成白,让花夕颜母子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吃瘪。
眉皱紧:这老巫婆真是老巫婆。抬起颜,刚要据理抗争时,肩头被花夕颜的手按住,接着,温暖的手扶起他跪着的身子。
“爹,母亲的是,但我天生鲁钝母亲不是不知道,爹能不能让几个妹妹,在这里帮我教木木怎么敬茶。”
花夕颜此话一出,所有人均一愣。
“嗯。”花正珂坐了下来,与柳氏互对上眼,就是要给这对母子一个下马威,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对着另外几个女儿,“你们几个,谁上来给你们母亲敬杯茶。”
三姐妹像是互相推让了下,花怡羽急着先冲了出来,端过茶碗,向花夕颜母子扭了扭腰身:“少爷,好好看着,该怎么做。”接着走到柳氏面前,跪下,举碗:“母亲,请喝茶。”
柳氏雍容沉稳伸出双手,要接过的时候,双手突然一抖,茶碗从两人中间的空间落了下来。由是,母女俩都匆匆忙忙抢救落下的茶碗,四只手手忙脚乱之间,谁也看不清怎么回事时,茶碗又是突然往上一抛,漂亮的弧形飞过了众人头。花正珂这回知道要闪了,可是当他闪到椅子外时,茶碗还是正中了他头。
“啊!”
场内众人尖叫。
花怡羽身瑟抖。
花夕颜对着又被茶水洒了满头满脸的花正珂:“木木,看清楚你三姨怎么做的了吗?记得,你姥爷了,以后敬茶要学你三姨。”
“知道了,娘,以后我敬茶肯定学三姨娘。”眸跃跃欲试,知道定是自己腹黑娘亲导演的戏,扫向场内其他人,“现在,我该向谁敬茶了。”
几个姨娘一退两退,退往门口:“你几个姨妈先。”
两个花家姐一块退:“长辈优先。”
柳氏捏着帕子站在花正珂身旁,看都不敢看花正珂的脸色。
花正珂怒气冲冲坐了下来:“你们通通给我坐下。”
没人敢坐,怕被敬茶。
这个时候,桂圆赶着先回来报信,入门即哭天抢地地喊:“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姐破相了。”
“什么?”花正珂和柳氏同时一惊,紧接,急急忙忙一群人都走了出去。
见没有其他人了,长福从门旁溜了进来,对花夕颜鞠个躬:“大姐,一路长途跋涉定是累了,辛苦大姐和少爷了。的领大姐到房间休息。”
由于对过去的记忆不是很清晰,花夕颜对这个管家长福的印象同样不深,可是,长福目光里流露的善意,她收到了,便带了儿子随长福走。
长福将她领到了灵秀阁,道:“这是大姐离开前住的房子,老太君吩咐过,让我定时过来打扫,以便大姐回来住时随时可以住。”
是奶奶的人。花夕颜微笑着向他了头,走进里面,见房间明亮干净,花瓶里插着鲜花。长福帮他们拉上门,退了出去。
伸了个懒腰,在船上打盹时都没有能睡好,花夕颜坐在床上,拍拍床上的被子,对儿子道:“来,木木,脱了鞋子,睡一觉再。”
要和她一块睡?白皙的颜蓦然红了一层。
“木木,你以前不是都缠着要和娘睡吗?”秀眉挑挑。
那子都是和他娘睡一张床的啊。也是,哪个孩子不和是娘一起睡。黎东钰硬着头皮走过去,躺到床上。旁边,很快花夕颜躺了下来。靠的好近,是她的气味,温馨的,暖暖的,娘的味道。
温柔的手帮他盖上层薄被,轻柔地拍抚他的背:“木木,背三字经给娘听听。”
没有怀疑,嗓子清了清之后,如流地背道:“人之初,性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秀丽的杏眸在儿子看不清的地方,眯成条缝儿:自己的儿子,她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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