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外。
人群聚集。
一身宝蚕云纱的冰灵儿,甚是醒目。而她的话语声,也清脆悦耳——
“无咎过于劳累,已闭关歇息。诸位前辈高人,不必为他担忧!”
韦尚与万圣子、鬼赤,站在她的身旁。韦尚,依然沉默寡言。
而万圣子却退后两步,就地坐下,抱怨道:“哼,那小子陷入重围,责怪你我未能及时相助,老万便在此护法,权当还他一个人情!”
“万兄,赤某陪你!”
鬼赤跟着坐下,很是理所当然。
几位原界的家主,与夫道子、龙鹊,以及仲权、羌夷,还有鬼妖二族的弟子,依然聚集着没有离去。听到如此一说,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丰亨子欣慰道:“既然如此,无咎老弟安心歇息。护城大阵由我与几位家主看守,绝不让神族有机可趁!”
朴采子与丰亨子也举手告辞。
而玉真人离去之际,又拈着短须,回头问道:“无咎……他伤势如何,”
冰灵儿尚未应声,万圣子接话道:“那小子满身都是血窟窿,很是凄惨,没有旬日的苦功,难以大好。却冲着我发火呢,还要动手打人,活该他遭罪,呵呵……”
旬日,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如此短的时日内,伤势便能大好,而且能够骂人、打人,可见某位先生的伤势,并非想象中的不堪。
“哦!”
玉真人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几位高人离去之后,众人依然聚在一起,却多了笑声,场面热闹起来。
“万祖师,据说神族的玄甲天狮与枭氏兄弟,极为的强大,便是龙某也未曾耳闻。”
“你与鬼赤巫老,与无先生的交情深厚,又联手重挫强敌,着实令人敬佩!”
“怎奈城外的交战,隔着阵法,无从知晓,还请两位前辈分享一二……”
“是啊、是啊……”
鬼赤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万圣子面露笑容,摆手道:“切莫惊扰无先生闭关,改日分说不迟。诸位散了吧,高乾,你也滚回去……”
众人大失所望,又不便勉强,只得各自散了。而高乾与鬼诺、鬼宿等鬼妖二族的弟子,也纷纷转身离去。
冰灵儿却暗中使了个眼色,跟着韦尚走向他的静室。而兄妹俩正要说话,静室内有人,竟是郑玉子,一个人擦拭着室内的摆设,却又慌忙作罢,含羞道:“韦前辈帮我指点功法,我无以为报,便收拾一二……”
韦尚尴尬道:“不用……”
“嘻嘻!”
冰灵儿嘻嘻一笑,退出静室。
韦尚更加的窘迫,追问道:“灵儿,无咎他……”
冰灵儿头也不回,摆手道:“有万圣子与鬼赤为他护法,料也无妨!”
“韦前辈……”
“哼!”
韦尚转过身来,似有恼怒,哼了一声,叱道:“郑姑娘,你……”
而郑玉子微微低头,双颊绯红,两手扭捏,低声道:“玉子擅作主张,请前辈责罚!”
韦尚本想发作,心头一软,伸手挠着络腮胡须,话语缓和下来——
“这个……灵儿传你的九转玄丹术难以修炼,你当用心才是……”
“嗯!”
郑玉子抬起头来,脸上羞红未褪,又作嫣然一笑——
“玉子不敢辜负灵儿仙子的恩情,定当潜心修炼。而仙子交代,你是她的师兄,又是飞仙高人,让我随时请教呢!”
这女子的相貌,虽然不抵冰灵儿的容颜绝世,而细细的加以端详,却有别样的韵致。尤其她害羞的样子,甚是楚楚动人。
“韦前辈……”
“啊……”
……
洞窟的门前,万圣子与鬼赤盘膝而坐,见四周没了人影,彼此换了个眼色。
“他击败了玄甲天狮,全凭你我的相助。而他竟然击败了枭氏兄弟,着实出乎所料!”
“嗯,我也没想到!”
“不过他吃了大亏,若非他强撑多时,硬生生逼退了刑天、区丁,后果不堪设想呢!”
“但愿他没有大碍……”
“鬼兄,在众人的眼里,你我与他交情深厚,这如何说起呀?”
“交情……”
无咎的伤势如何,只有韦尚、冰灵儿、万圣子与鬼赤知晓。却怕动摇人心,或是走漏风声,便由冰灵儿出面敷衍,再由由万圣子、鬼赤守在门前而以防不测。
因为某位先生的安危,与东夷城息息相关。
两位高人护法之余,不免窃窃私语。而各家修士所说“交情深厚”,更是使得两人感触良深。
鬼赤伸手拈着银须,沉吟道:“实不相瞒,我从未想过与他的交情。”
万圣子感同身受,连连附和:“谁说不是呢,老万与他没有交情,只有仇恨。他杀我弟子,夺我《万圣诀》,又多次要挟,尽其卑鄙无耻之能!”
“他虽然与我有深仇大恨,却帮我恢复肉身,奉还《玄鬼经》,一同吸纳圣晶,并不辞辛苦的拯救我鬼族弟子……”
“他也救我妖族弟子,传授功法,对待高乾与广山,一视同仁……”
“尤其我暗中设计害他,他既往不咎,反而帮我化解内乱、清理门户……”
“他帮我游历红尘,指点迷津,提升境界,全无保留……”
“他与玉虚子的昆仑虚之战,竟然将个人生死托付你我。或许从那时起,我对他再无防备……”
“如今又是你我与他护法,各家修士深表敬佩呢,哦……”
万圣子看向鬼赤,恍然大悟道:“以命相托,义之所在;以义相托,情之所在。”
鬼赤微微颔首,道:“君子重义,小人重利。所谓得道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呵呵,难怪那小子整日里满嘴瞎话,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照此说来,你我与他乃是君子之交,情义着实不浅……”
能够让一个老妖物懂得人间的情义,或许某位先生也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来自初衷,出于人性,而始于自然。
……
地下洞穴。
十多位家族高人,在四周忙碌。
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则是在低头打量。片刻之后,当间的影玦闪烁光芒,从中映出城外的景象。
“阵法已修复如初……”
“并无攻城的迹象……”
“神族随时都将卷土重来,方家主、虞家主,严加戒备……”
三位家主与各家的高人交代了相关事宜,然后围坐一起。
而另有一人,在不远处来回的踱步。
三位家主也不理他,继续说道——
“神族连遭重挫,不会罢休!”
“倘若再次攻城,后果难料。”
“有无咎与万圣子、鬼赤的相助,倒也无妨……”
“呵呵……”
冷笑声响起。
“玉兄,有何见教?”
丰亨子循声看去。
踱步之人,正是玉真人。他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
“以原界之强,却将自家安危,寄托于他人身上,岂不荒唐?”
“无咎老弟并非外人,他为我原界出生入死,有目共睹……”
玉真人对于丰亨子的说辞,很是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道:“无咎已身受重伤,自身难保。万圣子与鬼赤,固然不弱,而没了无咎,谁能驱使?”他稍稍一顿,又道:“依我之见,弃守东夷城。此前布设的阵法,正当派上用场!”
丰亨子尚未答话,朴采子与沐天元已出声反驳——
“海元子、谷百玄、青田外出探路,尚未归来,此时弃城,过于莽撞!”
“我晚辈弟子众多,长途跋涉不易,途中稍有不测,必将遭致覆顶之灾。且待海元子三人归来,与无咎商议之后,再行计较……”
见劝说无用,玉真人叹息道——
“唉,又是无咎。他骗得了诸位,却骗不了我!”
“此话怎讲?无咎老弟的伤势,并无大碍……”
面对着丰亨子的质疑,玉真人微微一笑。昏暗的洞穴中,他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阴森。却见他两眼闪烁着精光,连声反问道:“倘若无咎的伤势没有大碍,何必急着闭关?仅为皮肉之伤,又何必要鬼妖两大高人护法?”
朴采子与沐天元,面面相觑。
而丰亨子稍作沉吟,果断道:“不管神族是否攻城,且让无咎安心闭关。至于他伤势如何,旬日之后自见分晓!”
“这个……也罢!”
玉真人无言以对,转身默默离去。
而丰亨子却拈须自语——
“无咎老弟,你的伤势,究竟如何,老哥哥担心呢……”
……
无咎力战神族高人,再次力挽狂澜。他的神通与他的威名,早已深得人心。他的安危,自然也成了神族弟子的关注所在。
不过,他的伤势究竟如何呢?
静室内。
无咎倚着墙壁,盘膝而坐。破烂的衣衫,扔在地上。赤裸的四肢,布满血痕。兀自耷拉着脑袋,微微的气喘不停。
自从当年的白溪潭之战过后,他已多年不曾这般的狼狈。
却也无奈啊,为了挽救摇摇欲坠的东夷城,独自面对神族的众多高人,他难免有吃亏倒霉的时候。
虽然吃亏,唯有强撑,否则如何震慑神族,逼退刑天与区丁。
不过,即使已返回城内,又怕人心大乱而再添变数,只能继续撑着3。而一旦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整个人顿时倒了下去。幸亏冰灵儿的丹药,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即刻让她与韦尚、万圣子、鬼赤退出静室,一是安抚几位家主与众位兄弟,再一个便是闭关疗伤。而疗伤之前,却不能忘了让他吃亏的三个家伙。
无咎翻动手掌,面前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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