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將嘯歌歸結為道家四種神通之一,確實極有見地。
這嘯歌不但平時可以抒發積郁,養生煉氣,在戰場上更有先聲奪人的效果,堪比金鼓號令。
古代以一敵萬的大將多能雷霆震吼,以壯聲勢。西楚霸王項籍喑惡叱 ,千人皆廢。霸王孫策陣前喝死一將,張桓侯立馬當陽橋頭,三聲大喝,曹操百萬大軍不敢向前。仿佛虎嘯龍吟,具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威勢。
戰場上搖旗吶喊,武人比斗也往往呼喝連聲,這並非毫無意義的舉動,兩人相敵,來就是此強則彼弱,彼強則此弱,不管領高下,至少不在氣勢上輸人。
嘯歌也是一門獨特的技藝,有完善的修煉方式,後世的人不能作嘯,不是天賦不如古人,跟嘯法的失傳也有很大關系。
曹九霄跟隨鴻蒙老祖修行多年,四種神通都有不凡造詣,後來的弟子多在五行靈力上用功,尤其嘯歌一門跟天賦有很大關系,造化門精于此道的並不多見。
“你給我讓開。”
曹九霄心知李日奮、孫日翔不是風、商兩女的對手,無意和雲將子過多糾纏,掌心火光連閃,耳听的 震響不絕于耳,一道道真氣狂風暴雨一般朝雲將子劈去,勁氣交撞,激起一片火光,煙氣滾滾,聲勢驚人。
雲將子並不避退,掌影變幻,打出兩道氤氳白氣,身前的火光應手而滅,化作裊裊輕煙。
“不知死活。”
曹九霄悶哼一聲,提聚靈力駢指疾點,指尖煙氣勃郁,迸射出數寸長的針芒,鋒銳逼人。
手上的功夫掌、指、拳相生相克,加上爪功和擒拿手正合五行之數。指法最為難煉,猛銳卻在拳、掌之上。
曹九霄這路天雷指,能將真氣凝成針芒,可是他的撒手 ,方才打傷參贊子用得便是這套指法。
驚雷掌剛猛無儔,威力奇大,用真氣推衍出五行靈力,只要通曉運轉法門,速夠足夠快就行,燧人氏鑽木取火用的就是這個竅要。
真氣溢散容易,凝聚很難,一般也只能保持很短的時間,但是光速在宇宙中無與倫比,理論上只要能把真氣凝聚成光束,就能夠釋放出去傷人。真氣傷人或者推衍成五行靈力,凝聚成光,完是不同的概念,真氣傷人普通內家高手都可以做到,凝聚成光可就太難了,無怪曹九霄目高于頂,極為自負。
天雷指是他的拿手好戲,一般只要施展出來,對手非死即傷,一場比斗就可以落幕了。光速冠絕宇內,只怕聖人境以上的修行者才有這種反應速度,神人境的強者大概能躲開槍銃之類的有聲響的兵械,但光速還有不的差距。
幸好曹九霄施展天雷指也需要一點時間,雲將子早有防備,曹九霄能連出兩指已屬不易,畢竟是撒手 ,一擊不中,便難有再次施展的機會。
先前對戰參贊子真氣豐沛,一連兩指,將參贊子當場擊傷。現在連斗三人,氣力有所下降,只勉強打出一指,饒是雲將子躲避的及時,一指貫穿腰肋,沒有擊中要害。
曹九霄大吃一驚,他一指打出,只見雲將子身形微晃,出現了一道重影,這一遲疑的功夫,便讓雲將子有了避閃的空間。他正當盛年,眼不花耳不聾,這種狀況真是絕無僅有的事。
雲將子借著他這一恍惚的空當,身形一扭,幻化出一團雲氣,張牙舞爪,升騰變幻,好像盤飛的白龍,向著曹九霄疾抓而至。
這真是‘風從虎,雲從龍’,雲將子整個身軀隱藏在雲氣中,使開一路‘龍爪手’,時而露出一鱗半爪,詭秘異常。
曹九霄微微皺眉,龍爪手來就飄忽變幻,他又有雲氣遮護,肉眼根看不到真身藏在何處。
曹九霄故伎重施,氣貫身,震響一聲,“破——”
驚雷掌隨即施展開來,氣浪排空,照著雲氣一陣狂轟濫擊。不管雲將子藏在何處,都讓他無處遁形。
雲氣在強猛的真勁沖撞下果然難以靠近,被一頓驚雷掌撕扯的七零八落,漸漸嘶滅無余。
奇怪的是雲氣化成裊裊煙氣,居然看不到雲將子的身影,曹九霄怔了一怔,不妨腳踝一緊,被一股洶涌大力向地下扯去,曹九霄悶哼一聲,痛入骨髓,倉猝間急起一指,往地上點去。
天雷指穿雲裂石,即便隔著厚厚的土層也是絕大威脅。耳听 的一聲,針芒透射入土石中,打出一個深邃的孔洞,曹九霄力求自保,居然激發出潛力,這一指比方才打向雲將子的還要凌厲幾分。
一指打出,下拽之力頓止,土中那人想是慌忙避閃,也不知打中了沒有。曹九霄半截腿深陷到泥土中,先前被拽進去的時候,土質甚是松軟,入土即沒,這時竟然堅實異常,急切間拽不出來。
一條人影從泥土中竄出來,落到曹九霄身後。曹九霄背心一涼,不敢再輕舉妄動。
雲將子執掌少陽院,這些年一直研習木系術法,草木有土即活,五行術法相生相克,一通百通,他這土遁術也可圈可點,不愧是造化門獨當一面的人物。
“你只知道師尊有四種神通,卻不知他還有四相神功,造化門今非昔比,豈是你能夠撼動的了的。看在師尊的情面上,今天饒你一命,望你好自為知。你已經不是造化門的弟子,以後不得借著我家老祖的名頭招搖過市,倘若再撞到我的手里,決不寬貸。”
雲將子完懶得再看一眼,快步上前查看參贊子的傷勢。
“四相神功?什麼四相神功?”
曹九霄想到雲將子神出鬼沒的變化,確實是他從沒見識過的。這四相神功不知和四大神通有沒有關系。
這回居然敗在一向看不入眼的雲將子手里,簡直是奇恥大辱,曹九霄惱怒道︰“雲將,我可有天從長老的寶印,你以為真能勝得了我嗎?”
著從腰間的靈氣袋中一摸,掏出一塊四四方方的青玉,上面依稀刻著幾個篆字。
雲將子驚疑不定的望著曹九霄,提防他祭起印璽傷人。天從長老是鴻蒙老祖的師叔,這印璽若真是他傳下的法寶,威力必然非同可。
曹九霄、參雲子叛出造化門是鴻蒙老祖一段傷心事,平常無人敢當面提及。天從長老則是造化門的功臣勛舊,在門中威望極高,雲將子自然也有所了解,倒是沒有听他有什麼了不得的法寶。
仙家法寶威力強大,什麼奇功秘法都未必抵敵的過。雲將子鴻蒙老祖有四相神功倒不是信口雌黃。
佛四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佛是出家之法,要堪破這種種色相,做到四大皆空,才能得到般若智慧。
鴻蒙老祖的四相神功則是反其道而行之,有我、有人、有眾生、有壽者,從種種色相中印證真我的存在。
佛、道兩家都講天道,都是出家之法,人在萬丈紅塵之中,不是堪不破,而是放不下。孔子,‘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人受肉身知見限制,妄求天道長生終究是徒勞的事。
魏晉的清談,佛教的禪宗,參禪打坐,故弄玄虛,結果是邯鄲學步,佛道遙不可及,倒忘了怎麼做人,于世道人心沒有一點裨益,亡國敗家,浮議害人。
四相神功注重塵世歷練,腳踏實地,還我真,雖然談不上長生大道,卻比較切實一些,堪稱是心性修煉的上乘功法。
鴻蒙老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開壇講道,四相神功雖然包含極為精實,能虛心領受的卻不太多。修行者大多才智過人,喜歡鑽研一些奇功秘法。相比之下,四相神功實在有些平平無奇,雲將子資質比較平庸,出身也不太好,反而能低首下心,下一番切實的功夫。
這四相神功他只于第一重稍有心得,便修為大進,一躍而成為造化門鋒頭最勁的人物,比起當年的曹九霄、參雲子猶有過之。
…………
李日奮、孫日翔直奔山頂,風飄塵、商曉徵在後面追趕,這次行動,驚雷門可是傾巢而動,身邊都帶有火雷,李、孫二人眼看兩女趕了上來,連忙擲出火雷,迫使兩女閃身躲避。
修行者修為再高,也無法和法寶火器對抗,肉身強固、神魂堅牢只是相對而言的,在火器的打擊下,能身而退已經很不容易。
雙方一追一趕,速度都是很快。火山不算太高,雙方又都是修行好手,身法了得。奈何李、孫兩人居高臨下,不斷投擲火雷,將兩女迫到二三十步以外,難以寸進。
眼看著逼近山頂,李日奮朝孫日翔遞了個眼色,讓他留下來攔截兩女,自己展動身法往山頂飛竄。
風飄塵失了金椎,隔著二三十步的距離很難將孫日翔一舉制服,瞄了遠處的商曉徵一眼,不由心頭暗罵,這兵凶戰危的時候,商曉徵還懷抱瑤琴,風飄塵可有些看她不上。
商曉徵性情溫婉,喜歡書畫棋琴,和風飄塵幾乎沒什麼共同語言,這張瑤琴在她手中可不是附庸風雅那麼簡單,這七弦琴堪稱是七張強弓,能打出性質不同的勁氣,神鬼莫測,不是那麼容易抵擋的。
風飄塵一看李日奮往山頂掠去,心中焦急,在山坡拈起兩顆石子,揚手朝孫日翔打去。
武道高手飛花摘葉皆能傷人,仙道高手自然更不在話下。但飛花摘葉是一種高明的柔勁,威力終屬有限。石子當然比花葉沉實,風飄塵修煉的又是剛道雄風,飛石打人絕對不成問題,但她的勁氣太強猛,飛石脫手立即成了一團沫屑。
孫日翔緊盯著兩人,一有風吹草動,就擲出火雷阻擊。風飄塵打出的石子雖然應手而化,風力卻一往無前,孫日翔兩眼一眯,登時被風沙迷了眼,心頭一慌,模模糊糊看到風飄塵的身影,連忙擲出一顆火雷。
風飄塵掠起半空,捷如飛鳥一般朝著孫日翔撲落。商曉徵看準機會,當即撥弄琴弦,耳听的錚鳴一響,一縷勁氣破空而至, 利如刀。孫日翔忽覺得脖頸一陣刺痛,伸手一摸,殷紅的血跡汩汩流出,眼中露出驚恐至極的神色, 叫了兩聲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風飄塵雙足落地,已然遲了一步,商曉徵挾起瑤琴趕了上來,“李日奮還在上頭,咱們得快些才好。”
風飄塵面孔微紅,輕哼了兩聲,飛身往山頂掠去,免得再被商曉徵搶了功勞。
李日奮坐在山里,從靈氣袋中掏出一連串火雷,一直順到火山下面去,這座火山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噴發過,但里面還有沉積的岩漿,若是遭到劇烈的震動,很可能會爆發出來。
辰石島如果出現這麼大的事故,殃及上萬人,勢必會影響到造化門的聲譽。作為西海赫赫有名的道派,有保境安民的責任,辰石島離聚窟洲不遠,島上有很多造化門的產業,兩地關系密切。驚雷門在這里下手,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李日奮還沒有準備停當,兩女已經追上山頂,李日奮吃了一驚,連忙抓起兩捆竹雷,恐嚇道︰“你倆別過來,否則咱們就同歸于盡。”
火雷中填充火靈石,樣式和炮仗相似,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一捆雷竹有十多條,足可以將山石崩個窟窿。
“你別亂來,是不是不要命了。”
風飄塵一瞪眼眸,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火山。
商曉徵害怕風飄塵言語太過強硬,將李日奮逼上絕路,忙插口道︰“李師弟,曹九霄這人六親不認,將來肯定沒有好下場。你何必給他賣命,這雷竹擲下去,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送命,你若能懸崖勒馬,迷途知返,我和風師姐可以稟明師尊,讓你重回造化門。你以為如何?”
李日奮眼珠子亂轉,他對曹九霄的修為極有信心,料想雲將子敵他不過,稍時便會趕來援手,自然不肯听信商曉徵的言語。(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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