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心。”
虬髯汉的同伴见萧青玄这一掷威力奇大,纷纷惊呼出声,奋力朝虬髯汉身边杀来。
虬髯汉沉喝一声,抡起铁锤砰訇一声砸到矛柄上,不料萧青玄贯注真气,长矛变得坚如铁石,虬髯汉一锤砸下并未将长矛打落,长矛的木柄忽然断开,矛头卟的一声扎入虬髯汉胸口。
虬髯汉呆了一呆,饶是他身躯健硕,矛头疾如星火,几乎贯胸而过,若非稍稍偏离了心脏,哪里还有命在。
“抓住他们。”
萧青玄面色冷漠,摆了摆手。身边的黑衣骑士轰然应命,呛啷声中,利剑出鞘,
“爷爷,你身子骨硬朗的很,不要这么不吉利的话”。
虞妩抹了下珠泪,大发娇嗔。虞清捐弃万户侯爵,江湖落魄,未再婚娶,两人相依为命,虞妩对她的身世也不是特别关心。
如今天禄国久已覆亡,天禄王、天禄公子、姒姬早已谢世,就算知道了身世,也无从相认了。
虞清还有一层意思没有明言,姒姬之所以要将虞妩送走,也是天禄王怀疑天禄公子和姒姬有私情,姒姬害怕天禄王会加害虞妩,才交与天禄公子让他设法保。
至于虞妩的生父是天禄王还是天禄公子,外人自然无从揣测。
“好,好。不了。”
虞清连连摆手,岔口道:“祝家姐妹设法营救祝老弟,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老夫该助她们一臂之力,但是残年余力,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还会拖累了她们。东城是龙皇内卫,防范森严,想从他们手中救人可是难上加难。但我知道你这个丫头不肯老实在谷中呆着,我也看不住你。羽既然要去龙城,你们结伴而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但是你此去切不可惹事生非,救了你祝伯伯便和祝家姐妹一同回来。你可能答应?”
虞妩听明钦要到龙城去,早就在考虑如何服虞清让明钦带她同去。‘知女莫若父’,两人名为爷孙,虞妩却是虞清一手带大,岂会不知她的脾性。
虞清眼见龙国日渐强大,步步紧逼,蚕食六国,而六国却不自振作,兵弱地削,坐以待亡,虞清弃官而走,虽是激于朋友气义,其根源则是深感时局日坏,心灰意冷。
祖龙统一六国之后,穷兵黩武,不行仁政,虞清更不想与其同流合污。虞妩虽是女子,却跟虞清读书识字,武艺也并不陋劣,只是不甚耐烦。虞清知道虞妩的心性还须磨练,让她山居终老未免辜负生平所学。人各有志,即便父母子女也莫可强求。
“这真是太好了。只要救出祝伯伯,我一定早点回来。”
虞妩爽快的答应,旋又迟疑道:“可是我不在,可就没人照顾爷爷了。”
虞清捋着胡子笑道:“你这丫头,爷爷身强体健,何须你来照顾。出门在外,要多听羽的意见,不要让我担心。”
“不会了。”
虞妩瞄了明钦一眼,颔首道:“有事我会跟他商量的。”
虞清又从包袱里翻出一编书,打开来浏览了一眼,规规矩矩卷起,郑重其事的道:“这是老夫自著的《虞氏春秋》,虽非什么奇功秘法,不传之秘,老夫年近古稀,多阅世事,总还有些经验之谈,就送与你吧。”
“爷爷,这编书我都没有看过呢?怎么送了给他,你好偏心呢?”
虞妩撅起红唇,不满之情形于颜色,虞清著书之事她早就知晓,也曾趁着虞清不在偷偷翻阅,不过虞清总书未著成,不给人看。虞妩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多谢老爷子,晚辈年轻识浅,实在受之有愧。”
明钦心知这《虞氏春秋》是虞清毕生精识所聚,是要藏诸名山,流传后世的。他将此书相赠,不啻是衣钵相传,绝非寻常举动。
明钦连忙双膝跪地,拜了几拜,这才伸出双手接过竹编。
“弟子谢老师传授。”
明钦接受虞清的著述,两人无异于师徒父子。
“好,好孩子。”
虞清微微颔首,对明钦的态度甚为满意。虞妩却很不乐意,不依道:“爷爷,你收了羽作弟子,我岂不是得叫他叔叔。这可不行。”
虞清哈哈大笑,“你跟祝家姐妹不是也姐姐妹妹的乱叫,咱们各交各的。”
“这还差不多。”
虞妩转嗔为喜,凑到明钦身边偷看竹编的内容。
明钦嗅到虞妩身上的体香,不禁微觉尴尬,虞妩虽是虞清的孙女,私家传授素有传子不传女的规矩,这编书不知能否让虞妩寓目。
“老师,这书让妩儿看看不要紧吧?”
“你若不怕她吵闹,不让她看也是可以的。”
虞清掀髯大笑,他早看出来明钦对虞妩十分迁就,此书虽名《虞氏春秋》,不过是自名其著述,并没有秘不示人的意思。
虞妩指着篇首的几个大字,轻哼道:“这里明明写着虞氏春秋,又不是墨氏春秋,凭什么不让我看?”
明钦自然争她不过,任由虞妩把竹编夺去。
虞清摆手道:“咱们接着吃饭,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今天就可以动身,早去早回。”
虞妩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虞清出过远门,但她和祝家姐妹交情深厚,虞清和祝焱又是多年故交,既然知道祝家姐妹上龙城救父,便无置之不理的道理。
吃过午夜,虞妩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辞别虞清,赶赴龙城。
“咱们是不是先去飞鹰峡看看?”
来的时候众人乘坐祝家的舫船,飞鹰峡一战,舫船颇有残损,他两人也操控不了,明钦打算直接从陆路前往龙城,虞妩虽猜到祝家姐妹去救祝焱,却不知她们的具体行踪。
“祝庄主这么重要的犯人,应该会及早押赴龙城。我看飞鹰峡就不必去了,直接去龙城。”
飞鹰峡离白巫山不远,东城知道祝家和三声洞的姻亲关系,自然害怕三声洞前去救人,祝焱留在飞鹰峡没什么好处。
“可是万一……”
虞妩担心祝家姐妹会赶去飞鹰峡,他们去往龙城,岂不是和她们失之交臂?
“你放心吧。这么久了祝焱肯定不在飞鹰峡,若是去得晚了,祝家姐妹已经把祝庄主救了出来,可就没有你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祝英秀走的时候曾请明钦援手,明钦对她们的行程了然于胸,只是不好不打自招,向虞妩坦白。
“那咱们快走。”
祝家姐妹已经离开数日,如若祝焱还在飞鹰峡,有御家助力,总该救出祝焱返回三声洞了。
虞妩想明白此节,也觉得应该尽快赶往龙城,出一份力。
龙皇虽然统一六国,龙族大军一直在南征北战,对内则销锋铸鐻,收缴天下金铁,出入都市皆需要文验,不允许擅自流徙。
龙皇继位不久,便发生了一次大饥荒,百姓无法离开乡里,饿毙者极多,苦不堪言。
明钦和虞妩皆是修行者,脚力甚好,明钦又有凤凰金翅,虽然不能背着她长途跋涉,翻山岭却十分近便,遇到不好走的地段,明钦便负起虞妩腾空而过,过了三五日便赶到龙国帝都。
“前面就是神京了。”
祖龙统一六国之后,龙族成为天下共主,旧有的都城略显局促,在相国的主持下,营建了新都城,叫作神京,楼阁连云,规模特大,极一时之盛。
神京建成之后,龙皇迁来许多人口,之后扫灭六国,又将六国强豪迁移至此,就近监视。
明钦身上有萧青褵送他的令牌,在神京大可以畅行无阻,免除许多麻烦。
明钦取出令牌,守城的兵卫查验了一下,恭恭敬敬递了回去,放了他们进城。虞妩颇感惊奇,抢过去仔细一看,发现令牌上镌刻着飞龙卫的标识,讶然道:“这令牌是飞龙卫的?”
“没错,咱们现在的身份是飞龙卫的人。你声一点,不要让人觉得令牌是你偷来的。”
明钦将令牌收好,萧青褵不知回来了没有,飞龙卫和东城、西社号称三大内卫,但东城、西社并没有自己的牢狱,抓获的犯人都关入飞龙卫大牢,这令牌若能出入飞龙卫,救出祝焱可方便了不少。
“你怎么会有飞龙卫的令牌?”
虞妩知道墨羽是凤凰国大将墨燕之孙,南方墨者传人,正受飞龙卫缉拿,怀揣飞龙卫的令牌岂不甚是可怪?
“这是我杀了一个飞龙卫头目,从他身上搜来的。”
明钦不便明言他和萧青衿姐妹的关系,这么虞妩倒也毫不怀疑。
神京是龙国的国都,虽不及麒麟、凤凰、天禄等国的都城富庶繁华,祖龙从六国搜刮了无数财宝,充实府库,神京的繁盛也是首屈一指,住户有二千余万人。
“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再慢慢打听消息。”
明钦抓着虞妩的手腕想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忽然街衢上喧嚣四起,健马长嘶,一队玄甲武士疾奔而过,喝令道:“陛下回城,城中百姓速速退避。惊扰圣驾者,格杀勿论。”
祖龙功高盖世,喜欢四处巡游,平生遭遇过不少刺客,他的御驾自然是防范极严。
神京百姓对此情景是司空见惯,闻言都肃立道旁,翘首以待。
过了半个时辰,龙皇大驾才姗姗来迟,车声辘辘,一队队玄衣骑士灰甲鲜明,枪矛锃亮,马蹄杂沓,威严整肃,让人观之心惊。骑队中间簇拥着一驾精雕细镂的御辇,用十马牵引,华贵非凡。车驾旁边跟着龙皇侍从,其中一人,身穿黑色鳞甲,面目清癯,胡须廉廉,腰悬佩剑,鹰视狼顾,目光幽邃,脸上没有丝毫喜怒,此人便是飞龙卫提举,天魔宗主萧青玄了。
百姓夹道相迎,不知谁领头高喊了一声‘吾皇万岁’。登时颂声四起,好似惊涛骇浪,一阵接着一阵。
明钦和虞妩退到百姓身后,他们是修行者,目光锐利,若是激起护驾高手的警觉,被当作刺客可就麻烦了。
御驾后面还跟着一些车驾,坐得是公子王孙,祖龙多疑雄猜,又遭过多次行刺,几乎性命不保,所以也会准备一些副车,乱人耳目。
忽听得一声鸣镝尖啸,道旁的房舍突然伏兵四起,弩箭如雨朝着车驾射去。
这些人蓄势已久,手里皆持有机弩,调好距离,机弩用的是机关消息,人力影响较,不容易出现差错。
长街之上突然出现伏兵,自是始料不及。护卫祖龙车驾的皆是飞龙卫甲士,不但身披重甲,战马也有甲衣防护。
虽然伏兵来得突兀,飞龙卫猝不及防起了一阵骚乱,萧青玄镇定如常,摆手道:“护卫车驾,清除乱党。”
飞龙卫卒一边横持坚盾保护龙皇车驾,一边搭弓引箭朝着伏兵还击。
街上百姓是凑个热闹,哪知遭了无妄之灾,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忽听得一声霹雳大喝,一个虬髯大汉手提流星双锤从道旁的民房杀出,此人身躯健硕,双臂有千斤力气,一双坛瓮大的锤头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运转如飞,飞龙卫卒防护虽佳,毕竟是血肉之躯,被虬髯汉一轮冲杀,撞击的人仰马翻,直似摧枯拉朽,当者立靡。
其他方向也冲出几个青年男女,虽不如虬髯汉威猛,出手也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龙皇身边护卫仍多,况且是在神京,随时会有龙族兵马前来增援,这些人敢在神京行刺龙皇,自是抱定必死决心。不过此举如同飞蛾扑火,成算实在渺茫。
萧青玄逡巡四顾,见那虬髯汉锐不可当,抡起流星锤快速逼近龙皇车驾,随手从身边甲士手中夺过一条长矛,振臂朝虬髯汉掷去。
萧青玄是天魔宗宗主,飞龙卫提举,负责护卫龙皇车驾,修为深不可测,极得祖龙信任。祖龙扫灭六国,征伐神族,世在修为上胜过他的可是寥若晨星。
虬髯汉将一双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手下没有三合之将,眼看离龙皇车驾已不足十步,陡然间劲风袭体,一条长矛快如疾箭,气势如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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