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忽然一陣衣袂破風之聲傳入耳中,明欽愣了一下,登時心生警惕。蘭心的身法雖不如他,難保不追蹤而來。她的光明神力十分厲害,被纏住了也是麻煩。
“有人來了,你們先躲起來。”
來人風聲甚疾,明欽提醒洛玄音和童姣如潛入水中,拿起岸邊的衣物閃身躲到崖谷間的長草中。
剛好藏好身形,兩個不速之客從天而降,居然是黑衣人和蜃龍王。黑衣人向蜃龍王購買一批兵械,兩人已有合作的意向,卻被蘭心橫插一腳,眼前最重要的卻是找尋洛玄音的下落。
“你看清楚了,救走玄音之人真的脅生雙翅?”
先前明欽躍下懸崖搭救童姣如和洛玄音,蜃龍王離得遠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倒是黑衣人身法絕高,明欽幻化鳳凰金翅脫身而走的時候剛巧被他追見。
“沒錯,咱們再找找看,他們一定跑不遠。”
不管蜃龍王還是黑衣人,都將洛玄音視為一個要緊人物。洛玄音是蜃龍王的妻子,又掌握著洛家的神秘寶藏,蜃龍王關心她自不必。黑衣人也將她當作護身符,關鍵時刻能用來要脅蜃龍王,免得他暗藏奸詐,破壞他的計劃。
明欽暗感奇怪,黑衣人居然和蜃龍王化敵為友,一同尋找起洛玄音來,而且黑衣人看到他的金翅化身,蜃龍王縱然沒有看清他的容貌,也會心中起疑。
黑衣人游目四顧,仔細觀察足以藏身的地方。不妨蜃龍王出手如電,干枯瘦長的手抓朝他後腦攫去。黑衣人听到風聲,不及回頭,他反應也是極快,騰身而起,一掠數丈。
耳听刺啦一響,面上的黑巾被蜃龍王扯落下來,露出來面目。
“果然是你?”
蜃龍王目光陰鷙,似乎對黑衣人的身份早就了然于胸。黑衣人面闊口方,稜角分明,雖然談不上俊美,卻有種沉穩干練的味道。
“是我。蜃龍,多年不見,你已是一方霸主,讓人刮目相看呢?”
黑衣人並不慌亂,听話音他和蜃龍王還是老相識。
洛玄音和童姣如藏在溫泉中一堵溪石後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蜃龍王和黑衣人皆屬道行高手,兩女又身無片縷,如若暴露了藏身之處,可是難堪的很。
洛玄音發覺兩人相互認識,也頗感意外,連忙側耳傾听。
“你回來做什麼?還敢到我的七星礁來?”
蜃龍王想到黑衣人和洛玄音見過面,不知過什麼,臉色非常難看。
“你放心。”
黑衣人知道蜃龍王一旦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必會有所顧慮,許諾道︰“當年之事我一字也沒有。你只要把這批兵械給我籌措到。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替我保守秘密?”蜃龍王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道︰“我能有什麼秘密。高山鷹,你拐走了洛家二姐,還敢回來。你以為玄音會相信你嗎?”
洛玄音聞言大吃一驚,不禁嬌軀微顫,也不是夜風甚冷,還是心底發寒。
原來高山鷹和蜃龍王一樣,原都是洛園的護衛。洛玄音還有一個妹妹,叫作洛詠言,和高山鷹私訂終生,洛園出事之後,兩人遠走高飛,下落不明。
洛玄音做夢都沒想到黑衣人居然會是高山鷹,樓誠也是那個時候失蹤的,他確有可能知道樓誠的消息。
高山鷹冷笑道︰“當年若非龍兄高抬貴手,憑教區區幾十個人,怎麼能攻入防範森嚴的洛園?”
洛玄音身軀一震,眼淚奪眶而出,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洛家身為羅剎海市一方巨富,洛園護衛眾多,猶如銅牆鐵壁,當時盜賊突入內宅,洛家方才察覺,家上下數百口遭到屠殺,財寶也被洗劫一空。
“你不要血口噴人。”
蜃龍王自然不肯承認,“你們金烏教處心積慮,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殘害無辜,老夫護衛不力,致使家主遇害,一直內疚于心。這些年我做夢都想抓到你這個叛徒,給家主報仇。”
明欽恍然大悟,原來高山鷹是金烏教的人,那麼他購買兵械的目的也就可想而知了。金烏教在羅剎國傳道多年,徒屬眾多,早有推翻帝國朝廷的野心,這回教主新文禮被抓,羅剎皇帝下令禁絕金烏教,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看來金烏教是打算鋌而走險,拼個魚死破了。
當年金烏教尚在草創階段,遠不如今日強大。新文禮一伙,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到處打家劫舍,罪惡累累。洛家是羅剎海市的巨富,自然被金烏教盯上。
高山鷹就是金烏教的教徒,他潛入洛家,伺機向涉世未深的洛詠言傳播教義,洛詠言把他當作蓋世英雄,果然受了蠱惑。
蜃龍王是洛園的護衛頭領,對洛玄音深為愛慕。但洛玄音已經嫁為人婦,且生下洛暉,他是毫無機會。在金烏教進攻洛園的時候,他也跟著混水摸魚,家主一死,偌大洛園留給洛玄音繼承,護衛都掌握在蜃龍王手中,洛玄音只能任由他擺布。
蜃龍王和金烏教心照不宣,他對金烏教無甚好感,也不願屈居人下,雖然金烏教這些年日益壯大,發展的如火如荼,蜃龍王和他們卻沒什麼牽扯。
這回周軾提出借助金烏教的力量,在羅剎海市起事,蜃龍王也對這段舊事閉口不提。
高山鷹嘆息道︰“我也知道洛老爺罪不至死,但當時的局面誰也控制不住。這次教選定羅剎海市起事,和我一起回來的還有幾位老朋友,‘識時務者為俊杰’,蜃龍,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事成之後,大家共享榮華富貴,豈不甚好?”
“老朋友?莫非二姐也回來了?”
蜃龍王最害怕有人分他的家產,洛老爺膝下無子,洛玄音和洛詠言都有繼承洛園的資格,而且洛詠言極可能也知道那筆寶藏的下落。
“是啊,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
高山鷹勉強一笑,神情帶著一絲苦澀,“二姐這次回來是想尋找我們的女兒。”
高山鷹和洛詠言離開洛園的時候,洛詠言已經生下一女,因為金烏教到處流竄,居無定所,只能交給別人撫養。
“你們的女兒?”
蜃龍王露出懷疑之色,他並不知道高山鷹和洛詠言曾經留下一個女兒。
“需要我幫忙找尋嗎?”
蜃龍王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高山鷹和洛詠言都是金烏教的元老功臣,地位頗高,這次回羅剎海市密謀起事,如果能找到這個女孩,就可以用來要脅兩人。但他對此事毫無所知,沒有一點線索,根無從查起。
“當初我把這個孩子留給了我的妹妹。蜃龍,你告訴我,環到底是怎麼死的?”
環是洛園的丫鬟,和高山鷹青梅竹馬,感情極好。高山鷹也是通過他的引介得以進入洛園做了護衛。環對高山鷹稱得上死心塌地,哪知他和洛詠言暗渡陳倉,環知道之後自是傷心欲絕。
兩人離開洛園的時候把女兒交給環撫養,還留給她一筆錢。環未婚得子,自然生活艱難。蜃龍王見她有幾分姿色,將她霸佔,出孩子生父的下落。蜃龍王知道她和高山鷹之事,也猜到這個孩子有可能是高山鷹的,卻沒料到孩子的母親居然是洛詠言。
“你是洛綺?洛綺是二姐的女兒?”
環就是洛綺的養母。蜃龍王和洛玄音都不難猜測,洛玄音對洛綺也頗為照顧,卻料不到她竟然是自己親妹妹的女兒。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蜃龍王大感詫異,這些年他對洛綺不是沒動過心思,但洛綺聰明乖巧,又得異人傳授,為四大魔將之一,蜃龍王也不想反目成仇,損失一員大將。高山鷹對洛綺的真實身份應該諱莫如深才對,他直言不諱反而讓蜃龍王懷疑是否可信。
“因為我要你跟我合作。你可知道洛詠言現在跟誰在一起?”
高山鷹和洛泳言離開羅剎海市不久,就被人橫刀奪愛,難免懷恨在心。
“誰?”
蜃龍王知道高山鷹有此一問,那人想必和他有些牽連。
“這個人你也認識,樓誠。”
高山鷹揭破謎底,蜃龍王和藏身暗處的洛玄音同時大吃一驚,覺得難以置信。
“此言當真?樓誠也加入了金烏教?”
樓誠是洛玄音的夫婿,甚得洛老爺倚重,此人有才華學識,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不但入了金烏教,還是三大護法之一,如今是教的代教主。”
當初洛園遭到金烏教洗劫,樓誠也被抓去,新文禮見他一表人材,迫他加入金烏教,逐漸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位次還在高山鷹和洛詠言之上。
樓誠借著職務之便和洛詠言出雙入便,時間一長,居然暗通款曲,將高山鷹一腳踢開。金烏教風氣開放,在男女關系上甚是隨意,高山鷹現在的妻子也是一位同道的,但他對樓誠和洛詠言不能沒有怨念。他深知樓誠同樣是蜃龍王的心腹大患,他若知道樓誠未死,必定擔心洛玄音重回他的懷抱。
“樓誠如今在何處?”
蜃龍王果然緊張起來,他的家底都是洛園的人馬,樓誠素有恩信,若非高山鷹提前告知,如若樓誠突然回來,又有金烏教作為後盾,他的蜃龍會很可有土崩瓦解。
高山鷹道︰“樓誠現在化名衛振衣,統領十萬教眾。這次起事便由他主持,只要我敲定兵械的事,他便會帶領教精銳潛入羅剎海市,準備動手。”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蜃龍王不知道高山鷹是不是打算趁機除掉樓誠,他倒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蜃龍,你畢竟曾是洛家的人,大家總還有些香火之情。樓誠讓我來見你,就是看你的蜃龍會能否為教所用。但我知道,你素有野心,肯定不願意屈居人下,況且還有洛玄音夾在你們之間。我試探了一下洛玄音,她對樓誠並未忘情。怎麼做,你自己考慮吧。”
洛家姐妹不但家世巨富,同時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高山鷹被樓誠橫刀奪愛,地位又在他之下,如果沒有特殊的機遇根沒有翻身的機會。
蜃龍王對洛玄音也是視為禁臠,自然不容她和樓誠舊情復燃。
洛玄音心頭暗恨,想不到高山鷹心機如此之深,和她談的條件是出于試探。今天若非听到他們談話,豈不要被他們玩弄于鼓掌之間。
“山鷹,明人不暗話,樓誠自然要死。但是你就不想取而代之嗎?”
蜃龍王听了周軾的計劃,來就在盤算通過龍婆打探金烏教的機密,如今高山鷹送上門來,他是金烏教宿老,教中地位不在蒼鷹之下。跟他合作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
高山鷹入教還在樓誠之前,打劫洛園更是立下大功,樓誠後來居上,又奪去他心愛之人,難免遭人恥笑。而今新文禮被流放,三大護法貌合神離,樓誠想通過此次起事樹立威信,高山鷹深知樓誠一旦成功,教主之位會日漸穩固,再想扳倒他可就難了。但是關系到金烏教生死存亡的大計,也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夠破壞的。
“你可以跟樓誠,我只願意跟你合作。”
蜃龍會在羅剎海市中有相當勢力,卻無法和金烏教相比,起事一旦成功,加入金烏教絕非壞事。但是蜃龍王不會任由大權旁落,成為金烏教的附庸。樓誠雖然是三大護法之一,畢竟是一介文士,指揮作戰還得高山鷹這樣的宿將沖鋒陷陣。只要兵權在手,樓誠就成了孤家寡人,不足為懼。
“這恐怕不行。不過樓誠身邊可用之人不多,我猜想他會派洛詠言為監軍。”
樓誠對高山鷹並非絕對信任,他也心知肚明,洛詠言和洛玄音不同,她慷慨激昂,自幼修行,既是樓誠麾下一員大將,也是他最為信任之人。這次行動一定會讓她監理。
“洛詠言不難對付。時候不早了,咱們得盡快找到玄音的下落,以免出什麼意外。”
商定了此事,蜃龍王眉頭微皺,不見洛玄音的蹤影,始終讓他心神不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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