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你怕啥,过来坐。”国公夫人坐在一张交椅上,高高的发髻一丝不乱,长长的裙子覆盖在一双红色的睡鞋上,睡鞋做得极为精致,鞋面上绣的是一对交颈鸳鸯,两侧则是春睡海棠。
况且迟疑着没敢走过去,不知这位做事浑无顾忌的国公夫人会搞出什么玄虚。
“在下有一事不明,请夫人指教。”他站在原地道。
“我也有一事要先弄明白,你就是况且吧?”国公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况且。
况且头,此时谎话没有任何意义。对方不会弄不明白他的身份就从南京大老远地赶来。他现在只是不解,为什么要来找他?
“那你如何又成了许明?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有人要抓你,所以用了假名。”国公夫人笑道。
况且再次头,不做解释。
“你要问我什么?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英国公府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凭什么要出赏格找你,我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安排这一切,对吧?”
“正是,夫人明鉴,一个况且绝不应该劳动夫人您的大驾,也根不值得国公府为我出赏格。”况且镇定地回答到。
“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半,这一半就是我们国公府之所以出赏格找你,是受人所托,你想想可能会是谁?”
“难道是中山王府?”况且问道。
他能想得出来的也只有那位王爷师兄了,可是中山王府大可以直接出赏格找人,干嘛要委托英国公府呢?但除了中山王府,无论练达宁还是陈慕沙都不可能去委托英国公府,更不用这两人都已经分别出了赏格。
“不对,中山王府跟我们英国公府并不对付,这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跟我们走得近的是定国公府。”英国公夫人呵呵笑道。
“这……”
各国公之间的恩怨纠葛况且当然不会知道,这涉及的层面太高了,而且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原因±■±■±■±■,≯▲简单,中山王府当年是不支持成祖爷的,这天下人都知道,定国公府的祖宗和我们英国公府的祖宗都是死在建文皇上手里,所以我们两家走得近,这样你就容易理解了。”
况且哑然失笑,这都哪个年头的事了,后人竟然还把这些陈谷子烂籽麻记在心里,要是这样论的话,朝廷根就不应该信任中山王府,更不应该重用中山王府镇守江南半壁河山。
当年成祖朱棣起兵靖难,中山王府继承魏国公爵位的徐辉祖忠诚于建文帝,燕兵进入南京后他还率领家丁巷战,得到建文帝**的消息后,才出逃到城外祖坟,终身不向朱棣称臣。
徐达最的儿子徐增寿则坚决忠于朱棣,被建文帝亲手斩于宫内,后人被封定国公。
英国公府的祖宗自然就是张玉,战死于与官军交战中,追究起来也是死于建文之手。
但这些恩恩怨怨世人早都忘得差不多了,熟料几个国公府之间还是界限分明。
国公夫人显然读懂了他的心事,笑道:“朝廷的事关涉到的人和事太复杂了,对于我们来,守的就是祖宗规矩。好了,我告诉你吧,不然你猜到明天早上估计也猜不出来。委托我找你的是南京大相国寺住持方丈澄观大师。”
“大相国寺?”
况且又是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忽然间跟佛家联系密切起来,先是德清来传信,告诉他想法逃到龙兴寺去,那里有人接应,还嘱咐他回苏州一定要去寒山寺找住持方丈。难道他的身世跟这几大寺院有关联?还是他真的与佛有缘?
“你不懂了吧,我也不懂,只是那老和尚告诉我,不要问为什么,这样做就是一场大功德,我也就做了,无外乎扔一万两银子,现在看来这些银子倒是可以省下了。”
“那相国寺住持方丈为何找我?”况且问道。
“我过我不知道,我只是当做一场功德来做。不过我倒是另有消息来源,这件事可能跟当年出走的建文帝有关系。”
“建文帝?”
况且摇摇头,这层次更高了,他根不敢往这方面去揣测。
“好吧,另一半的问题还是留给别人来回答你吧。”
国公夫人着,站起来拍拍手,从侧门进来一人,正是白天紧跟着国公夫人的那个厮。
“君,你央求我的事,我可都给你办到了,接下来是你的事了,我就不管了。”
“多谢夫人。”面目俊秀的厮嘻嘻笑着拱手谢过。
况且斜眼看着这位厮,感觉出不一般来,这绝不是家中的厮对主母的态度,分明是相爱中的男女的神情。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主母跟厮,在朝廷律法中,这就是奴奸主母,不论情由,须按大逆不道之罪论处,即便不千刀万剐起码也会腰斩于市。
“况公子,久仰久仰。”叫君的厮拱手对况且施礼。
“你不是英国公府的厮吧。”况且脱口道。
“对了,我爱蕊英,她又无法嫁给我,我只好装作她的厮,这样才能经常在所爱的人身边。”君浑不在意地到,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哎哟,服了你了。”况且也算是胆大包天的人,还是为他感到头冒冷汗。
君哪里听得懂他这不中不洋的话,却也明白这是服气的意思。笑道:“彼此,彼此,况公子为了左姐,差一杀了李家父子四人,还有四名仆人,比我厉害得多。都是为了相爱的人,做事出格些也不奇怪。”
听到此话,国公夫人身子都酥软了,向君投去**的一瞥,实在让人受不了。况且更服气了,国公夫人比侯爵夫人还要大几岁,这君比自己也大不上两三岁。
这是典型的恋母情结啊,估计这子幼时没得到母爱,在国公夫人身上找补偿了。况且不自主地做起心理分析来了。
“李家那件事你怎么会知道的?”况且感到很奇怪,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中院子里,过后再三嘱咐所有人不得外传,李家人也不会对外人这等丢脸之极的事,这位君如何得知?
“当然知道,可以这样,自从你到凤阳不久,你做的每件事都落在我们眼睛里。”君淡淡笑道。
“是你!”况且骇然道。
“什么是我?”君没听明白。
“是你在我住的地方,那后面的万花楼里天天盯着我?”
“哦,不是我,那是我的一个前辈高人,我经常在夫人面前伺候,没这闲工夫。不过他看到的我自然也都知道了。”
“你们是什么人?”况且不由得退后一步,瞪视着君,感觉面前是个怪物。
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可是找到冤家债主了。
“跟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件事,我这也是为你好。”
“你吧。”况且沉声道,一个谜底就要揭开了,他心里好不兴奋。可是他仍有心在嗓子眼的感觉,毕竟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随时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从现在开始,你走出这扇大门,必须继续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伪装到底。除非到了安的地方,否则,况公子的身份要严格保密。”
“为什么?”况且一惊,其实先前他已经打算不再坚守这个秘密。
“你的身份已经被一些人识破,只是他们想暗中下手,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没有去揭破。但这些人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在查找你的下落。”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么多人盯上我?你们又是什么人?”况且在骇然中继续装糊涂。
“要向你下手的有好几拨人,我们只是其中之一,另外那些跟你了你也弄不明白,总之有人要对下手。至于我们嘛,空空道门,你听过吗?”
君现在坐在一张交椅上,完一副主人翁的架势。
“得口渴了吧,喝茶。你们放心,这里是安的。”
国公夫人摇摆着过于丰腴的腰身走过来,给君斟了一杯茶,连带着给况且也斟了一杯。她看向君的眼中不仅有**,更多的倒像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
“多谢。”况且接过茶,躬身致谢。
“不用谢,你也是武城候的弟弟了,招待你是应该的,我和你那位嫂子当年可是不分彼此的。只是今天情形特殊,下人们都被我留到外面了,招待不周请多谅解。”
“那更要多谢夫人了。”况且明白国公夫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守秘密,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为君的安考虑。
“不必谢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国公夫人着,又用溺爱的眼神看看君。君也投桃报李的送去温情脉脉的目光。
“空空道门?”
况且对这个完没概念,其实他对江湖中所有的门派都一无所知,如果到书画诗文中的各种流派,他就能如数家珍了。可是两者之间完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可以是水火不相容。
而况且,此刻就在两者的夹缝中漂浮着。
“曾经出手抓我的那个人是谁?你一定知道的吧。”况且忽然想到了那只大手,瞪大了眼睛,恍然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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