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正看得出神,寻思其中的奥妙,君却决然打断了他的遐想。
“好了,我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来就是想弄明白一件事,咱们在凤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君正色道。
“凤阳……嗯,我想想,没出啥事吧。”况且也故意装作苦思冥想状,然后道。
“就因为没出啥事才奇怪,我总觉得那些人失踪跟咱们有关系,却又理不出头绪来,一想这事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君费力想着。
况且忙道:“君,你这话可不能乱,官家的人还在城里呢,不定就是来查这事的,一旦风吹草动非把我们盯上不可。”
“你是都察院派来的那个白痴吧,谁会理他呀。”君冷哼道。
“你也知道都察院的人到了苏州?”况且不得不另眼相看,君人虽然已经不再空空道门,对外界的事却还是了如指掌。
“我怎么不知道,他在凤阳查了一阵子,然后又跑到南京,不知为何没有在南京多停留,直接到苏州来了,我是跟在他后面进城的。”
“他不是离开南京了吗,你干嘛跟着他跑到苏州来?你这也叫逃?”况且想到一开始君跟他的话,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况兄误会了,我可不是跟着他跑,这个都御史就是个白痴,不用理他。背地里查的那些人才叫狠呢,还有,道门里的一些人也在南京查啊,我主要是躲他们。”
“哦。照你这么护祖派也会有人在南京查此事吧?”况且这才明白了君话中的意思。
“当然少不了他们,对了,你怎么知道护祖派的?我记得好像跟你提到过,可是跟你了哪些,我怎么忘了呢?”
君又抓狂起来。他此次来主要就是想弄明白在凤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事在脑海里都是一鳞半爪,无法拼成一幅完整的记忆图像。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光是这一就已经令他寝食不安。
不仅仅是君,英国公夫人也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去了一趟真空中的凤阳。
“我可不是听你的。”况且嘟囔道。
他心中暗自生疑:难道千机老人没把这些人的记忆完抹除掉?怎么还留了碎片?
况且的猜测实际上是错了,记忆的确抹除了,可是人脑太复杂了,总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沉潜到潜意识里,无法彻底抹除,要是彻底抹除,人的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如果还活着,那就成植物人了。
千机老人可是想从天道里盗取一些好处的人,自然不肯做这种遭天谴的事。
“那你究竟记得什么,咱俩对一对看,我还准备多找一些当时在凤阳的人,每个人都对一些,不定慢慢能想明白凤阳发生的事。”君热切地道。
况且哂笑道:“你闲得没事做啊,别凤阳没发生什么事,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你费尽力气做这个作甚?”
君急了:“怎么跟我没关系,道门的门主都弄丢了,当时去凤阳的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其余的人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叫我怎么跟道门中人交代?”
“你不是已经退出道门了吗,还管这个?”况且不屑道。
“对了,我恍惚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我被逼退出了道门,而且好像被人杀了,然后……我怎么又活过来了?”君捂着脑袋想着,**着,他脑袋里残留的各种碎片冲撞着,好像要把脑袋炸开似的。
况且也头疼了,若是这些人彻底忘掉凤阳的事也就罢了,看来还是有少量的残余,若是按君的法子,找到当时在凤阳的人,甚至去凤阳找一些人拼对,或许众人脑中的残片真能把当时的事件还原,虽不是非常精确,也能还原个差不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得想办法让君打消这个念头。
“对,我想起来了,我退出道门时你在我身边,还有萧姑娘,好像还有人,都是谁呢,记不清了,对了,地上好像有颗人头。那颗人头是谁的?”君继续抱头想着。
况且急忙道:“没有人头,光天化日的,哪来的人头啊,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半个西瓜,对,那西瓜的纹路跟人脸差不多。”
一时之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力误导,把君脑中记忆的碎片搅浑,然后组成另外一个得过去的图像,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也只能这样先对付着。
“西瓜?不对,绝对不是西瓜,是人头,我记起来了,叫什么来着,好像还有人找他似的。”
“是西瓜,不是人头,这西瓜还是从西域进贡过来的呢。”况且急忙搅和道。这当口千万不能让他形成思路。
“是西瓜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是人头啊。你是不是在跟我捣乱?”君忽然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况且。
“我有什么可捣乱的啊,记得什么什么呗。”况且轻松道,双手一摊。
“可是,我看你不想记忆有缺的样子,你老实,你是不是都记得,凤阳发生的那些事你是不是都记得,告诉我,快告诉我!”
君忽然发狂似的抓住况且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他。
况且慢慢掰开君的手,苦笑道:“我跟你一样啊,那时一下子事情太多,人又紧张,大家都懵掉了,事后自然记不清了。”
君站起来,退后两步,审视着况且,猛然道:“你这家伙不实话,可是这事对我很重要,我非得弄清楚不可,不然我会发疯的!”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记得只这样的,当时你们道门忽然来了个长老,你跟他要退出道门,他同意了,只是要按规矩废掉你的功夫。可能他下手狠了些吧,你受了很重的伤,昏死过去了,我就出手给你疗伤,这身体上的伤倒是好了,可是脑子里的伤看来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君摸摸脑袋,近来的确经常头痛,其实那是拼命回想记忆所累,此时倒是跟况且的脑伤对上了,也不由得他不信。
“原来如此,那要多谢况且兄了。”君拱手道。
“不必客气,我跟君兄一见如故,自然该当效劳。”况且暗自喘了口气。
“可是英国公夫人并没有受伤,为何她也记不得这些事了呢?”君还是有几分疑惑未解。
“国公夫人不忍心看你受苦,所以离得很远,有些事当时没有看清吧。”况且试图蒙混过关。
“没有看清和记不清可是两回事,对了,你给我治过伤,这个国公夫人也记得,而且她我伤得很重,她都以为我死了。对了,她还她当时一直抱着我的,我也记得当时躺在她怀里,好像魂儿都出窍了。你还是没有实话。”君忽然又想起一些事来,摇了摇头。
“国公夫人抱着你的时候,你已经受了重伤,我也以为你活不成了呢。你受了重创,所以记忆会停留在那一段。”况且自觉有些编不圆了,却又只能这样瞎编,这种事不能完出来的。
“这也不对,还是不对。”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一下子卡住了,痛苦地捂着头。
“再了,国公夫人毕竟是女人,当时也是吓懵了吧。来来,喝酒。君兄,有些事忘记了比记得好,人生难得糊涂啊。喝酒。”况且拉着他坐下,把酒杯给他满上,然后频频劝酒。
君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可是到了肚子里却成了苦酒。他有些失神落魄,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脑子里飘来荡去的,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况且歉然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此事关联重大,他也不忍继续骗他,可是没办法呀,只能如此了。
这世上让他真心钦佩的人不多,曾经是他对头的君算是一个,建文帝宝藏的事,连护祖派都为之发疯,不惜追杀他家族近百年。空空道门的门主也疯狂了,力出动,乃至打破祖规戒律。
唯有道门中的这个人物君,抵挡住了宝藏的诱惑,不仅完不动心,反而尽力破坏掉空空道门获得宝藏的机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留在国公夫人的身边。
况且还记得,当时连英国公夫人都对宝藏动心了,只是争夺的人太强大了,她在其中不过是蝼蚁,所谓的世袭头衔在那些人眼里连破草帽都不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间的熙熙攘攘,无非是利来利往,上自王侯下至匹庶都脱不开一个利字。君却是个能挡住钱财诱惑的人,不由得况且不敬佩。
当然他的怪癖有些人会耻笑,况且倒是也能理解,这种畸形的**或许是由于受过什么打击造成的,往往怨不得当事人。
喝下两杯酒后,君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他还是时不时的放下酒杯,陷入冥思苦想中,却没有再向况且追问。
“君兄且放宽心,不嫌敝舍简陋的话,就放心在这里住着,我们哥俩多聊聊。”况且笑道。
“况且兄你放心,我当然要住下来,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君冷冷的丢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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