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语惊四座,在场的人部惊呆了,包括文征明和周文宾。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苏庆东一时慌张,手上的茶杯竟然掉在了地上,他在心里直呼菩萨保佑,幸亏况且没有如此对待他。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个紧急状况,太出人预料了,先是没想到唐伯虎如此强势,后是没想到况且不吃他这一套。
在吴中文人圈里,唐伯虎偶尔发飙,他的“就凭我的”这几个字的确是不倒的金字招牌,具有相当的权威性,可以与子曰诗云相其并论。
可惜老唐今天运气不佳,遇到了这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况且!
这句“你算老几”犹如炸雷,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至少在苏州没人敢跟唐伯虎这样过,不要当面,背后都没人敢这样讲,就是练达宁、陈慕沙也从未这样过,他们倒不是不敢,而是因为欣赏所以宽容,知道他乖戾无常,只当个坏孩子般百般原谅。
“子,你有种,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唐伯虎气的脸都结出霜了,这时候也只有他自己开口,没人敢插话。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习惯了就好了。”况且冷笑一声,然不在乎。
唐伯虎看一眼文征明,问道:“征明,你我算老几?”
文征明没好气地道:“你当然是老大,不然我能被你抓半年的苦工?”
“怎么样,子,听到了吧。”
唐伯虎得意一笑,然后看看周围这些青年才子,问道:“你们大家,我算老几?”
除了文征尘、沈周、沈放兄弟外,其余的人都大声道:“老大,你当然是唐老大!”
“子,我算老几不是我了算,也不是你了算,要大家才算数。现在你我算老几?”唐伯虎渐渐回过神来,气色也正常了。
唐伯虎跟况且斗法其实另有深意,他是听秋香似乎对况且有意,下意识里已经把他当做情敌来对待了。
况且当然不明白他的心思,却也不忿他的挑衅,冷笑道:“猴子堆里称霸王,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这句打击面太广了,众人顿时怒目视之,难道在座的人在他眼里只是猴子?甚至还包括文征明、周文宾,这子太狂妄了,真是一竿子打倒一船人。
文征明淡淡扫了况且一眼,并无怒意,或许在他心里,况且什么对他根没意义。
况且却被这一眼弄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原见面时还互道仰慕,原来都不过是场面客套话,这一刻在他心里,文征明甚至不如嚣张跋扈的唐伯虎,至少唐伯虎表露出来的是自己真实的一面,而不像他玩虚的。
如果不是因为秋香的事,唐伯虎心里也没况且这号人,他们两个都知道况且一直在找机会想见他们两人,他们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为况且无非是一个崇拜他们的后生晚辈,这样的人在吴中实在太多了,根搭理不过来。
后来况且名声大噪,他们仍然没当回事。一个因不明不白的绑架案出了名的人物,也就是隔壁大妈喜欢念叨罢了,他们的好奇心还没那么强。
所以,唐伯虎遭遇况且的反击,真的是迥出意外,他根没想到一个人物敢跟自己叫板,竟然还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是不想在苏州混了吗?
众人不语,石榴突然拍手叫好:“对,况且,你的对!咱们走,他不是喜欢充老大嘛,就让他尽情地装吧。以后他出现的地方,我们不去!”完,拉着况且就要走。
“喂喂,别走啊。”文宾急了,这要是一开走,估计所有人都留不下,这个开业仪式就等于砸锅了。
唐伯虎也急了,若是他出现的地方况且不去,岂不代表再也见不着秋香了?另外石榴话中还有一层意思没明出来,就是况且他们在的场合,他唐伯虎也别出现,这就等于秋香跟他彻底绝缘了。
“怎么,想逃了?我也不会吃了你。”唐伯虎虽然急切,依然不失方寸。
况且笑道:“激将对我没用。我根不想跟你斗,也根谈不上逃,只是看你这副德行不顺眼,不想在这继续恶心下去了。”
“对,走人,跟他这种人一句话都嫌多。”石榴拉着况且向外走。
文宾急忙拦住,眼睛都红了:“我几位爷啊,你们都是老大,我是三孙子好不好。这都怎么了,不就几句话的事嘛,有什么过不去的,别走哇,权当都给我一个薄面好不好?”
丝丝不作声,直接过去挎着石榴的手臂,这就有了两层含义:一是表示与石榴站在一边,二是表示石榴不能走。萧妮儿立即跟风,过去挎着石榴另一边的手臂。
文征尘冷笑道:“文宾,要不是给你留面子,早就打起来了,别况且,我都看不下去了。”
沈周连忙息事宁人道:“行了,征尘兄,你就别跟着火上浇油了。”
唐伯虎笑道:“石榴,你们还没定亲吧,现在就这么护着他,我看也太早了。”
石榴冷笑道:“这跟我们定没定亲有一关系吗?他可是我师弟,我护着他是天经地义,不像某些人,做惯了墙头草,连自己的师门都忘了。看来有必要跟练大人,以后收门生不能太草率了,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她这一,周围许多人都是既羞愧又心惊,这才想到自己跟况且都是一个老师啊,按在外面,的确同出一个师门的人要互相偏袒些,除非关涉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可是唐伯虎的影响力太大了,他们一时间也就忘了师兄弟这茬了。他们的确一贯认为唐伯虎就是大哥。
况且在练达宁那里基就是个挂名弟子,很少出现,所以师兄弟之间既不熟悉,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如果是文宾跟唐伯虎起了冲突,他们断然不会脑瓜子发热,完倒向唐伯虎这边,即便不帮着文宾至少也会中立。
石榴公然出要让练达宁清理门户的话,未必只是空言恫吓,完有可能是真的。他们心里明白,况且虽然没露过几次面,但却是练达宁最重视的门生,连文宾都没法相比,更有人在私下里,老师此次荣升南京按察使,况且也是功臣之一。一旦得罪了况且,老师恐怕不会放过他们。
沈周笑道:“这个,石榴姑娘,你这可都是诛心之言啊,其实没必要的这么严重,都是常在一起的兄弟,就是言语有些冲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伯虎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
石榴笑道:“我知道,我也忍他许久了,不就仗着自己有才气,有名声,就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被人宠坏了还不自知,以后会吃更大的苦头。要才气名声,这个屋子里诸位谁没有?老沈,你画画就比他差?征明,你写字就不如他?当然,有人愿意给他当狗,跟着他跑那是自己的事。”
文征明差被噎死,他怎么就愿意当狗了?不就是因为跟唐伯虎交情笃厚,抹不开面子,被他抓了苦工嘛。他有心反击几句,却也知道一旦真要吵架,十个文征明也不是石榴的对手,只好苦笑连连,举手表示投降。
石榴也不是无缘无故放狠话,适才文征明帮腔时太缺乏独立性了,连他的家文征尘都看不下去,此时不狠狠骂他几句更待何时。
唐伯虎也不想跟石榴斗口,只是盯着况且道:“况且,你也是男人,就知道躲在女人裙子后面吗?”
况且耸耸肩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总比那些天天钻在女人裙子里不愿意出来的人要好吧。”
扑哧一声,有几个人不由得笑出声来,急忙捂住嘴。况且这话形容唐伯虎倒也再恰当不过,唐伯虎整日可不就是在女人裙子里过活的嘛。
唐伯虎饶是平日里以风流自许,此时也不由得面皮一红,石榴嘴黑些也就罢了,没想到况且却是骂人不带脏字的主儿,不过这事是他起的头,还真没法怪况且。
“逞口舌之利算什么,真有事的话儿咱们笔下见真章。”唐伯虎忽然话锋一转,提出挑战。
石榴冷笑道:“唐伯虎,你还真不要脸了是不是,你多大,他才多大?你要真想比试也行,况且刚到十六岁,你就把你十六岁时写的文章,写的字,画的画拿出来,跟况且比,比什么都行。”
文征明却笑道:“这话也不对,问道不分先后,有志不在年高,不能以年龄论英雄是不?”
石榴呵呵笑道:“征明,对不起了,以前没看出来你有这一面,你给人当狗还真是抬举你了。”
文征明涵养再好,也有些挂不住脸面了,有些恼怒道:“石榴,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一味胡搅蛮缠有意思吗?最好还是拿真东西出来。”
石榴冷笑道:“我怎么就胡搅蛮缠了,我的不对吗?你们比他大了多少,光是临池功夫就比他深厚的多,这是才气能弥补的吗?你真要这么比也行,我把周大人找来,你们跟他比试比试功力吧。”
唐伯虎、文征明不禁语塞,他们知道石榴的是周鼎成,要比绘画书法的功力,他们两个自然处于下风。当然,几十年之后周鼎成根不在他们的话下,但那是后话,当下他们却是不敢。
局面僵持在那里。
况且忽然哈哈笑道:“原来你们是要找我比试画画,好啊好啊,来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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