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外面穿的依然是锦袍玉带,头戴逍遥巾,显得高贵逼人。
况且还是穿着在凤阳时左家送的衣服,藏青色的锦袍,头发只是用一支很普通的乌木簪子别住,戴着一顶秀才头巾。
这一年来,况且的个头串出足有半个头,已经由昔日的青涩少年变得玉树临风,和比他年长几岁的王爷并肩站在一起,已经是一样高了。
周围的护卫家人看了,也是赞叹不已:好齐整的人物,难怪那位连中山王府求亲都拒绝的石榴姐会爱上他。
对于陈家婉言拒绝提亲,王府开始也有许多怨怼的情绪,这些年慢慢淡化了,两家的关系倒是丝毫没受影响,反而更加紧密,这是因为陈慕沙跟魏国公之间的兄弟情谊。当年两人是在北京结识,性情相投,定为布衣之交,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的交情却是来浓厚。
“师弟,跟你商量点事。”王爷跟况且坐在他专有的车厢内,萧妮儿跟着两个女护卫坐在前面的车厢里。
况且心中一凛,赶紧摆手,这些日子来,只要王爷不是叫他子、臭子,而是叫师弟,基就没好事。
“是好事。”王爷急忙道。
“好事你就不跟我商量了。”况且冷冷道。
“真的是好事,而且还不少,主要是有一个条件。你和石榴结婚能不能推迟五年?”
“什么意思,这是要干嘛?”况且看着他,感到莫名其妙。
“这个,当然不干嘛,就是不想你那么早成家,结婚了既耽误你学习,不还耽误你行医吗?霍骠骑的好,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这学业、事业不还都没有成就嘛,等等再,五年,不多,五年后,你也才岁不是,那时候结婚生孩子都不晚。”
况且笑了,这家伙还是舍不得石榴嫁人,总是盼着石榴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跟他保持这种兄妹关系才好,真是个没出息的自私鬼。
“你看我那些女护卫怎么样?相中了吧,都送你,白天可以贴身保护你,晚上可以在床上保护你。”王爷诱惑道。
“不要,养不起。”况且一口拒绝。
“不要你养啊,每个月的月钱都由我来支付,你不用管。石榴不是担心你的安吗?有了她们,你就是装到保险箱了,假如七杀再来绑你,估计被绑的是他们七个人,而不是你。”王爷口若悬河,还比划起来。
“不要,我身子弱,吃不消。”况且忍住了,没笑出来。
“那你要什么条件吧,只要你开口就行。”王爷没招了。
“我什么条件都没有,你若觉得有必要,可以跟老师商量,只要老师同意,我没意见。”况且闭上了眼睛。
王爷一下子就灭火了,他最怕的就是老师,更甚于对父亲的恐惧。王爷自打识字时就跟着老师,犯了错的时候,父亲面前能糊弄过去,老师那里还是要受罚。让他去跟老师商量,那不是找死吗?他也知道老师的意愿,那就是况且和石榴尽早完婚,快好。
这都是被那个左姐逼的,连老师都担心况且跟那个左姐万一摩擦出火花,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就无法逆转了。
想到这儿,王爷就愤愤不平,这混蛋哪一点比得上自己,不就是油嘴滑舌讨好老师的事大一些吗?老师干嘛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把他变成姑爷,光是让他当学生以后继承衣钵,已经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还有,石榴难道中了邪了?怎么会如此爱这个混蛋!昨天那阵势,这子还真是臭不要脸了,以为石榴怒不可遏,不曾想竟然扑倒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了。尼玛,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酸不酸啊,反正看到那一幕的人汗毛孔里都会冒酸水。
“这样,浑子,你现在不是有个大难题吗?我帮你解决如何?”王爷气宇轩扬的样子。
“你帮我解决什么?”况且一下子睁开眼睛,冷冷看着王爷,眼中有股杀气在酝酿。
“你想什么呢臭子,我不会动那个左姐的,我也不想被江南的人骂死。”王爷悻悻然道。
“你不会被江南的人骂死,但我会杀了你。真有那一天,我可不认你这个师兄。”况且白了他一眼。
“白眼狼。我跟你正经的,不开玩笑,现在石榴不就是忌讳那个左姐嘛,老师也很是担心,实在不行,我干脆娶了她。”王爷一脸坦诚。
“你……这……”况且看着他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做出这么大牺牲,值得你晚婚五年吧?”王爷摆出殉道者的架势,很是慷慨激昂。
“你娶不娶左姑娘为嘛跟我商量,你没娶,她没嫁,你尽可求亲去,只要她愿意嫁,那就成啊。”况且轻松回应道,似乎没当回事。
王爷摸摸刚刚长出一层柔软茸毛的嘴唇,沉吟片刻,摇摇头;“算了,那个左姐几乎把南京的贵族公卿都拒绝遍了,我还是别去吃这个闭门羹,别把鼻子碰扁了,有碍江南人民的观瞻。”
“臭美吧你,你怎么就成了江南人民的观瞻中心了。”况且嗤笑道。
王爷扬了扬脖子道:“哈哈,这个问题还用讨论嘛?”
“师兄,不是我难为你,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家父、老师才能决定的,你跟我什么都没用,除非你能动石榴不嫁给我。”况且缓和语气道。
“父命难违,师命难违啊。石榴发飙,你我都挡不住。唉,罢了罢了。”王爷彻底绝望了。
“其实师兄你应该试试看,我是向左姑娘求婚的事儿,石榴也向我提起过。”况且忽然想到左羚嫁入中山王府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他并没有想要左羚死守着自己一辈子的念头,只是想让她能过的幸福。
“没用的,我试过,失败了。”王爷低下头哀怨道。
况且服气了。左羚太有骨气了,连中山王府的求亲都毫无二话拒绝了,而且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左羚绝世美貌与风情下面埋藏的是刚烈,这种刚烈有时连他都感到恐惧,因为一不心最后伤害到的可能会是左羚自己,而不是别人。他的恐惧正是出于对这种可能性的担忧。
过了许久,王爷用肘部碰碰况且,道:“臭子,你刚才会杀了我,那是开玩笑的吧?”
况且道:“不是,是真的,任何人只要伤害到左姑娘,我都会毫不犹豫杀掉他,不管他是谁。”
王爷头冒冷汗:“这话我得记在子上,回头汇报给石榴。”
“给她看有什么,当她的面我一样敢,这并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她来到这里孤身一人,我有保护她的义务。在凤阳时,我答应她,就一定要做到。”
“的像那么回事,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保护你呢,你还有空保护别人?”王爷鄙视道。
况且不话了,他的确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保护自己,但一定不少,至少是两位数,他能感觉出来,只要他走出家门,前面背后就有许多人在暗中跟着他,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不过你在凤阳那段日子还真是够风光啊,后来我才知道,被你吓了一跳。”王爷没话找话道。
况且还是不话,王爷不该提左羚的,更不该打左羚的主意来做文章,这一点犯了忌讳,虽他不会记恨王爷,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原谅他。
一路上,王爷找了许多话题想让况且开口,况且却是冷着脸闭口不谈。
半天后,车子进入南京城,然后先来到狮子街胡同侯爵府。
况且下车后回头了一句:“师兄,以后别再用左姑娘来对付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完,他领着惊讶不已的萧妮儿向侯爵府走去。
后面传来王爷受了重伤般的低吼:“混蛋,你敢威胁我!”
王爷坐在车里,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真没想到平日里脾气无比好,待谁都亲热的况且一旦倔起来是如此可怕。
尤其是况且出要杀了他的时候,他真的恐惧了,他能感觉出若是在左羚身上做文章,伤害了左羚,况且不会放过他,哪怕有再多的多护卫都不行。
“这就是个疯子嘛。”王爷嘀咕道。
他也明白了为何老师明明对左羚的事不满意、很担忧,却从来没过一句话,那是因为老师明白左羚就是况且的禁忌,连老师也不愿意触动它,真要触动了,难外表温顺的况且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他想到从凤阳那些探子里得到的消息,况且当时关门打狗,差点把左羚前未婚夫一家父子四人灭了。
这件事还好,他到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是,当时去凤阳准备对付况且的一百多号高手为何都从空气中蒸发了,至今依然无影无踪。
“你们哥俩怎么还闹僵了?”
萧妮儿坐在前面的车厢里,况且和王爷的对话囫囵听到几句,感觉两人聊的不大愉快,最后况且以一路上的沉默来对抗。
“没什么,他太不知道深浅了。”况且淡淡道。
左羚是他的禁忌,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拼出生命都要保护的人。因为他已经对不起她了,就决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危害。
这就是他的底线,哪怕是老师,哪怕他是魏国公世子都不能跨过,更不要以师兄的名分了。
走了不远,就看到巍峨的侯爵府高墙,里面古木森森,高冲云霄,气象蔚然。
“咱们到家了。”况且微笑道,挽着萧妮儿的手向矗立着两座石狮子的侯爵府大门走去。况且身后还背着一个大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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