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启动万里急传之后,郑伯庸忽然老实起来。
他在国子监里更加斯文有礼,往日对待同学的那股子跋扈飞扬的劲头也不见了,简直可以评为三好学生。
熟识他的人都纳闷,不知这家伙吃了什么药,怎么一夜间转性了呢?
外面那些传闻国子监学生既听不到,也不关心,他们现在最关注的是这次乡试大考,每日里谈论的都是这个话题。
国子监里这次也有一百多个学生参加乡试,这些学生都是国子监里的尖子生,被他们的老师推荐参加乡试。
举人考试并没有资格门槛,只要你有秀才资格,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不过国子监里的学生都知道,凡是老师你的文章火候到了,可以去乡试了,基上不会名落孙山,如果老师认为你不行,进场不过是刷刷存在感罢了。
但这种考试不是参加得多好,而是少好,最好一次成功。每一次下场,都是一种身心的折磨,出来后等候发榜时,更是天天时时活在地狱天堂之间,榜上有名就是登天堂,榜上无名就是下地狱,一旦落榜,内心的挫折如同天崩地塌一般。
其实,接受一步登天堂那种骤然而至的巨大幸福,也必须有足够坚强的心理素质,不然的话,有可能像范进一样,直接疯了。
国子监的老师都是过来人,教给学生的不单单是书上的知识,更重要的是锻炼学生承受失败的能力,帮助学生打造出心理的免疫区。虽都是他们看好的学生,却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那些没有被推荐参加考试的学生们并无怨言,也没有自己去报考的心思,他们知道跟那些尖子生的差距。
这就是在国子监上学的巨大好处,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单独学习,哪怕寒窗十载,一旦下场受挫后,可能几年缓不过来,下次参加考试心理压力更大,甚至有许多赞誉满天下的才子,下考场后,竟因为最低级的犯规被驱逐出去,所谓“上堂昏”正是心理压力过大的缘故。
“伯庸,这次怎么没争取下场,你叔叔可是教谕啊?”徐子羽走到郑伯庸身边问道。
徐子羽出身寒门,因学业优良被府学推荐到国子监学习,他比较擅长交际,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跟郑伯庸这种人也能相处得不错,可见手腕之高明。
这两年郑伯庸在银钱上没少帮衬徐子羽,所以徐子羽也就跟他走的特别近,虽然有了上次的事,两人的交情却是没受影响。
“我叔叔不让我下场,这也没什么,功夫不到,下场也是白受罪,还不如等到火候足了,一举成功。”郑伯庸并非纯粹的纨绔子弟,在学业上成绩也不错。
“嗯,这样也好,我也想等几届后再下场,稳当些。”徐子羽笑道。
郑伯庸自信道:“英雄所见略同嘛。”
“对了,凤仙派人来找我,是你好几天没去她那里了,让我给你捎个话,她天天等着你去呢。”
凤仙是秦淮十艳里的花魁,郑伯庸一年里扔给她一万多两银子,得到的只是几个吻,还有几句能让世界的冰雪融化掉的火辣热情与绵绵情话。
郑伯庸也不傻,他也不急着把她拿下,而是准备过些日子用重金把她赎出来,给自己当妾室,凤仙也同意了,只是很委婉地赎身价格会很高昂,而且她也日夜都盼着从良,专心伺候他一个人。
郑伯庸家里虽然钱多,可是每月给他的钱也是有限,大多都填进凤仙这个无底洞里了,要凑足那笔天价赎银,就得另外想办法。
他只想暂时维持住这局面,至少可以让凤仙不陪别的客人睡觉,保留着干净的身子。然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不持续投钱是不行的。
可是,他那天看到石榴后,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简直是个瞎子,见到石榴后眼睛才睁开。什么秦淮花魁,不过是庸脂俗粉,残花败柳,连石榴的一根指头都不如。
这些天,他绝足不去凤仙那里,至于以前的银子都白扔了。追求名妓就是要有这种自觉性,追不到手,先前的投资就会归零。
他不但不去凤仙那里,在家里连娈童美婢都不近身了,觉得自己那样做就等于亵渎了石榴。现在,他在自己心里,已经把石榴当做媳妇了,因为他有王牌,任凭况且能耐有多大,根斗不过他。
他心里自豪自信,感觉对况且有无比的优性,他就等着到那天,看着况且痛不欲生地跪在脚下,求他放过自己,而他呢,当然绝对不会放过况且,反而要变加厉地羞辱他。
他不是骂郑家是海盗吗?郑伯庸还真不是海盗,这次要正大光明地把石榴抢到手。
至于别的方面,他也不介意用海盗的手法慢慢炮制况且,况且那天是把他彻底得罪了,王牌到手之后,不把况且折磨得生死两难,决不罢手。
“伯庸,想什么呢,听见没有,凤仙那里还等着你给回话呢。”徐子羽再次提醒他。
郑伯庸的眼里胀满**,想到凤仙春花般的美色,撩人情怀的话语,身躯扭动时令人膨胀的**,他差点克制不住了。可是,一想到石榴,他还是跺脚放弃了自己一时的**。
郑伯庸去凤仙那里,徐子羽也跟着去过几次,喝喝花酒而已。即便如此,他也感觉是享受了人间难得的滋味,至于跟凤仙一夜同眠,他根不敢想象。
徐子羽在心里暗暗咬牙:老子要好好读书,将来要做大官,做很大很大的官,将来一样也能占有凤仙那样的美女。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二十年的长远规划,不为别的,只为能得到凤仙那样的美女。
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圣训不知激励了多少寒门子弟十年苦读,头悬梁、锥刺股,为的就是博得个黄金屋,赢回个颜如玉。
郑伯庸对前途的认识并没有徐子羽深刻,金钱、美女对郑家而言不是难事,唾手可得,至于权力,他也不追求,他读书做官,只是为家族出力,将来给家族打造更加广泛的官方人脉。
郑伯庸平生最大的愿望并不是混迹官场,而是带领一帮兄弟驾着骷髅头旗的海盗船,扬帆海上,尽情的抢掠、尽情的杀戮,尽情的强奸,在他想来,那才是一个血性男子汉真正该过的生活。
“她那里你不用管了,你就回个话,我最近忙着读书,没工夫去她那里了,以后再让你给传话,也不用搭理她。”郑伯庸冷冷撂下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你不会真想去追陈姐吧?”徐子羽惊道。
徐子羽心里有种失落感,郑伯庸以后不再去凤仙那里扔钱了,这就意味着他以后连见凤仙一面都难了。凤仙那里光是入门费就不少,更不用里面打赏丫环、龟公的银子,还有各种酒席费用,他这种寒门子弟一项都负担不起。
“不用我追,到时候自然到手。”郑伯庸胸有成竹道。
“得了,伯庸,别开玩笑,人家可是订过婚的。”徐子羽实话道。
“订过婚又怎么样,只要没入洞房,我就能抢到手。”郑伯庸大言不惭。
徐子羽苦笑着摇摇头,以为他往日的自大症又犯了。他心里充满失落感,还有身心的惆怅,也就没心追问下去,低着头走开了。
郑伯庸并没注意到徐子羽的离开,他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
忽然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急忙举手反抗,大骂道:“哪个混蛋敢跟老子动手?”
“王八蛋,敢跟我称老子。”
他的头上又挨了一下狠的,打得他眼睛直冒金花。
他定睛一看,身子马上矮了半边:“七叔啊,不知道是您老人家,不知者不罪啊。”
打他的人正是郑浩宇,家族兄弟排行老七。
郑浩宇不理他,转身走去,郑伯庸急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就像一条哈巴狗。
郑浩南走到一棵树下,见左右无人,这才停住脚。
“你这个混蛋这次惹出的麻烦可是不,我不是再三告诉你了吗?在这里不许给我惹麻烦,要想惹麻烦回老家去,在福州你就算把天翻过来也没事,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
“七叔,这次可真的不是我惹麻烦,是况且那子故意找茬,我也按照您的教导都忍了,要不是听您的话,我当场就把他揍成猪头。”
“那你怂恿你二叔调动家族的力量算怎么回事?”郑浩宇面色严厉。
他回来后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郑浩南的做法不对,问题就是出在郑伯庸身上。郑浩南太宠溺这孩子了,他虽然也疼爱这个侄子,却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所以他对侄儿是严格加严厉,郑伯庸学业不错,也是他严格监管的结果。
“这个真不是我的事,我也没这么大能耐,是二叔自己的决定。”郑伯庸还,不大明白家族启动万里急传的特殊意义,见到七叔声色俱厉,也明白不是好事,赶紧推卸责任。
“他有责任,你也有,这次的事要是出了乱子,你们两个就等着受家法处置吧。”郑浩民完,转身扬长而去。
刚刚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郑伯庸恍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通体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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