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是年前京师各官署最后一天当差,张苑老早便到吏部去找沈溪,却被告知沈溪没到衙门来。
张苑本想多等一会儿,却见吏部右侍郎王敞进得门来,连忙过去打招呼,王敞在得知张苑的来意后不由惊讶地问道:“沈尚书今日轮休,年前的事都已处置完毕,也就不会再来吏部应卯,莫非张公公不知么?”
张苑奇怪地问道:“吏部考核,不是尚未完成吗?”
王敞笑了笑道:“没完成的,也都会放到年后,这上吊还要喘口气呢……年初三再行考核,这次由沈尚书面对面考核,张公公是为此事而来吧?”
本来张苑并不是为吏部那项事务而来,他找沈溪纯粹是想问朝中一些事,属于太监跟外臣间私下见面,本就不合规矩,哪里敢据实相告?
“嗯。”
张苑点了点头,他没找出借口,倒是王敞先帮他想出来了。
王敞道:“若是因此事前来的话,可能要往沈府走一趟……这年底各家都很忙,走亲访友也多一些,沈尚书是否留在府上很难说……”
张苑听了脸色不太好看,还是笑着向王敞谢过,然后转身出了吏部大门。
……
……
这边张苑刚走不久,沈溪便出现在吏部前院,让王敞多少有些意外。
得到传报的王敞来到院中,向信步而来的沈溪问道:“之厚,不是说今日不到吏部和兵部应卯么?怎还是过来了?之前司礼监掌印张公公来访,说是为年后考满之事找你商议,你可知晓?”
沈溪皱眉道:“陛下都没安排的事情,张公公作何要找本官商议?吏部考核,几时跟司礼监有牵连了?”
王敞一怔,随即好像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张苑来的目的绝非是为吏部考核,当下轻轻拍了一下脑门儿:
“哎呀,看看我这脑子,怕是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之厚你去司礼监找找张公公?”
“不必了。”
沈溪道,“入宫一趟很麻烦,再者他若有要紧公务,绝对会留下书信,既未留,说明并非是迫在眉睫之事。”
王敞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之厚你来官衙,是有要事需立即解决?”
沈溪一摆手:“王老,咱们进去说话吧,外面太过寒冷,里边热和些。”
二人一起进了公事房,虽然当天并非休沐日,但因吏部于年前的事基本已完成,当天前来吏部应卯的官吏很少,见到沈溪跟王敞进来,旁人都识相往后衙去了。
等公事房只剩下二人,王敞这才道:“之厚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若是老朽不适合留在此,也不多打扰。”
王敞很识时务,他知道自己虽为吏部侍郎,但涉及朝中核心决策,他无权过问,沈溪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不单纯是吏部尚书这么简单。
虽然进入明朝中期后,六部权力被内阁侵夺,但从制度规定上,内阁不具备干预六部的权力,这是内阁与宰相制度的深刻区别所决定的。内阁虽然在权力和地位上逐渐建立起对六部的优势,但并不能够直接控制六部,六部仍享有独立的行政权力。内阁只能利用其政务处理和决策上相对有利地位来达到干预和牵制六部权力的目的。
实际上,内阁和六部的争权主要集中在人事任命上。
按照朝廷的规定,四品以下官员的升迁由吏部直接决定,四品以上的官员才需要内阁和吏部商量,四品官员是一个中高级官员了,一些位置重要的知府或者道台才是四品官,而知县、知州等小官对于吏部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所以官员根本不敢得罪吏部尚书,因为一旦得罪,那么吏部尚书就可以在职权范围内将其调到一些边远之地受苦。
而道台、布政使这些重要的官员,一般都是吏部和内阁进行商量,内阁大学士很厉害,但是内阁中还有其他学士,他们的权力不见得有吏部尚书大,所以一般的吏部尚书如果不是进递内阁首辅或者次辅,一般不想进内阁,还不如继续拿捏别人的官帽来得畅快。
事实上,明朝历史上很多内阁首辅,都是通过控制吏部进而获得权力,否则说不清楚首辅跟吏部尚书谁更大,如此一来,沈溪俨然就是朝中跟内阁首辅抗衡的另一面旗帜,跟半个宰相差不多。
沈溪道:“年底得到消息,说是南直隶和闽浙一些官员,牵扯到倭寇案,很多人利用手上的权力,中饱私囊,甚至纵容倭寇为非作歹。身为吏部尚书,在下自是要尽快将这件事呈奏陛下。”
王敞先是一怔,觉得沈溪说的事不小,但仔细一想后,又觉得有哪里不妥,心想:“这地方上的消息,不都该由通政司往内阁送?怎么之厚会知晓?还是说这是谢阁老的意思,靠司礼监无法将消息传递给陛下?”
按照大明制度,地方事务应由地方官员把奏疏呈递京城,走通政司、内阁到司礼监的流程,而非由沈溪这个吏部尚书直接过问,这也是王敞不解之处。
不过因事关重大,沈溪亲自提出来,而且着手开始写奏疏,王敞便不好多问。
但王敞心中仍旧有很多疑问,除了之前想到的关于地方呈奏流程等问题,他还在想:“有事的话,之厚完全可以在家里将奏疏完成,再呈递通政司,他直接到吏部衙门来写这奏疏,却是为何?莫非事情仓促,他临时过来写奏疏,甚至未回府?”
这边沈溪埋头书写,不再说话,王敞也就没有打扰。
一直等沈溪将奏疏写完,王敞探头看了一眼,却无法窥明沈溪具体写了什么。
沈溪抬起头来,道:“我准备往豹房去一趟,王老您是否同行?”
王敞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怕吏部侍郎的位置再显赫,他也没资格面圣,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去面圣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连忙摆了摆手,婉拒道:“此事关系重大,之厚你还是快些往豹房求见陛下,或者需要老朽帮你传达给什么人么?”
王敞是个老狐狸,想知道这件事是否为谢迁知悉,若不知情,沈溪是否想有将消息泄露出去的意思。
沈溪道:“谢阁老已得知此事,不需王老您传达……我这就去了,告辞。”
沈溪站起身便走,临行前说的这番话,让王敞长长地松了口气。
王敞心道:“于乔知道就好,如今看来,文官内部又是一团和睦,别跟之前一样总是内斗不休,以至于阉党有机可趁,那就非朝臣所愿。”
……
……
除夕日,不但京城各权贵大臣忙着过年,豹房也在筹备当日晚宴。
因为朱厚照没下达赐宴的谕旨,也就是说当年应该没有弘治年间例行的新年赐宴,但就算皇帝不宴请大臣,但还是会召集宠信近臣开一个内部宴席,照理说江彬、钱宁、许泰以及司马真人等近臣都可以参加。
沈溪突然于这天上午到豹房,让豹房众人始料未及。
小拧子本还在跟司礼监的李兴等人商议年初这段时间豹房用度问题,突然有太监进来,凑到他跟前说及沈溪前来求见之事。
“你们先说着,咱家有要紧事办。”小拧子很着急,匆忙于豹房东边一处侧院内出来,往正门而去。
此时张苑也得到消息往豹房赶来,不过他并非是从皇宫又或者私人宅邸出发,而是从沈家府宅过来。
张苑这一上午都在找寻沈溪,却未料沈溪人已经到了豹房。
小拧子刚到门口,便见沈溪在江彬的陪同下进入豹房正门。
小拧子瞪了江彬一眼,江彬却完全不当回事,小拧子上前拦住二人去路:“沈大人,今儿是大年三十,阖家团聚庆祝新春,你有何事需要觐见陛下?”
“实在是有要事启奏。”
沈溪没有更多的话,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小拧子微微皱眉,似在奇怪为何江彬不阻拦沈溪,但想到朱厚照三令五申一旦沈溪来豹房请见可以畅行无阻,便明白就算平时不识相的江彬,也开始巴结起沈溪这个朝中重臣来了。
“拧公公有事么?”
江彬在旁笑眯眯地问道。
小拧子让开道,让二人可以继续往豹房内院,小拧子则跟在沈溪身后,想问清楚到底是何事。
不过沈溪没心思回答小拧子的问题,反而问道:“拧公公,陛下如今是歇着,还是在做旁的事?”
小拧子一愣,道:“早前陛下便已歇下,这会儿……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若事情不打紧的话,其实可以等下午……莫非事情真的很紧急?”
他马上意识到,若是沈溪要找朱厚照说的事的确非常重要的话,那去打扰朱厚照睡眠的人就是他,不过对此小拧子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可以差遣一些小太监进去叫醒朱厚照,就算朱厚照发火也迁怒不到他身上。
沈溪道:“事关国体,需尽快面圣。”
小拧子吸了口凉气,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觉得事情可能真的非常重要。
江彬随口道:“既然沈大人的事情如此着紧,劳烦拧公公您去通禀陛下一声。拧公公,请吧。”
小拧子冷声道:“咱家怎么做事,还需要你江大人来提点?沈大人,小的不是不想进去通禀,实在是……陛下这几日太过疲累……都是一些琐事,其实您可以等等,或者是……”
沈溪脸色微微一沉,目光如利剑一般瞟了过来,小拧子心中仿佛被重锤击打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恰在此时,有小太监过来禀告:“拧公公,张公公带人过来,也说要面见陛下。”
小拧子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小太监口中的“张公公”是张苑。
几个姓张的公公,除了张苑敢这么肆无忌惮来求见君王,旁人没那资格,就算是豹房这边的供奉太监也需要规规矩矩。
小拧子明白,凭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很难去阻挡张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沈溪,道:“沈大人,您看……”
沈溪微微眯眼,问道:“张公公来豹房请求面圣,理应请示陛下,跟本官何干?”
小拧子叹了口气,正要派人去通知放行,却见张苑已心急火燎带人从外面进来,瞪着眼气势十足,如同是找谁算账一样。
小拧子立即侧过头,避开张苑的目光,权当没看到。
“沈大人,今日乃年关,您不在衙门当差,作何要到豹房来?”张苑一到,没有理会小拧子和江彬,直接朝沈溪发难。
如同质问一般,语气非常强硬。
江彬抱拳当作行礼,小拧子没有吱声,沈溪道:“本官有要紧事面圣,难道还要跟张公公你请示不成?”
张苑道:“咱家并非质疑沈大人您面圣之举是否正确,概因现在这个时候陛下正在休息,实在不该贸然打扰。”
江彬反问了一句:“那张公公来此作何?”
张苑冷冷地瞥了江彬一眼:“咱家也是来面圣,有要紧事,跟沈大人的目的一样,怎的,江大人对此有异议?”
张苑的话自相矛盾,却没人质疑。
江彬不会直接跟张苑起冲突,得势之前,他的确需要巴结这些太监,在张家口时他就是这么做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在皇帝跟前站稳脚跟,且不隶属于谁,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左右摇摆给这些太监当牛做马,江彬也不想低声下气攀附关系,至于认太监为义父这档子事情也全当是以前少不更事的胡言乱语。
沈溪淡淡一笑,道:“目的既一样,就不分是非对错,劳烦谁去跟陛下请示一声,便说本官跟张公公前来面圣。”
小拧子望着张苑道:“张公公,您乃司礼监掌印,这种事还是由您亲自去做为妥,打扰陛下休息,这可是大罪。”
张苑没有回应小拧子的建议,打量沈溪,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大人,要不咱一起进去面圣?都是同样的目的而来,不分彼此,惊扰圣驾也该一起承担责任,对吧?”
江彬却出面阻止:“沈大人乃外臣,不能直接踏入豹房内院,张公公说的,怕是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最大的规矩就是陛下让沈大人随时前来觐见,你江大人能有这种优待吗?”张苑气势汹汹,但态度终归还是有所软化,道,“你们不想跟陛下通禀,那咱家就亲自前去,沈大人只管跟咱家来……进内传报之事就不劳烦沈大人您了。”
……
……
太监体系内部氛围也很古怪,加上有钱宁、江彬、许泰、司马真人等佞臣的存在,整个豹房乌烟瘴气,没有永远的盟友,却有纠缠不断的利益关系。
沈溪能大致判断,皇宫和豹房体系中,如今大的派系有三个。
第一个是小拧子派系,最亲密的盟友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的张永。
第二个派系是张苑,加上钱宁、李兴、高凤等人,这些人跟张苑的关系未必十分亲密,但因张苑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的势力也算最为雄厚。
第三大派系就是江彬,可说自成一派,江彬手下有一堆从地方调拨到豹房的地方人马,卫戍豹房,独立于东厂和以锦衣卫为代表的侍卫上直军体系之外。
至于丽妃和花妃等派系,只能算是豹房内部的派系,跟三张体系一样,都只能依靠三大体系求存,连丽妃都需要拉拢小拧子求得安稳。
朝中则是沈溪和谢迁两大山头对立。
这次求见皇帝,看起来普通,却是几大势力的主要人物来见皇帝,当然皇宫体系再有势力,也只有作为内相的张苑可以跟沈溪叫板,但其实张苑还没法跟沈溪直接抗衡。
但沈溪来面圣,张苑显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怕这会牵扯自身的利益。
小拧子不肯入内传报,张苑便只有充当急先锋,这会儿张苑在鲁莽中也多了几分睿智,知进退的张苑比之从前更为沉稳扎实。
小拧子和江彬陪同沈溪一起在距离皇帝寝殿不到二十步的院子里等候,不多时,张苑从里面出来,脸色非常难看。
打扰皇帝清梦,就算张苑再如何厚脸皮,在朱厚照一通臭骂下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
“陛下请沈大人进内。”
张苑出来之后,神色阴冷地说了一句。
这话明摆着告诉小拧子和江彬,皇帝只是请沈溪一人入内,不需要二人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沈溪迈步就往里面走,江彬跟上,只有小拧子停留在原地。
张苑伸手拦住江彬,问道:“江大人听不懂咱家的话?陛下只是请沈大人入内,一些无关人等请先避让。”
江彬道:“在下也有要紧事启奏陛下,陛下那边在下自会有所交待,不需张公公担心。”
张苑非常生气,哪怕拿出皇帝来压江彬也是徒劳,主要在于江彬深得朱厚照信任,让张苑又嫉又恨的是,在面圣这件事上江彬比他拥有更大的自由度。
甚至可以说,刚才不是江彬放行让他进去,他根本没有入寝殿请示朱厚照的资格。
在皇宫和豹房体系中,看起来张苑的地位最高,势力也最大,但小拧子和江彬却拥有比张苑更为便利的面圣权力,能接近皇帝,而张苑在这方面则显得不足,这也是三方势力能维持制衡的根本原因。
沈溪脚步不停,江彬紧随其后,张苑脸色不善却也只能隐忍,一扭头间发现小拧子也往前走。
张苑道:“小拧子,你不会也有什么要紧事跟陛下启奏吧?”
“正是如此。”
小拧子语气倒挺和善,“这年前筹备节日庆典,当然需要跟陛下请示,之前已跟御用监和这边的供奉说好了,咱家要跟陛下说明。”
与江彬和张苑只是找个借口,说是有要紧事启奏皇帝不同,小拧子在面圣上似乎更理直气壮。
本来他就在负责豹房内年夜饭和年后上元节前的一系列节目安排,他算是有职责在身,再加上平时他在皇帝跟前伺候,说起面圣他甚至比江彬都更为容易。
张苑冷声道:“咱家替你跟陛下说,不需要你入内。”
小拧子眼见沈溪和江彬已经进了门口,跨前一步躲开张苑的阻挠,道:“不劳烦张公公您了,陛下亲口交待下来的事,还是由咱家当面跟陛下说为妥。很多事,张公公您都不明就里,咱家不敢劳烦您……”
说完小拧子已快步跟上。
这让张苑更为气恼。
张苑心想:“好你们这群狗东西,我那大侄子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反正我压不住他,但一个小拧子一个江彬,不过只是陛下跟前的两条狗,却能如此叫唤,也是给你们脸了。”
即便心有不甘,张苑还是明白自己没法强行阻拦,只能无奈地跟上前面几人,几乎跟小拧子肩并肩进了朱厚照寝殿。
……
……
寝殿外屋,有两名太监在那儿阻拦。
沈溪已过了外屋进入内帷,而江彬则无法直接进内。
从纱帐隐约可见朱厚照已经起来了,坐在床沿边上,正在揉眼睛,这会儿皇帝显然还没恢复精神,这个时间点对于日夜颠倒的朱厚照来说属于“半夜三更”。
“……沈先生,这马上都要过年了,您怎还亲自来了?”朱厚照的问话声传来,只见沈溪已在里边向朱厚照行礼。
张苑不等江彬,先一步越过两名太监的阻拦,这两个太监可不敢阻挡司礼监掌印,再者之前吵醒朱厚照的就是这位内相大人。
只听沈溪的声音传来:“臣有要事启奏陛下,这才贸然前来,唐突陛下还请见谅。”
朱厚照道:“没事,直接说便可。”
朱厚照说话的同时,小拧子和江彬也有模学样,进了寝殿内帷,却只能站在边上,故意不去碍眼,免得朱厚照怪责。
沈溪道:“臣得知有东南沿海三省六府的十几名官员,暗中跟倭寇勾连,收受巨额贿赂,残害我沿海百姓,助纣为虐,为海盗为祸地方提供便利。”
沈溪的语气显得十分凝重,显得这件事极为重要。
朱厚照脸色却很不耐烦,明显并未将官员私通倭寇之事放在眼里,而之前他关注这件事更多是因为涉及到了谋逆案。
朱厚照咳嗽两声,随后道:“问题确实很严重。张苑,你不是也有要紧事吗?你不会是跟沈先生说的是同一件事吧?”
“正是。不过……”
张苑本就是找个借口前来觐见,没什么具体事项,他先往沈溪身上看一眼,再道,“老奴还查到,地方官员跟贼寇勾连之事,似跟京城达官显贵有关,沈大人在来之前也对咱家有说及……”
朱厚照本来无精打采,听到这话,马上打起精神,严肃地问道:“当真如此?”
这话,更像是在问沈溪,目光牢牢地锁定沈溪脸上。
朱厚照除了怕死外,还担心别人篡夺自己的皇位,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凡有人危及他的切身利益,朱厚照比谁都在意。
沈溪道:“具体事项还得问张公公,臣查到的不多,并未涉及京城勋贵和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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