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笑容可掬,让家仆将画轴郑重地放到长条书桌的桌面上,随后奴仆又从外面再次抬了张一般高度的书桌进来,两张拼凑在了一起。n∈n∈,
谢迁挥手示意:“老夫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欣赏一幅前朝名作,乃是名闻遐迩的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幅画不是由前首辅徐溥收藏,遣人送来京城却半途失窃,为何如今会出现在谢府?
谢迁是否与贼人有关?
再一想,谢迁是什么人?堂堂的内阁大学士!跟李东阳关系一向不错,怎会做这等厚颜无耻之事?
是了,多半是谢迁派人帮徐溥和李东阳将画找回,今日借着让大家欣赏名画的机会,将这幅画当面还给李东阳,成徐溥的心愿。
“诸位,请上前一观。”
要在场的人都听过这幅传世名画,可除了李东阳外,没谁亲眼见过,都想见识一下这幅久享盛名的画有何独特之处。
画轴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打开,大宋汴梁的景致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要这幅画,确实有些长,差不多两丈,但高度只有一尺,该画用长画卷的方式,展现了汴河两岸市集、建筑、行人和山水,人情风貌跃然纸中,这与普通山水画重在意境不同,可以是为了忠实记录当时的市井风貌而作。
就算不懂画之人,见到这样一幅画,也要感慨这幅画中描绘的景致,把自己想象成画中的一个人物,穿梭于几百年前北宋都城的大街巷。
沈溪随朱希周上前,,目光在画面上逡巡一遍……要想在这匆匆一瞥中把画中修补处挑出来,根就不现实,实际上就算是拿肉眼仔细瞧,也很难察觉端倪。
这年头没有放大镜,要检查出沈溪之前修补之处,非要长年累月细致观察和比对才可,而沈溪自问对这幅画的了解,足够做到“以假乱真”,更何况补损的地方只是几个不起眼的角落,要注意到这些细节,谈何容易?
“诸位,以为如何?”谢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捋着胡子问道。
李东阳脸色稍显凝重,毕竟这是徐溥找人送给他的画,要是在别人府上,他早就找官府上门“拿赃”,可如今画诡异地出现在谢迁府上,二人同为辅政大学士,平日关系还很要好,刚才谢迁见到他后居然只字不提还画之事,让李东阳觉得谢迁有据为己有之意,但顾忌脸面,他不太好意思直接提出把画讨要回来。
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程俞毫不客气,直接质问:“此画堪称国宝,不过下官听闻,此画为徐少师所藏,却不知为何……为谢阁老所得?”
程俞的话完,在场的人都看向谢迁,心里均想,谢迁既然把人叫来,应该就是还画之事,程俞如此诘责,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但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程俞是李东阳的人,现在他分明是在替李东阳“讨画”,这话出来,却让谢迁还画的义举变成被揭穿后不得不归还,分明是不给谢迁面子。
未料谢迁并未见怪,哈哈笑道:“此画为徐老所藏,老夫怎从未听闻?何人有证据?”
一句话把所有人问懵了!
要在场的人知悉事情,不过是源自近日京师的传言,是徐溥自知年事已高所以派自己的孙子徐文灿带画到京城“赠画”,结果画被人盗了下落不明,徐文灿亲自到李东阳府上谢罪。随后李东阳出面,着顺天府捉拿贼人,一连数日都未有消息。
此事是否当真暂且不知,但外间传得有鼻子有眼,不似虚构。但若谁能找出证据,恐怕连徐文灿亲自来都不出个所以然。
凭什么这幅画就是你们徐家所有?
一句话,问得在场之人哑口无言。
沈溪却觉得谢迁似乎并非无的放矢,其语句侧重上有些“蹊跷”。谢迁问在场人士“何人有证据?”,而不是“有何证据”,这似是在,谁可以站出来拿出证据反驳我,这是让送画来的幕后元凶露出原形吗?
可问题是就算盗画人身,也不清楚这幅画到底是何人收藏,如何可做证明?又从哪里找来证据?那谢迁的提问似乎是多此一举?
从开始,沈溪就没认为谢迁会将此画占为己有,若谢迁真这么做,拿到画后不动声色即可,把画藏起来,就算李东阳和顺天府,也不敢到他的府邸来搜,久而久之没人记得这件事,画自然就归了谢迁所有。
既然谢大学士在得到画的当天就把画拿出来展示,要么是他想借机把幕后盗画之人找出来,要么是他想借着还画,达到他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溪心想:“谢迁到底想做什么?”
在场的人,要么在欣赏画,要么在思索,没一人应答。这时,李东阳终于开口了:“于乔兄,不知此画你从何而来?”
李东阳没有称呼谢迁官职,而是以朋友间叙话的口吻出这番话,其实是跟谢迁表示态度:把画还给我,咱俩还是好朋友,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同为辅政大学士,但在内阁中也是有排序的。
如今内阁三人的排序,是刘健居首,李东阳居次,谢迁在三人中地位属于最末。
从爵位和名衔上就能辨别,刘健是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少傅是“三孤”之一,列从一品,太子太傅是太子三师之一,也是从一品;在明朝文官体制中这两个文爵仅次于“太师、太傅、太保”三公,而整个大明朝,活着时就列于三公正一品的文臣屈指可数,可刘健如今已然位极人臣。
再李东阳和谢迁,他二人同一年入阁,如今都是太子少保,属于“太子三少”之一,官秩正二品,不过李东阳是文渊阁大学士,而谢迁是东阁大学士。
在内阁大学士排序中,以华盖殿大学士居首,其后依次为谨身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
从这一点上来,谢迁这个东阁大学士要居于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之后,在内阁议事时,刘健可以是一言九鼎,其次是李东阳,而谢迁属于三人中话语权最低的那位。
刚才程俞问谢迁画从何所得,谢迁可以当没听见,理都不用理会,可现在问他的是李东阳,是他的“上官”,他就不能不给面子。当下谢迁回道:“此画乃是我因缘巧合而得,至于细节稍后再对宾之兄细。”
了等于没,一句“因缘巧合而得”,显然不能解除在场之人的疑惑,连李东阳听了后都不怎么满意。
沈溪在旁仔细打量谢迁,想从谢迁脸上看到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不过这老家伙的确老奸巨猾,把心思掩藏得很好,沈溪丝毫不能从他神色中找到破绽。
来好端端受邀到阁老府上赏画,突然因这幅《清明上河图》令场面变得非常尴尬,画就摊在那儿,任谁也无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这幅画从谢府拿走,似乎李东阳注定要吃个哑巴亏。
谢迁看出在场的人都很谨慎,看样子不敢多话招惹祸端,只好由他来解开谜面。谢迁问道:“老夫今日请诸位前来赏画,是想问问你们当中,可有对书画有所涉猎的?”
涉猎是假,精擅为真,谢迁突然问谁擅于书画,琴棋书画就是文人墨客必备技能,但在这么一群进士出身,而且造诣深厚的人面前居大,那就真的不识相。你再精擅,能比得上李东阳和谢迁?
朱希周此时硬着头皮出来行礼:“我等不过是对书画略知一二。”
一句话,引来在场之人附和,不能精擅,只能略知一二,你总不该拿这个问题来为难我们。
谢迁突然叹道:“老夫听闻届会试中有江南唐姓举子一人,可书画了得,可惜他……唉。”
谢迁这一叹,好是在给人指点迷津,他口中“江南唐姓举子”,不用就是如今被关押在镇抚司大牢里的唐寅,到此时礼部会试的鬻题案依然没有审结,唐寅能否活着出来尚且是个未知数。
谢迁突然提到唐寅,似另有所指。
翰林院中人便有意无意往沈溪身上瞄。
若唐寅书画了得,他沈溪在会试之前斗画赢了唐寅,到如今闵生茶楼还挂着二人的书画,每天都有人过去评断书画的好坏,到了现在差不多形成共识,沈溪的画要比唐寅的更胜一筹。
沈溪心想:“谢迁的目标是我吗?他绝不可能知晓这幅画是我送来的,或者他想借着这件事表达什么?”
朱希周笑道:“谢阁老不知是否有听闻,当日唐……姓举子,曾与一人比试山水画,结果惨败收场,要此人,便是己未科殿试金榜第一名,今日也到场了呢。”
沈溪可以理解为,朱希周是在帮他,但变相也是落进谢迁预先设好的“圈套”,祸福未知。
听朱希周这一言,就算没听这事的,也开始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沈溪,沈溪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沈溪被逼得无法,只好上前行礼:“学生有礼了。”
李东阳好奇地打量沈溪。
作为内阁大学士,朝臣基都叫得上名字,但留下印象的人却不多,更别是品秩低微的新科进士了,但沈溪却给李东阳留下不浅的印象,先是在镇抚司内背默文章只字,后来在殿试中出人意料一举夺魁,李东阳对沈溪早起了爱才之心。
后来弘治皇帝有意提建文旧事,李东阳便听谢迁及,那份奏也是沈溪上呈……
在翰林院这么多人中,谢迁不找别人,单找沈溪,除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外,也从一个侧面明沈溪确实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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