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琢磨了一下张文冕的建议。 .
虽然他很不想遵从,毕竟没有谁是贱骨头,愿意受皮肉之苦,但为了前途着想,最终他还是依照张文冕,如法炮制,在自己身上弄出些伤痕来。
遗木棍,让人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几棍,然后又在衣服上撒了些鸡血,装作皮开肉绽的模样原是要真的打出血,但刘瑾对自己实在下不去那狠手,干脆作个样子了事,随即他便回皇宫向张太后复命。
张太后让刘瑾出宫找寻朱厚照后,便一直停留坤宁宫没挪窝。
当日一些在京的皇亲贵胄来到皇宫,参加午宴,顺带恭贺皇帝和皇后新婚燕尔,相当于一次例行照面。
因朱厚照一直没回宫来,仪式无法顺利进行,众皇亲贵胄滞留文华殿,浑然不知乾清宫和坤宁宫发生变故。
刘瑾被人搀扶着出现在张太后面前,张太后看到刘瑾一瘸一拐,身上血迹斑斑,不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刘公公,你这是”
刘瑾在距离张太后尚有两丈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太后娘娘,老奴有负您所托!”
张太后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不必多,他便知道朱厚照不肯回宫,还将前去传达她谕旨的刘瑾给打了。
一旦先入为主,刘瑾之前担心的事情迎刃而解张太后没有再过问刘瑾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必要,反而会让宫里的太监、宫女知道她儿子是个喜怒无常,蛮不讲理的皇帝。
“啪!”
张太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愤怒地喝问,“他眼中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后?”
这话问出来,坤宁宫大殿内鸦雀无声,没人敢接茬∨太后沉重的呼吸声,几乎传遍坤宁宫大殿内每一处。
最后,张太后一抬手:“刘公公,你起来吧,哀家不怪你,但你没照看好陛下,也算是你这个司礼监掌印的过错,如今就算功过相抵了!”
刘瑾顺从地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张太后的话,开心之余,不免琢磨开了因为自己受伤之事,便由罪过变成了功劳?
他暗忖道:“若这算是功劳的话,早知道就该听炎光的话,让人多打几下,最好血肉模糊见到骨头如此一来,太后就不会察觉有什么问题了。”
高凤善意地提醒:“太后娘娘,按照规矩,今日要颁赏国丈府。”
张太后吸了口气,这才想起皇帝大婚次日有很多事要做,眼下宫里动静无,大臣们难免会生疑。
张太后沉思良久,站起来冷声道:“今日之事,谁若传出去,提头来见!去传旨吧,让谢阁老来见哀家!”
刘瑾正沾沾自喜,听到这话,心里马上又紧张起来,抬起头看向张太后,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找他的死敌谢迁入宫,不过稍微琢磨一下,便知道张太后此时已经是脖乱投医了。
刘瑾心道:“只要太后不提废黜皇位之事便可但谢于乔此人阴险狡诈,若他趁机针对我,那可就不妙了!”
皇亲贵胄正在文华殿内等候赐宴开席。
乾清宫一直没消息,皇亲贵胄均习以为常,谁都知道这位登基一年多的皇帝有多不靠谱,平时朝会大多晚来或者干脆不来,少有准时的时候,如今正值大婚之期,指不定人家夫妻恩爱缠绵,自然也就没时间来接见
文渊阁公事房内,谢迁正在跟王鏊谈及皇帝昨日离宫彻夜未归之事。
王鏊有些担心了:“于乔,你将此事拿出来与我商议,不怕被太后知晓而怪责?”
谢迁没好气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如今陛下和皇后不合,若将来陛下提废后之事,怕是还得你我这些朝臣来担待”
王鏊心想,我不过才当几天内阁大学士,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致仕,这些事最好我不要掺和进去。
此时内阁中,王鏊迫切想退下来归隐田园。
二人正在商议时,戴义匆忙而来,见到谢迁和王鏊同时在公事房,微微一愣。
“这不是戴公公么?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谢迁明知道戴义前来所为何事,却故作不知,携盈迎上前问道。
戴义忍不状了王鏊一眼,王鏊非常识趣,立即站起身:“我尚有事要办,你们叙话吧,莫要管我!”
完,王鏊出了公事房门往内院而去。
等人走了,戴义立即过去关上房门,回身后向谢迁恳秦道:“谢阁老,太后让您往坤宁宫走一趟。”
谢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好奇问道:“坤宁宫?太后不是移驾去了慈宁宫么?”
戴义显得很为难,犹豫良久后道:“阁老到了便知只要阁老相信咱家,知道咱家不是诓骗您便可!”
谢迁微笑着点头,跟随在戴义身后,离开文渊阁后便往坤宁宫而去,沿途谢迁都没见到一名宫女和太监,感觉宫里的气氛极为诡异。
进入坤宁宫大殿前,谢迁故意问道:“戴公公,老夫可是有言在先陛下迎娶皇后,六宫有主,按理老夫不应再踏足此处。今日前来,可是您传话所致,有何偏差得您来担待!”
戴义急了:“阁老,您这不是消遣咱家吗?咱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您擅闯坤宁宫啊!”
谢趋慎点了点头,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进入坤宁宫,半道正好碰到高凤出来迎接。
高凤脚步匆忙,见到谢迁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谢阁老,太后已等候您多时!”
“有劳高公公出来迎接!”
谢迁话虽不多,礼数却十足,等见礼完毕才跟随高凤、戴义进入坤宁宫。
进去后就见张太后坐在凤椅上,这里原为新皇后准备,只是此时并不见新皇后在,整个坤宁宫大殿,除了戴义和高凤外,只剩下张太后和谢迁,其他宫女和太监无踪迹。
谢迁见礼:“老臣见过太后。”
张太后看到谢迁,精神一振,微笑着道:“原来谢阁老过来了,谢阁老今日气色不错”
上来便是唠家常一样打招呼,谢迁笑了笑道:“陛下大婚,乃是国喜,举国欢腾,老臣脸色好也是托陛下和太后的鸿福。”
张太后一摆手:“赐座!”
以谢迁的身份,以前被弘治皇帝和正德皇帝赐座的次数多不胜数,但在坤宁宫内赐座,尚属第一次,这让他很不习惯。
坤宁宫是大明历代皇后居所,这里算是皇帝“内宅”,平时只有皇帝人和命妇会涉足这里,旁人不能造访。
但谢迁却来了很多次,今日居然还破例被赐座,让他很尴尬,不过随即一想:“如今太后乃先皇遗孀,当年太后跟先皇恩爱有加,后宫除了坤宁宫外,其余宫殿都已冷落,今日太后在这里见客,还是当初模样”
就在谢迁胡思乱想时,张太后一摆手,高凤和戴义识趣地退出大殿,顺带把殿门给关上了。
如今正值六月天,又是正午,坤宁宫内不但门没开,连窗户也紧闭,显得燥热难耐,尤其谢迁为了过来见张太后还身着一身厚重的朝服,一时间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张太后叹息道:“先皇托孤时那一幕,哀家历历在目,现如今托孤之臣,却只剩下谢阁老一人!”
谢迁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不出来了。
的确,当初托孤大臣中,除了内阁三叉戟外,尚有萧敬、马文升和刘大夏,可惜现在除了他外,其余之人相继致仕,朝廷与两年前相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每个衙门的职位都已换人。
谢迁道:“承蒙先皇抬爱,老臣位列顾命大臣之列惜尸位素餐,实在有负先皇所托!”
张太后曳道:“阁老实在过谦了,以阁老之能,辅佐先皇开创圣明之世,足见阁老能力著。可惜现在皇儿年少,对于朝事漠不关心,反倒对逸乐之事沉迷不能自拔,却不知阁老有什么好建议?”
这问题,把谢迁给难倒了。
让朱厚照回归正途,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很多大臣都在研究,但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这课题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朝中阉党独大。
阉党已占据朝堂,在一些正直大臣看来,如今朝纲败坏,官场的腐朽已烂到骨子里去了。
谢迁为难地道:“回太后,老臣只能旧能劝诫陛下,除此之外,尚希望陛下早些定下心来”
张太后点头道:“实在为难谢阁老了,若是先皇泉下有知,对皇上现在所作所为,也一定会深感失望。”
听到这话,谢迁终于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躬身面对张太后,不敢作答。
张太后道:“阁老坐下来话吧,今日聊聊家常,不必拘束,也是因昨日一件事,让哀家突然有了如此多感慨阁老或许不知,皇上昨日傍晚离宫,至今未归,到此时仍未跟皇后共效于飞!”
谢迁心想,告诉我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谢迁突然跪下来,磕头道:“老臣未能景攫教导好陛下,实在有负先皇所托,老臣愿意辞去朝中差事,告老还乡。”
张太后闻言有些诧异,赶忙起身:“阁老快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陛下有今日,实在是哀家教导无方,跟阁老有何关系?将来陛下造诣,在阁老辅佐上,阁老这么做,让哀家如何自处啊!”
朱厚照那些破事,谢迁简直一句都不想多问。
身为大明首辅,很多事谢迁不得不管,但问题是他有心却无力。此时谢迁想的不是如何解决皇帝和太后,以及皇帝跟皇后之间出现的矛盾,而是想怎么告老还乡,躲避责任。
谢迁面对张太后的礼遇,心里很纠结:“现如今陛下信任的乃是刘瑾和宫里的阉人,对朝臣的话基不予采纳,这会儿太后让我去项,不如让刘瑾去,到底刘瑾跟陛下间能上话,让我去,我能见到陛下?”
“太后老臣实在力不能及啊。”谢迁就算被张太后亲自搀扶,还是做出不肯合作的姿态。
张太后凄哀地道:“阁老所提困难,哀家都清楚皇上太过顽劣,阁老只管去跟他,若他不肯回头,哀家不会因此而怨责阁老,请阁老看在我们孤儿寡妇的份上,帮忙出面和!”
此时张太后欠身行礼,已经算是对谢迁最大的礼遇,谢迁非常为难,心里琢磨这件事到底如何解决才算正途。
谢迁站起身:“既然太后坚持,那老臣便勉强一试。但讼臣直言,老臣如今怕是连面圣都困难,更莫要劝陛下回头了。只怕老臣去了后,会让陛下心生怨恨,那时老臣将难以担待。”
张太后在这方面体现出对儿子的信心,安慰道:“不会的,皇上还算是知书守礼,您是皇上的恩师,您去劝最为妥帖,换了旁人怕是不行,毕竟阁老是当朝首辅,朝中一切都要仰仗您!”
谢迁暗忖:“我还首辅呢,现在什么事轮得到我来管?就一个相对**的兵部也是在沈之厚手里,平时我去跟那杏事,他还显得不耐烦,让我前去面圣,简直是打自己这张老脸啊!”
谢迁不愿去见朱厚照,但现在张太后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他自己也不想让张太后失望。
在谢迁心目中,始终希望太后和皇后能劝朱厚照迷途知返。
张太后突然朗声喝道:“高公公,戴公公,进来叙话!”
高凤和戴义都在大殿外等候,闻言一起进入坤宁宫正殿,跪下来向张皇后行礼。
张太后道:“高公公,文华殿内还有诸位皇亲贵肴候恭候皇帝大婚,你去跟他们,陛下今日偶感风寒,不便相见,至于皇后也已经入驻宁宫,让他们吃过酒宴后自行回去吧。”
高凤领命:“是,太后娘娘。”
张太后再道:“戴公公,你跟谢阁老出宫一趟,去找陛下一些事最好带些内侍和御前侍卫,一定要确保谢阁老见到陛下人有你保驾护航,哀家放心!”
任何时候,张太后都希望以自己的仁心和雍容华贵的气度收买人心,果然,戴义听到这话,倍感荣幸,连领命时似乎都带着几分热血。
张太后最后对谢迁行礼:“陛下少不更事,让诸位劳心了希望谢阁老能劝回陛下,让陛下可以当一个盛世明君,在这里,哀家先谢过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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