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几个部下倒在了水中,他看得真切,那些士兵都是心口中箭,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个神射手十分机敏,位置飘忽不定,令女真的神射手几次攻击未果。rg
掠阵的忽炎武急红了眼,就要向前冲,他忙大喝停止进攻,他不想失去跟他情同兄弟的忽炎武。
却有靠前的几个没听到,已冲上浮梯,“嗖嗖”数声,对方露了一手绝活,发出连珠箭俱射翻了他们。
忽炎武钻入车下,哼哧地发问:“为什么停止?”
他一时不明白,只好简短道:“要活着去战斗!”
忽炎武倒不莽撞,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办?”
“你的箭法可以对付他!”他想了想道,“只要能摸清到他的位置。”
此刻,由于无人过河,那个神射手也不见了动静,只有零星的流箭射过。
较别处轰轰烈烈的战况来,这处显得安静多了。
怎么办?停滞不前是要受军法制裁的,可是他又不忍看这些跟他朝夕相处的士兵们去送死。
忽炎武躺在车轮下,嘴里咬着一支箭,弓上搭着一支箭,紧张地搜索着城头,看不到对方的一丝影子,忽炎武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的脑袋里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
他爬至忽炎武身边道:“不要慌,我去引他发箭,你要抓住时机,只有一次机会。”
忽炎武的脑筋尚未转过来,便见百人长已冲了出去,奔向浮梯,他阻拦不及,看着百人长已踏上了浮梯。
忽炎武是少数几个见过百人长“刀枪不入”绝技的女真兵之一,事后百人长曾叮嘱他不要对外宣扬。
即使出了这次夜袭的难堪事件之后,他对百人长的信心也没有动摇。
忽炎武当即心无旁羁地转向城头,寻找那暗藏的强劲对手。
他踏上浮梯,飞快地向前踩去,行至一半时,仿佛未知先觉地将弯刀横在了心口处,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绝不能一直依赖护身甲,否则总有一天会死在这种依赖里,适者生存,强者无敌,老子这次要凭着自己的大脑和真实的领挡住这一箭!
他尚未学会士兵们必须掌握的格箭术,惟有以刀为盾。
这是一次豪赌,赌的是他的判断力,首先,在这么远的距离,射手一般不会以敌人的头为目标;其次,这个射手喜欢射敌人的心口。
然而到底,身上的护身甲还是给了他信心,否则他也不敢如此托大。
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在生存的台阶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蓦地,他的耳轮捕捉到弓弦弹动的声音,几乎同时,一支急速飞来的黑色羽箭扑入他的眼帘。
战斗的潜力在生死关头前再一次爆发,他的精神一下子锁定在自己和射手的世界中,目光顺着箭的来势,捉住了对手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一名冷静的宋军射手,躲在城垛的阴影下观察,嘴角挂着微笑,仿佛看到了这个冒进的鞑子捂着胸口倒下的情形。
他忽然发觉对方竟早已用手中的刀封住了箭的去势,心道这鞑子不笨,竟发现了自己的习惯。
他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稍一探头,连珠箭正待发射,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啸而来,愕然一瞟,便见一支利箭直扑面门。
这最后一名神射手惨叫着在城墙上翻下,留恋的目光扫过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湛蓝的天空下,两条滔滔的大河在城外交汇而过,正是这便利的航运成就了楚州城的繁华,然而,这一切都被这些北来的侵略者破坏了。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着,遗憾地看见那个鞑子挡飞了自己的最后一箭,冲过了护城河……
他是被忽炎武背下战场的。
在冲过浮梯的当口,他习惯性崴脚又犯了,那种仿佛骨折般的剧痛袭上来,他撕心裂肺地怪叫一声,仆倒在地。
对岸的女真兵见百人长成功地过了桥,尚未及欢呼,便变生咫尺,皆以为他遭了另一暗算,顿时,同仇敌忾的团队精神爆发,一个个狂呼呐喊,亡命冲过了河,留下一梯,竖起一梯,开始了无异于以卵击石的攻城。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要制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却发现自己就像大气中的一粒尘埃一样,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
他痛苦地看着这地狱般的场面,杀红了眼的女真兵过身边倒下的战友,前仆后继地攻向城去,那铜墙铁壁般的城头变成了女真兵的绞肉机,熟悉的面孔转眼间变成了横飞的血肉。
那一刻,他深深地悲哀自己空有远远领先于这时代的知识,却无法拯救这些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他忘了民族的界限,双目热泪盈眶,只在心底呐喊:“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人要杀人,为什么进行这该死的战争?”
中午时分,金军鸣金收兵,惨败而回。
是役,烈阳百人队阵亡3人,伤3人,清点下来,竟是伤亡最少的队。
忽炎武背着他往医营走去,步伐沉重得如同俩人的心头。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一彪骑兵簇拥着一位赤马白袍的将从面前急驰而过。
他一瞥之下,竟是挞懒所部罕见的重甲骑兵,皆身披厚重的黑色铠甲,头盔制式如同倒扣的铁锅,连脖脸都遮住,仅仅露出双目,令人望而生畏。
这些重甲骑兵皆手执约三人身长的巨型标枪,以皮带挂肩,连胯下坐骑也裹着黑色皮革,一看就是平原冲锋的利器,在攻城战中则派不上什么用场。
忽炎武顿了一下,嘀咕道:“他竟来了?”
他看白袍将消失的背影,心弦一动,隐隐觉得他跟自己有何瓜葛似的。
在军营里他已养成了不关己事莫问的习惯,他身心俱疲地趴在忽炎武结实的背上,进入了遍地伤兵的医营。
军医在他的脚髁上捏了捏,告知他没有伤筋动骨,只在肿处搽了些白酒。
他心底有些失望,竟似巴不得自己骨折,以避开这该死的战争。
回到大营,他发现完颜楚乔也没有露面,心中更有些失落。
倒是那些士兵见到他均向他致敬,想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传开了。
为了振作士气,当晚,中央大营特别为参战的部队举行犒赏大会。
他不想参加,却被忽炎武和几个相熟的部下硬拖,只好在脚脖子上打紧了绷带,一瘸一拐地来了。
这几个家伙十分兴奋,仿佛知道晚会上有什么好事似的。
他很快明白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个辫发盘髻、身着左开襟羊裘锦裙的女真姑娘,如同轻盈的七彩鸟在会场内外忙碌着。
十来座熊熊的篝火在广场中央燃烧着,外圈围成一个大圆的长木桌上,摆满了盛满酒肉吃食的木盆。
这些女真食物跟所属的民族一样粗犷,有皮都没去尽的粟米粥、比脸盆还大的煎炊饼、拌了盐的炒面……
最有民族特色的是那些夹带血丝的半生肉片和内脏血羹,撒上了葱叶、姜丝,端的姹紫嫣红。
这类生肉血肠的食物,他一直吃不惯,盘腿坐在嘈嘈的人群中,没滋没味地啃着一个苹果,没来由的落落寡欢。
他被周围几个家伙逮住,硬灌了几碗米酒,好辛辣浓郁的味道,跟后世的白酒大大不同,不善饮酒的他脸都喝白了。
酒足饭饱,咚咚地战鼓忽然响起,他吓了一跳,以为有敌来犯,却见半敞怀喝得醉醺醺的忽炎武他们笑眯眯地站起来,扭起了水桶腰。接着,他看见了一个个女真姑娘进入场内,随着鼓点翩翩起舞起来。
气氛立刻为之一变,外围的士兵们纷纷涌进,在姑娘们的周围跳起了热烈的民族舞蹈。他看着一个个被篝火映红了脸庞的欢快的姑娘伙,几疑梦中,眼前的场面分明是盛世下的光景,哪像血战后的秋夜。
灿烂的星空下,伙们的舞姿粗犷、刚劲有力,姑娘们的动作活泼、婀娜多姿,场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的思绪在浩瀚的穹庐游弋,深深感受到了这个民族的乐观与进取的精神,心情也被这如火如荼的氛围带动起来。
他浑然忘我地站起身来,跛着个脚融进了人海中。
每个人都陶醉在欢乐的海洋中,他笨拙地模仿着他们的动作,惹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他索性狠狠扭了几下屁股,过了一把“蹦的”的瘾。
他偶一抬头,看到了入口处神采飞扬的完颜楚乔和立于一旁蠢蠢欲动的刺花。
只见完颜楚乔头戴貂皮帽,身着乳色绣鹿紧身服,足穿鹿皮高统靴,披一件流光溢彩的云肩,衬着她白里透红地脸蛋,分外娇艳动人。
他内心深处的某一点被触动了一下,她何时来了?
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悦地一看,是那个白袍将。
他此刻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剑眉大眼,一张容长脸,前脑壳刮得精光,脑后两条系红丝的粗长辫子盘在脖子上,别有一番英武。
白袍将身穿窄袖胡服,领和袖处露出一寸长短的皮毛,显得贵气逼人,腰间佩剑,下穿白色套裤革靴,足有1米8以上,可谓玉树临风,与完颜楚乔站在一起,甚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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