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与周宏踏上城道,督兵防守。rg
但见城墙下的护城河已被金军填平,十数台巨型投石机在最接近的有效距离内,不停地抛射石弹。
一队队的金兵如搬食的蚂蚁般,一**地架云梯攻城,又像被淋了开水的蚂蚁一般纷纷落下城墙,催战的鼓声丝毫不歇。
久攻不克的挞懒动了真火,顾不得部下的伤亡惨重了。
赵立精神抖擞,正指挥当中,忽然半空中传来啸声,听惯炮声的赵立与守城兵们早闪到避弹的角落。
却见周宏呆呆不动,原来其擅于野战,如何辨出炮石的方位,竟不知躲避。
眼见七八块巨石同时打来,而周宏已躲避不及,赵立发一声喊,纵身跳上前,一脚将周宏踢开,自己却逃不过飞石了。
只听“咔”一声,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中赵立头盔。
待周宏和几个亲兵魂飞魄散地扑过去,赵立站于原地,头盔裂开,已是血流满面。
众人忙欲抬其去治疗,赵立勉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碰他,口中慨然地吐出这十余字:“我已伤重,终不能为国破敌了……”
言罢,赵立目光正对北方,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恨,良久不动。
众人才知主帅已逝,同时拜倒在地,放声痛哭。
周宏“咚、咚、咚”连磕个数十个响头,磕一下,吼一声“杀”,直至额头血流如注,可见白色头骨。
那浸满了国仇族恨的“杀”声响彻城头,不绝于耳:“杀!杀!杀……”
是时,赵立尸身仍直立如故,兀自不倒,栩栩如生,真不愧其“立”之名。
一颗正在升起的大宋将星陨落大地,其年三十七岁,噩耗传开,楚州军民齐哀,举城同哭。
下旬,金军破城。
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挞懒终于志得意满地踏进了这座曾带给其无数恶梦的不屈之城。
就在踏上主街道的那一刹,高头大马上的挞懒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个宋人女子忽然冲出来,扑住一个金兵投向桥下的河中,同归于尽……
挞懒才知道,自己的恶梦远远没有结束,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宋人女子,原来都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那一刻,挞懒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个曾经懦弱得连兵士都骑不上马的民族,一旦觉醒,没有人可以征服,除了他们自己!
楚州保卫战,历时一年有余,最终以悲壮的结局落幕,有后人悼之:虽云壮志莫成,固已荣名不朽!”
城破之日,远远的一处山头,立着几个灰黄色的人骑,为首一人注视着楚州的方向,瘦削的背影动也不动,默默无语。
良久,身后一人劝道:“烈阳大人,该回了。”
几骑迅速离开了山头,消失在枯黄的大地上。
同月,伪齐立国,后世史书上的跳梁丑刘豫,穿戴起不金不宋的衣冠,拜过天、祭过地,南面称尊,即伪皇帝位,定都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
刘豫称帝后的第一个举措当然是自古新帝都要做的事——大赦天下,其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京东、京西等地(今中原部分地区)。
刘豫的第二个举措却大杀自己登基的风景:国通缉烈阳。
烈阳,又成了一个国家的敌人。
“报……报大人,挞懒将军的……各营寨门口均……均挂起了红箭!”一自外返回的探哨急匆匆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复命。
其时,烈阳正趴在一间破草堂里的破桌旁,借着屋顶一个破洞漏入的朝阳之光,用那独此一家的羽笔在一张白麻纸上勾画着,那专心的程度仿佛回到了上学时的美术课上。
他一直认为学时代是最值得留念的日子之一,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辉煌时期,担任了一个学生所梦想当上的各种班级职务、连级职务和校级职务:从组长、课代表到班长,从队长、中队长到大队长,还有歌手、领操手、号手、鼓手什么的焦点人物……
他自幼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在“同学的骄子、老师的宠儿”身份保护下,得到了充分的释放空间,亦因此犯下个一个学生所能犯下的各种错误。
一年级的他,语文、数学成绩虽然屡屡得双百,却成为迟迟加入不了少先队的典型,原因是:太调皮。
二年级的他,在课堂上勾引两个正副女班长开差结果仨人一起被罚站,创下一个班上两个最高级干部被同时罚站的记录。
他至今仍记得男同学们羡慕而嫉妒的眼神,那两个漂亮的女生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羞得脸通红。
自此便有他与她俩的绯闻流传出来,成为其他同学最早的性启蒙教育活教材,他长大后才明白那叫“齐人之福。”
三年级的他,在一次放学路上,担任放学队伍领队的他,因为一个处得很好的男同学当着跟他有绯闻的女生的面,再次开他俩的玩笑,他虽然内心很高兴,但表面上总要装作很恼火的样子推了其一把。
结果,他一下子将其推到了一个正在启动的轿车上,脑袋被碰开了花,那个同学的家长到学校里兴师问罪。
四年级的他,已担任三四种干部职务的他精力依旧过剩,奉老师之命帮助两个后进学生的学习,结果他却被后进学生帮助了。
三人组成了一个团伙,偷同学的零花钱,去吧打游戏,终于东窗事发,于是他有了生平第一次进局子的经历。
三人团伙,集中了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和最差的,一个个低着头,被警察叔叔批评教育一通,再噼里啪啦一顿拍照“留念”,交了二百元罚款,才放出来。
事情还没完,他作为不良典型,在校大会上亮相检讨,他至今仍记得两个绯闻女生伤心欲绝的模样。
其后他痛定思痛,重新做人,更创下了一个记录,在记大过的处分还没去掉的情形下,当选当年的三好学生,他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倔强性格第一次显露。
五年级的他,为了升入重点初中,被父亲办了转学,他眼泪汪汪地离开了最难忘最温馨的唯一母校,当然,离开两个漂亮的女生亦是难过的原因之一。
绘画只是他学时代的众多爱好之一,童年起他就表现出许多与众不同的天赋,但是他的这些爱好最终只成为爱好,没有一样得成正果。
或许真是“机会太多就是没有机会”吧,多项的发展机会反而阻挠了单项的突破。
这种涉猎广泛却样样不精的知识面,加上他高度跳跃的思维方式,注定了在后世只有一种职业最适合他——策划。
听到探哨的报告,烈阳微皱起眉头,红箭?好像听法定风讲过,应不是什么令人惊慌的东西啊:“慌什么?一枝红箭而已,慢慢道来。”
那探哨低下头,竟似不敢回答。
却见忽炎武与法定风一齐踏入草堂,显然是闻讯赶来,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法定风代探哨答道:“哥哥,此乃我女真族俗,门悬红箭是嫁女的昭示。”
心头猛一跳,烈阳记起了在韩军养马时与法定风聊过的话题,他的手跟着颤抖一下,那张已接近完成的图立现一道败笔。
他用突然变得嘶哑的声音勉强挣扎道:“这……这又与我何干?”
忽炎武硬着头皮接上法定风的话:“能在军中嫁女且有如此声势者,除了大将军外不会有第二人,应该是郡主的大婚。”
哈!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这个黑色幽默就要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烈阳手中的羽笔失魂落下,一块漾开的墨团彻底破坏了那张图,他抬起头,透过那个破洞向上望去,木木地问了一句:“婚期定在哪日?”
避过了最难应对的问题,探哨赶紧开口:“定于十月二日。”
“四日……还有四日……”烈阳在心中默算着,迷离的目光捕捉到一只海鸥。
它在蓝天上悠闲地滑翔着,丝毫不觉得寒冬的迫近。
海鸥俯瞰着身下的这个海岛,只是像一把翡翠散落在这片碧海上的数十个大海岛中的普通一员,陆地离得并不远。
自战乱波延到此后,往日帆影点点、渔舟唱晚的情景早已消失,只剩下人口仅数万的海州城荒凉地与这片孤岛对望。
这就是烈阳精挑细选的隐身地——后世故乡的一个岛,他的选择自有其道理。
首先,海州连山阻海,自古为边隅冲要之地,进可窥江淮,退可守海上,当时岛陆分离的险恶地形尤胜后世,有建立根据地的天然良质。
其次,这里为宋金交替争夺却又皆无法有效统治的地区,因其所处偏远,粮草难继,无法以大兵驻守,义军也看不上,正是各方夹缝地带。
第三,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就是故乡的大地能够给他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和安感,仿佛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一般。
当然,他刻意避开了他“出身”的郁洲大岛——汴京。
他不知道自己回到那个改变了他生命历程的地方将会怎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将失去平和的心情和冷静的大脑,去规划他的雄图大业。
但此刻他还是失去了平和的心情和冷静的大脑:“老天,既然你已经给了我四个月时间,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四个月?只有四天了,老子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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