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心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沮丧和无比沉重的挫折感,质问自己:这四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除了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这个只有鸟生蛋的破岛上,他只在楚州城破之日露了一脸。
他指望赵立能坚守到底,将挞懒拖住,使之无暇旁顾,至少没有心情操办女儿的婚事,但这个侥幸之念随着楚州城一块破灭了。
但他又能做什么?永远比做容易!
他在心中为自己辩解: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财力、物力、兵力要啥没啥,除了一个“莫须有”的石头。
然而,能够“白手起家”——这可是他为“策划人”定义的标志性领。
且看那位策划界老前辈的成功案例:“草船借箭”、“借荆州”乃至“空城计”等,楞是将一个卖草鞋的大泪包捧成三分天下的君王,那些“借”字、“空”字莫不是“白手起家”的经典演绎。
可是,他如何能与那位老前辈相比,上不知天文下不晓地理,中不识人间大势,并且最要命的是天底下的人都在找他。
他又没有那些奇侠异客们易容变形的领,根无法抛头露面,就算心有余力亦不足也。
不!天文地理他还是晓得的,至少他知道地球是圆的,至少他认识世界地图、中国地图……这些后世的普通常识,足以令他超过这时代最聪明学者的见识。
至于天下大势么,这时代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就是历史么。
要成王的潜质么,他也是具有的。
那在后世畅销一时的天下奇书《厚黑学》不就诠释了称王称帝的两大决定因素:厚脸皮与黑心,二大因素得一者可割据称王,皆得者得天下。
黑心——他自问是做不到的,即便是他被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害过,他也只在心里咒骂几句,并没有反过来害对方一把。
他有这个机会的,因为那家伙还以为他毫不知情,事后仍假惺惺地在他跟前义愤填膺。
他也故意没有点破,而是慢慢地冷遇对方,终结了这段令他寒心的友情,心里话:或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失去我这个朋友,可能是你这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
厚脸皮——他倒深得其精髓,从二年纪他与那两个女生被一同罚站开始,他才知道对自己这种人来脸皮不厚真没法活了。
他所受的惩罚一向比同龄人多,这在很大程度上锻炼了他的脸皮,他却将这“伟大”的领大部分用来对付女孩子了,长大后更美其名曰:心理素质好。
所以,他还是做了一些事的,并且拥有一支奇兵,就是除了穆昆明谁也不知道的这支女真百人队。
他命令部下们去掉耳环,蓄起汉人的长发,学习汉语,融入汉人之中,四处打探消息与释放传言。
如同在后世策划商业个案,他深知一个成功的策划案,离不开前期的铺垫造势。
正如同大戏开幕前的敲锣打鼓一样,他要为自己的粉墨登场,制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先声夺人的悬念。
这一点,他做得还算成功,“和氏现,日月变”、“日出东方,月昭大地”——现编的这两个挺上口的谚语很让他自得了一阵。
旁人只以为这谚语中包含了“烈阳”二字,他却知道这里面嵌入了两个人的名字,明“日”与楚“月”,他的意思是:他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和她共同所有,真是用心良苦。
要这招数,其实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再上推个千年,中华民族的第一次民间大起义,不正是从“大楚兴,陈胜王”这一句口号“揭竿而起”的么?当时的起事者亦不过区区数百人也,可摧毁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大帝国——秦王朝。
话又回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的秦二世暴政下的大秦帝国可是个大火药桶,任一个火星都会引起爆炸。
而现在,新兴的大金作为一个刚刚站起的巨人其强大自不必了,懦弱的大宋南迁后,也如一个大病将死之人经神医妙手医治而获得第二次生机一样,因岳飞这样的绝世英雄的出现,呈现出中兴的态势。
虽然在南宋的后方洞庭湖畔出现了农民起义——号称“天大圣”的钟相于二月建立“楚”政权,他却知道这部义军成不了气候,依稀记得后世史书所载,正是大英雄镇压了这次起义。
至于刚刚成立的金国傀儡政权——刘豫伪齐,好像也是个短命王朝。
他真正的对手仍是大宋与大金。
他相信,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表明,现在民间对他的出场已是万众期待,可惜的是,他尚没有置齐“行头”,只怕甫一亮相,便倒彩四起。
所谓行头,最主要的当然是一支足以独当一面的军队了。
是不妄杀的军队!
烈阳撤回目光看向桌上的坏图,没有人知道他在画什么,只有他心里知道,这不起眼的一张图,或许将改变一个时代!
但他一个人却完成不了它,他已经尝试过,在这间草堂的内室,堆满了部下从外采购来的各种器物,他四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着这些东西,却终于气馁了。
只怪自己在后世的“一瓶不满、半瓶晃悠”,没有掌握更多的实用知识。
他迫切需要实现这张图的帮手,自然想到了陈军生,这死胖子可是上上的人选。
他已命人打探过,这家伙当日受创不轻,正在张广的据点——一个叫鼍潭湖的地方养伤,他尚琢磨着如何跟张广的义军拉上关系呢。
得到了陈军生又如何,真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么?
达到了要求又如何,自己真能改变一个时代么?
他的心头一直有个不敢去想却又必须面对的可怕问题:自己虽雄心万丈,到头来终可能落个镜花水月的悲惨结局。
若历史的轨迹真不容改变的话,他注定是失败的,而且是默默无闻地失败,连钟相、刘豫都不如,因为他绝不记得后世的史书上有烈阳这号人物。
不!他的出现,已经在事实上改变了历史,无论是老鹳河,还是和氏璧,这两个跟他有莫大关系的事体,必将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他和楚乔郡主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同他一心改变的大英雄的结局,都不应该是悲剧的结局!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若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拯救,又如何拯救大英雄?
你大爷!我叫烈阳,来自烈阳的世界!
老子可以把握未来的,你一定可以的……
烈阳诸念杂生,烦躁地摆摆手:“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二日,天刚亮,烈阳就将部下召集起来,众人看着满眼红丝的他,显然一夜未睡。
他发布了一道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命令:“你们即刻分头上岸,四处散发消息,我烈阳将在郡主大婚那天,亲自送上一份天下第一大礼!”
战士们面面相觑:他们原做好了潜回楚州抢亲的思想准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郡主嫁给那个花花太岁,她和头领才是天生的一对!
当然,以这不到百人的兵力,绝对不能跟挞懒大军硬碰硬,只能秘密行动,出奇兵才行,他们相信头领能想出一条可行的计策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头领竟想了这样的计策?
烈阳大人是不是因情发疯了,到处都在缉拿他,他还如此宣扬露面,不是自投罗么!天下第一大礼,难道是那个劳什子?
其实大家的心里远不像烈阳那般杂乱,他们已经了解了头领所拥有的和氏璧的真正价值,虽然他们从未见过他拿出来,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但他们跟天下人一样认定和氏璧在他手里。
所谓“谎言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举事的前期进展已经十分顺利,民间尤其是淮南淮北地区,关于烈阳的有利传言来多,战士们相信,只要义旗一举,必然万众响应。
跟着烈阳大人一定会出头的,他们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赖,但他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忽炎武和法定风刚欲开口,烈阳一挥手:“都不要问了,我自有分寸,赶快行动!”
他将忽炎武、法定风两个单独留下,看着两个兄弟一脸的狐疑,他故作轻松地拍拍俩人的肩膀:“放心,哥哥我没疯。”
烈阳脸色再一正,忽然单膝跪倒:“我此去,虽生死难卜,但你们若是我兄弟的话,就千万不可擅自行动,能答应我么?”
忽炎武与法定风忙回跪下去,在他这般大礼重语下如何能不答应。
烈阳方从怀里掏出三个作了记号的布囊道:“听好,十日内若得知我死讯,你们就销毁这三个布囊,然后隐姓埋名,躲得远好,千万不要暴露我的任何关系。若无我死讯,十日内我回来便罢,若不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一个布囊,按其所写去做,等上一年。若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二个布囊……第三个何时打开,第二个会告诉你们……三个布囊一定要分开藏好,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切记!”
听完这一番仿佛是交代后事的话,忽炎武与法定风不禁眼泪汪汪地握住烈阳的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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