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将随身而带的两柄破剑挥开,却见身边的人乱乱嚷嚷的,都是陈员外家里的老熟人,不知怎么一会儿工夫这里怎么就变得这样乱糟糟的。
樊夫人大声叱骂,紧紧地将自己的两个孩儿拉在身边,凡是靠进她半尺之内的人都被她一脚踢开。
魏踏、王中散、王遥亦是掉了出来,随后不眠道人、宋直、张仁、李义、冯暴虎亦是灰头土脸地掉了出来。
众人在玉屏风散里待的时间久了,都是一副的灰头土脸,都是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地方,都回忆着刚才的那个地方,而且还是晚上,怎么突然之间到了这么个地方了。
青松暗暗苦笑,这玉屏风散有吸纳乾坤之法力,所谓山中仅一日,世上已千年,进入玉屏风散中的人根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即便是将他们关上一百年一千年,他们也只会感觉只是须臾之时,当然,要是他们还能活那么久的话。
而且玉屏风散内完是另一个境界,众人甫甫从里面出来,仅须臾的工夫,这段时间中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有的感觉便即刻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有的人想撒尿,有的人想出恭,更有人此刻饥饿之感才来临,根还来不及吃东西,便感觉身体极其的虚弱,这自是数日不吃东西的缘故。
幸喜他们被装入玉屏风散的时日不长,不然一过七日,人身水谷之精气都绝,这些人从玉屏风散中被吐出,与这个世界相接触的一刹那便会有如期而至的饥饿、衰弱、然后是死亡来临,幸喜众人都没有到了最后一刻。
破损的房屋中一片纷乱,人们有的慌忙跑着去出恭,有的慌忙跑着去找东西吃,这一乱之下,大呼叫的,你喊我喊,屋中的大床不知何时已倾斜,四使的身体更是黏在了一起,细柳管部都错位,四使软塌塌的身体像废物一样扔在地上,不知还有命没有。
在混乱中,青松亦是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刚被一人踩了一脚,另外又有许多脚在他身上踩过,他心中苦极,但不敢大声呼出来,自己此刻所中的木蒺藜离肝脏部位来近了,要想保住性命,还是闭口养神的好,他苦苦咬牙,曾受着这些粗人的脚掌纷纭来去的蹂躏。
也不知过了多久,混乱中,他听到公羊有命撕心裂肺的骂声:“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这里弄成这个样子的。”
他这时听到公羊有命的骂声特别的美,竟然是从来也没有过的美好感觉,他睁眼看见公羊有命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望着一片乱糟糟的场景,抓住一个回头土脸的汉子,厉声道:“你……你是从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
公羊有命简直要崩溃了,这许多从未谋面的人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
正在暴躁之际,一个老头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老弟,厨房在哪呢?我都饿坏了。”
公羊有命大怒,将那老头一把推开,看见了瘫在地上的青松道长。
青松有气无力的招招手,公羊有命怒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松脸上泛上了一点笑容,终于支持到了现在,自己终于有救了,少气无力地道:“快,快,我中了十几枚木蒺藜。快。”
公羊有命大惊,查看他伤口,“哪里来的木蒺藜?”
转头看那只木床,那只木床已倾斜破败在地,而四使软瘫地挤在地下的一块地方,公羊有命见自己苦心所作的移形换脉之法都乱成了一堆,身心大受摧残,奋臂大叫道:“是谁?是谁干的?给老子出来。”
身边纷纷芸芸的人来人往,根谁都不注意公羊有命的发狂之举。
公羊有命的身子反而被人挤得东倒西歪,他嗷嗷大骂,但混乱之中谁能听得到他的骂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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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微尘躺在床上,面如白纸,一名绿衣侍者将煎好的汤药递了上来。
公羊紫花接过来,那名侍者慢慢退出,闭上了房门。
公羊紫花轻轻地坐在床边,望着憔悴的白微尘,柔声道:“白大哥,喝点药吧,我爹爹你是气血冲头,不严重的。”
白微尘轻轻地摇摇头,嘴唇干枯,声音很低,道:“不用,不碍事的。”
他是因为忧愁结于心中,一时气血不畅所至,待血脉定了,气血平和,自然便无碍了。
公羊有命给他开了些安神的药,白微尘缓缓摇头,心想:我的病乃是心病,岂能是药饵所能治疗的。
公羊紫花无奈,将药搁在了桌子上,给他端了碗水,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白微尘这次没有拒绝,一口一口地将水喝了进去。
公羊紫花很是高兴,脸上笑容绽放如花一般,望着白微尘两道浓眉,心中遐思无限,不由得脸色变得红扑扑起来。
白微尘偶尔看到她的脸色,惊问:“紫花姑娘,你……你怎么了?”
公羊紫花脸上羞意更重,侧过脸来,吞吞吐吐道:“我……我从未喂过人喝水。”
白微尘一怔,自从来到此处,这女子对自己处处便表现出异常来,难道……难道……他于男女之情很是懵懂,终究是想不出来,默默地摇了摇头。
公羊紫花道:“白大哥,我……”
她忽地侧过脸来,庄重地道。
实在是鼓舞了好大的勇气,要将内心深处深藏已久的话出来。
白微尘见她神色凝重,似是有什么事情,问道:“怎么了?”
公羊紫花道:“我……我……”
欲待出自己部的心底之事,却是忽然之间不知怎么,脸上火般的痛一个字也不下去了。
她鼓起勇气,终于要了出来。
还未出什么话来,听得门扑的一下被撞开了,奔见三个人来,正是不眠宋直和冯暴虎,三人神情懈怠,抱着肚子,宋直一见房中有人,就大呼叫的喊道:“有什么吃的没有?”
原来他们三人在玉屏风散里关的久了,此时放出来,忽然的大饿起来,但是跑来跑去的寻找,一丁点吃的都没找到,不眠已看见桌上的一只碗,一个箭步冲上去,看见碗里是黑乎乎的浓汤,药味扑鼻,仿佛还有丝丝的香味沁人心脾,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便猛往嘴里大灌。
公羊紫花与白微尘大惊,一时还摸不着头脑时,宋直已抢了上来,叫道:“你竟一个人独吞,给我留点。”
从不眠手中抢过药碗时,碗里所剩无几,剩下一些零丁的药汁飘浮在碗底。
宋直大怒,抓住不眠的袖口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找到个菜园子了。”
三人立时大喜,跟着夺门而出。
公羊紫花霍地站起来,还未质问,门啪的一下被摔上,三人已去的远了。
白微尘皱眉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咱们去看看。”
公羊紫花虽然担心外面发生的事情,但更担心白微尘的身体,道:“白大哥,你歇着,我去瞧瞧。”
白微尘道:“不碍事的。”叫公羊紫花扶着自己出去看视。
第一百七十七章混乱
外面人熙熙攘攘,往日清净之处变为了集市一般。
宋直不眠冯暴虎听得有人喊叫发现了个菜园子,都不顾死活的奔出去,果然见同行中的人三三两两地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他三人随后追去,果然过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菜园子,园中各色果蔬,正翘翘而生,已经有好些人弯腰摘菜,狼吞虎咽起来,三人也不由分,两步三步抢上,菜园子里什么黄瓜玉米土豆豆荚应有尽有,众人已是饿的不分生熟了,抓起来便吃,一时之间,一片狼藉,陆陆续续又有赶来的人,一同蹂躏菜园子。
不一会张仁李义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他们饿极,行动慢了些,见宋直这么狼吞虎咽的不讲义气,都很是恼怒,更加恶狠狠地蹂躏起菜园子来。
一时公羊居中出来许多侍者,各执棍棒驱赶这些破坏菜园子的难民,但人人都饿昏了头,哪还顾得上这些呢?
即便是被公羊居的侍者敲上几棒,然不忘大快朵颐手中挖到的食物。
更是甚者,吃饱了便回击那些侍者,那些侍者怎是他们的对手,纷纷退缩。
那来自太姥山的男子魏踏一手抓着一只南瓜,一手捧着一把葱,往嘴里塞着,吃的不亦乐乎,迎面赶来的两个绿衣侍者被他一脚一个,踢得东倒西歪,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冯暴虎捧着一只长长的山药,咬得汁水乱溅。
赵正不休无柄三人听得这边乱吵吵的,先是躲在暗处瞭望,待是看清了都是一些装束不像是公羊居的人,都胆子大了些,慢慢踱出来看时,这些人跑到菜园子里见东西就吃,好像是疯了一般。
难道是一大群疯子前去求助公羊有命治疗吗?
三人看了多时,赵正忽然看到其中隐隐有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那个胖胖的,老是撅起屁股的分明是宋直啊,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有使劲地揉揉眼睛,仔细地看视,这时不但看清了宋直,而且看清了他旁边正在大咬一把青菜的不正是张仁吗?再往过看,李义不眠道人一个个映在了眼里,他大喜过望,来不及多思,便奔了过去。
李义正吃着一个大白萝卜,一抬头见是赵正,呆了一呆,旋即大叫道:“赵师弟,是你吗?”
跑上来将他抱住,宋直张仁亦看见赵正出现,皆是惊喜交集。
几个人拥在一起。
谈起别后的情景,众人都是感叹不已,深有感触地流了几滴眼泪,这才作罢。
赵正见众师兄弟在此团聚,实在是平生最大的喜悦,真比得到什么都好。
随后众人互相介绍认识了,初次见面,都十分的谦逊有礼。
正在这时,又一批人赶到,个个满嘴饱满,有的手里还拿着肉食馒头之类的东西,赵正看那些人都是来陈员外家一同捉妖的人士,看来他们寻到了厨房的所在,吃的饱满不堪。
在菜园中的人一见自己啃菜,对方却吃香的喝辣的,立刻便不悦起来,大大的吵嚷起来,隐隐还能从那般人嘴角散发出十分久违的肉味。
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挥着双臂,大叫道:“兄弟们安静了,我王中散有话。”
众人来都吵吵嚷嚷的,可王中散这一句话仿佛是刺入众人耳中的惊雷,力大无比,场中倒有一大半的声音了。
扯淡双瞎非常的不服气,嚷嚷道:“老叫花子,逞什么能,这里只有你嗓门大吗?”
王中散笑道:“承蒙赤胆双侠抬举,还识得老朽的声音,不知可否给老朽一个面子,听老朽一句。”
扯淡双瞎最爱听别人他们是赤胆双侠了,立刻脸上便绽开了花,将矛头对准了尚自还在吆吆喝喝的众人:“大伙儿,安静了,听王中散叫花子有什么狗屁要放,要是没理的话,大伙儿再嚷嚷不迟。”
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只听王中散道:“大伙儿都是忠心赤胆,来是来陈家宅子擒妖的,可是老朽刚才细细查看了一下周围情势,这里却并不是陈家宅子了。”
众人来也发觉这里并不是陈家宅子了,可是私心里还是有些不信,怎么好好的就不是了呢?这时听王中散这么一,都是惊上加惊。
有的叫道:“不是陈家宅子却是哪里?咱们明明是来的陈家。”
有的道:“难道是妖怪使得障眼法儿?”
众人又乱嚷嚷的议论不休起来,眼光望去这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不少,间或还能听得到有海水轰轰的声音,这分明是不同于陈家宅子的又一个地方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呢?
有几个记性好的记起来自己只不过是刚看了两眼陈家姐的闺房,就被里面的大风吸了进去。
难道这是陈家姐的闺房内了?
都不自主的摇摇头,朗朗乾坤,当然不是屋内了?
王中散挥挥手,将嚷嚷声往低压压,朗声道:“大伙儿听老朽一言。”
见人群渐渐安静,又道:“咱们此次陈家除妖,是大英雄大豪杰的勾当,只是不幸中着了妖精的道,大伙儿没有什么可自责的,眼下咱们所处之地可谓是凶险万分,大伙儿都不明底细,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伙儿要是信得过老朽,便听老朽号令,咱们一起找路冲将出去,如何?”
一大半人轰然叫好,还有一大半人轰然叫道不好。
显然大部分人是起哄来了。
王中散皱皱眉头,乌合之众啊。
扯淡双侠将两柄破剑砸的铮铮作响,聒耳异常。
嚷道:“凭什么让大伙听你的号令?你的法子便是对的吗?”
立刻便有人附和道:“有赤胆双侠在这里,我们大伙儿该听他双侠的号令才是。”
人们轰然叫好,间中还夹杂着嬉皮笑脸的笑声。
樊夫人早就忍耐不住,叫道:“要走便走,听什么号令。”
她一直胳膊兀自抱着一个孩,两个孩子很时安静,都乖乖的一动也不动。
人群中有人打趣道:“樊夫人,该喂奶了吧,可不要饿坏了两个娃。”
接着便听见嘻嘻嘻嘻地笑。
樊夫人朝人群中扫一眼,怒道:“哪个调侃我,是英雄好汉的出来。”
那边人群里静了下来,樊夫人仍是不解气,斥道:“滚出来。”
她这一声不次于山崩地裂,人群中耸动了一下。
话间,她双腿已从当地跃起,在空中几个回旋,跃向刚才出言相戏的那片人群。
那片人群见势不好,哗的一下便都散了开来。
樊夫人圆睁怒眼,扫散着每个人的脸,看哪个人的脸上能显现出做贼心虚的神色,果不其然,一个胖墩墩的人正做贼心虚地向旁溜开。
樊夫人怒从心上起,一脚便将那人踏在脚下。
周围的人哗的更散的远了。
那被踢倒在地的人却是宋直,他仰起头,怯怯地望着樊夫人两道凶狠的目光,道:“不……不是我……”
那目光如利刃般扎在宋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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