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色比先前又好了許多,脖頸也可自由的轉動,狐禿為他的傷好的這麼快而感嘆,心想還是孩子好啊,有個傷痛好的比較快,不像大人,一旦有個傷損便是纏綿難愈。rg
它心里又感慨了一番,這時不覺有些倦怠,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瞧瞧此處四下靜寂,毫無人影,自己正想好好的睡一覺,想罷,便朝後看了一眼,叫道︰“子,幫我放哨,我睡會。”
畢,尋找大青石,跳上去,臥著乜斜著眼楮打起盹來,大青石曬得熱熱的,臥上去滿肚皮都是舒服。
也不知過了多久,狐禿才自然醒轉,睜開清爽的雙眼,大大地伸著懶腰,隨便叫道︰“臭子。”
但是沒有回音,他下意識地左右看看,周圍草長石蹲,哪里還有壽兒的影子。
它嚇得身子一咕嚕跳動了一下,心想壞了,那子竟然逃走了。
跳下青石,便滿地里去尋找。
但周圍草木生長,大樹枝椏橫伏,連個鳥叫的聲音都沒有,哪里還有壽兒的身影,狐禿氣得大聲叫道︰“臭子,臭子,你這忘恩負義的臭子。”
它怒罵幾聲,周圍的空曠中也是回蕩著它的聲音︰臭子,臭子。
狐禿不覺得嚇了一大跳,環眼四下里 望,一個人影都沒有,它不由得更加的害怕了,不知怎麼便走到了這鬼地方,有那子陪同走時還不覺得,現在自己一個人了,才覺得害怕的要命。
狐禿望著四周無形的空曠,忽然生出莫大的恐懼來,它縮起身子,簡直縮成了一團,毛皮也瑟瑟發抖起來,就在這時,眼前豁然一響,就像是從高處忽然跳下什麼似的,狐禿的身前,一個巨大的黑影陡然出現,擋住了它身前的所有陽光,擋住了所有的溫暖,它頓時感到一片寒冷,它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著,將腦袋藏在身子之中,不敢抬頭一看。
“你這毛團,葫蘆峪怎麼走?”
一個似人非人的聲音在頭頂憑空出現,聲音听起來粗聲粗氣的。
當虛擬的恐懼終于變成真實,狐禿的害怕更加多了,它心里反反復復地念叨著葫蘆峪這三個字,想在腦海中趕快尋找出答案來,但是腦海中一片空白,接著它感到下身濕潤,原來是自己又被嚇得失禁了。
面前的那個聲音似乎頗為的不耐煩,就叫道︰“爺爺問你呢,你聾了嗎?”接著狐禿感覺什麼力量將它握了住,它的身子立刻懸空而起。
它嚇得哇地大叫一聲,睜開眼楮,身子已離地有七八尺之高,而它身前,站著一個高約一丈的巨人,此刻原來竟用手抓起了自己。
巨人身上長滿了黑色的的毛發,披頭散發,雙目陰冷,嘴里露出兩只獠牙來,不知是人是怪,巨人將手掌輕輕合攏,狐禿疼的哇哇的大叫起來,仿佛身骨骼都要被捏碎了。
那巨人又大叫︰“你沒听到我的問話嗎?葫蘆峪怎麼走?”
狐禿終于在恐懼中鼓足勇氣,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知道再不鼓起勇氣話的話,自己就要被捏死了。
那巨人听了仿佛不滿意,仍舊問道︰“你不知道什麼?我問你的是葫蘆峪怎麼走?”
狐禿快要被氣死了,自己明明了不知道了。
它身痛楚,仿佛下一刻就支撐不住了。
這時一個聲音不知從哪里而來,道︰“放開它。”
那個聲音不大,仿佛就在耳邊。
狐禿抬頭,瞥見對面不遠的一株大樹上,在樹枝間露出壽兒的半個身影,他又重復著剛才的話,“放開它。”
狐禿明知壽兒斗不過巨人,但他還是如發現了救星一樣,大叫道︰“快救我,快救我。”
巨人晃了幾次腦袋才看見在另一顆大樹上的壽兒,壽兒臉色平和,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神色來,但也似乎是鼓著所有的勇氣,又重復道︰“放開它。”
巨人仿佛听懂了他的話,竟慢慢地將狐禿放回了大青石上,然而將巨大的胳膊伸出,將手掌伸到了壽兒所處的那棵樹前,意思是要壽兒到他的手掌中來。
狐禿暫時脫離了危險,望著巨人將手掌伸向壽兒,心里緊張的撲通撲通大跳,不知壽兒會怎麼辦。
只見壽兒幾乎沒有猶豫,從容地跳入了巨人的手掌中,巨人收回胳臂,將手掌微微合攏,把壽兒圈住,然後伸回到自己碩大的腦袋旁,又粗聲粗氣地問道︰“葫蘆峪怎麼走?”
巨人碩大的腦袋伸到壽兒的跟前,壽兒大概比他整個腦袋略大一些,巨人話時從他口中噴出的難聞味道嗆得壽兒幾乎要吐出來,而他那露出口外的兩只白慘慘的獠牙,讓人看了,不由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升到頭頂。
狐禿的心也狂跳著,它仿佛看到下一刻壽兒回答不出巨人的問題就會被捏死的慘狀,它想我應該趕快逃走才好,可是心里雖這麼想,腳下卻根沒有力氣站起來,虛軟的一勁也提不起,它又心想,要是這巨人就此捏死了這臭子,不定怒氣得發就會放了自己。
壽兒望著巨人兩只拳頭大的凶目,咬了咬牙齒,亦是無畏地看向巨人,巨人兩只眼楮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又張開巨口道︰“快告訴我葫蘆峪在哪里,不然我捏死你。”
他著,將掌心合攏了起來,壽兒立刻感到身巨痛,他咬緊牙,閉住眼楮,忽然大聲喊道︰“往北一直走,到一峽谷中,再往西北走兩百里就是了。”
壽兒完,巨人的手陡然一松,他似乎是滿意地了頭,亦是把壽兒放到了青石上,然而身子一縱,跳上了一顆大樹的頂上,然後手搭蓮蓬四周看了看,又跳下樹,大著步,去了。
隨著巨人嚓嚓的腳步聲漸漸听不見了,狐禿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壽兒站起來,什麼話也沒,徑直向前走去。
狐禿慢慢跟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感覺身上的疼痛還在延續,不過撿了一條命,實在是萬幸,他看著壽兒的背影,叫道︰“喂,子,幸虧你知道葫蘆峪那鬼地方在哪,不然咱們就都死翹翹了。”
壽兒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道︰“我不知道。”
狐禿一愣,道︰“什麼你不知道?”忽然想到什麼,連聲音都失驚失張起來,叫道︰“你……難道是瞎的。”
壽兒恩了一聲,繼續走路。
狐禿嚇得又是渾身一咕嚕,叫道︰“完了完了,巨人要是發現你騙他,返回來時咱們都會沒命的。”
壽兒搖了搖頭,道︰“他不會回來的。”
狐禿又是一愣。
壽兒淡淡地道︰“我給他指的路徑,是咱們路過的那片懸崖,巨人身軀蠢笨,走到懸崖邊是收不住腳的。”
狐禿又是一驚,他仔細回想,他們確實是路過一片懸崖的,不過因為懸崖邊太陡峭,而且光滑無比,他們沒有走那里,而是繞遠走的,他听了壽兒的話,不由得一陣欣喜,巨人一定會掉進懸崖的,那樣就後顧無憂了,但忽然心中又想到這子為何如今變得這麼陰險狠毒,自己時常陪伴在他身邊,會不會有危險呢。
心里想著又不覺得惴惴起來。
他心里這樣想,嘴里也就軟了一些,道︰“謝謝你救了我。”
壽兒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稚氣未退的雙眼里忽然變得有些陰冷,看著狐禿,冷冷地道︰“你救過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從此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狐禿心里一寒,竟什麼話也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心里憋得都變作怒氣發作了出來,道︰“你這子,剛才巨人出現的時候,你不叫醒我,反而是自己躲了起來,你那時哪里記得我的救命之恩了。”
壽兒听了,慢慢地道︰“我當時躲了起來,正是想尋找機會救你,以便還你之情。”
壽兒的決絕,狐禿听的身上一顫一顫的,它大聲叫道︰“你太瘋狂了,要是那巨人稍有怒意,咱們都得死,你不怕死嗎?”
壽兒忽然笑了一聲,出現了在孩童臉上不該有的神情,道︰“自從我的親人都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頓了一頓,他又淡淡地道︰“死,對我來,已經無所謂了。”他這句話的時候將臉轉了過去,神色間若有若無的浮上了一層悲涼。自浮壽山殞落,已經要快兩年的時間的了,他又長大了許多,這其間種種的磨難讓他脫盡了在浮壽山時的稚氣,變得堅毅變得成熟了許多。
狐禿被嗆得一句話也不出來,壽兒忽然又道︰“只是我還不能死。”
狐禿更加的愣怔了,他當初認識的壽兒不是這個樣子的,僅僅是一年多的時間,他竟變化這麼大,與當初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原先那個動不動便哭鼻子,幼稚但還有些可愛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他分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自己時時刻刻都感覺陌生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是他的家破人亡嗎?浮壽山與壽兒的關系,狐禿也是後來在無意中獲知的,是啊,沒有什麼力量能使人改變性子,脫胎換骨的,除非真的是家破人亡,只留下孤零零的自己。
這個很可能吧。
但也許是自己的原因,自己那一磚砸在他的額頭,清醒後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現在的他的額頭上還留著深深的、已經永遠好不了的、深入骨頭中的傷痕。
這個原因也有可能。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天帝斬妖台的開啟,致使世間戾氣大重,路上就听聞這股天地間的戾就曾使一只豬變得巨大無比,暴虐食尸,而江湖人士誤認為是神獸,而這子很可能也是感染了這股戾氣,雖然身體並未變化,但卻使他的性子大變,變得狠心而毒辣。
狐禿在腦中一一地分析著,望著壽兒在前面的步伐,它忽然想到,這子為什麼不逃走呢,還乖乖地隨我走路,難道他想回到古寺中將自己和付東流一起害死,它想到這里,隨即就為自己的這種想法而發笑,這子哪里是付東流的對手呢,只怕付東流伸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他壓死。
它又想道,這子既然家破人亡了,他已無處可去,不跟著我他還能去哪里呢?
這樣想著,不由得心里又是釋然。
又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真的是好險,怎麼忽然會出現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呢,忽然又想起難道是天帝斬妖台的完結這個原因,仔細想想,極有可能,天帝斬妖台既然開啟過了,那麼天下的妖魔鬼怪再也不用有所顧忌,于是就都重現人間,肆無忌憚起來,這樣的話,還是天帝斬妖台常常開啟的好,最起碼也每年開啟一次,那些妖魔鬼怪哪里還敢到處亂竄,生事害人呢。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狐禿不時地就要瞎想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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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累了好幾天了,今夜好不容易能早睡了,但在中夜的萬籟俱靜時分,趙正被狂妄的大笑聲所驚醒。
那笑聲在暗夜中笑的分外的驚心動魄,而且還是在趙正睡意正濃之時,更加的動魄驚心了。
趙正撫著咚咚跳著的心,睜開沉重的眼皮,意識慢慢地從沉眠中回復了來,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誰,他喃喃地道︰“又是你,怎麼了?”
黑暗中漸漸顯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在虛空中飄忽不定,就站在趙正三尺遠的距離,但趙正看不真切,也懶得去看,因為他知道那是石之紛如,石之紛如幻化出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
笑聲漸漸止歇,石之紛如的聲音清晰了起來,“你終于還是回心轉意開宗立派了,浮壽門,浮壽門,哈哈,這個名字不錯,我很喜歡。”石之紛如著,語氣中掩蓋不住的欣喜。
趙正的睡意退去,稍稍清醒了一些,此時有種仿佛終于鑽進了石之紛如設的彀里的感覺,心里覺得挺不是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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