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一路奔跑衣衫凌乱,冲进来后看了眼焉轻竹,主要找了下她腰间的牌子。焉青竹来外门都是石牌弟子的打扮,何来见与他一样都是石牌后便继续招呼常疯和萧白:“快跟我来,我分不开王师兄。”
王寿自焉轻竹给他治疗了之后神智有些恢复,何来也敢放他一人出去了。可今天何来一早就没见着王寿,于是出门找他,现在又独自跑回来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走,去帮忙。”焉轻竹这个喜欢凑热闹的当即决定。
何来只远远地见过焉青竹,也不知她的身份。只是现在这么近地看她,何来脸开始发红,闪过视线催促常萧二人。
三人由何来带着走,焉轻竹编了个名字将“焉轻竹”三字倒过来是朱清妍,自称是常疯萧白的姐姐。一路上何来讲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与常疯萧白话还好,只要是回答焉轻竹的问题就立刻变得结巴起来。惹得常疯在后头捂嘴偷笑,焉轻竹也故意好玩地找着话与何来。
何来虽然在焉轻竹的逗弄下显得很是窘迫,但情况还是讲清楚了的。
他顺着王寿平时的活动方向走,都快走到禁地准备回头的时候,听到了有人的哭声。那哭声不止一个,阴阴测测,一个有女孩的啼哭声,一个是男子悲沉的哭泣。当时感觉自己遇上鬼的何来被靠近禁地的凉风一吹吓得就想拔腿跑路,转身又觉得那哭声有点像王寿,就壮着胆子循声探去。
他的感觉是对的,在一棵树下,王寿抱着一个女孩一起哭着,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
何来拉他走,但是王寿就是抱着女孩不撒手,坐在地上不动。女孩也只是哭,抱着王寿同样不放手,这下就难住了何来。
三人听他讲的时候只以为是要带人,便觉简单,同时也好奇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女孩。
等他们到的时候,三人却都被震惊了一把。
王寿抱着这个女孩,手不住地轻拍着她的背部,哄睡般的哭念着:“我的女儿哟,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的女儿哟……”
王寿虽没穿门服,但整体还算干净的,可这个女孩就不一样了。她的衣服分布着暗红色,很多地方都有些发硬,抱着王寿喊:“爹!爹!娘!娘!爹……”
何来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认出,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女孩露出自己的脸的时候,那脸上干涸的痂因泪水而冲化出两条痕迹。
那是血痂,这个女孩脸上、身上,都是干了的血……
“他女儿不是死了么……”常疯闻着淡且熟悉的血味问何来。
何来点头:“是啊,我亲手埋的。”
禁地附近的风确实有点凉,三人在大阳光下同时打了个冷颤。
他们困惑且略带惶恐地盯着这个浑身是血喊王寿“爹”的女孩,不约而同地呆滞地问道。
“那……她是谁?”
女孩的泪水花了脸,泪水每每滚落就会染色点红色,如血泪般颗颗滚落。
“不管怎么,带他们回去吧……”不相信鬼神一事的常疯先恢复过来,看向还在呆滞中的焉轻竹。
一向行事恣意的焉轻竹咽了口唾沫,她注意到了常疯询问的目光,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这……我们可以先把她带回去。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对吧?”她试图用事实提醒自己没有另一种可能。
“也未必……”萧白下意识地拉住了常疯的衣袖,他是有点信邪乎的东西的。
女孩还在哭,泪水简直像无底一般。王寿与她互相磨蹭,难免地都染上了血迹。
“这是血么?”何来后知后觉地惊讶问道,“看样子还真是。”
焉轻竹在带不带女孩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拍板道:“你,牵着王寿,你们两个拉住女孩,我在中间先把他们分开。”
望着满是血污的两人,她做好了种视死如归的准备。
何来见这个同是石牌的女子竟如此以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这个大丈夫话,之前的好感顿失,眉头皱了下不话,然后又道:“行,师弟你们两个准备,大家听我喊话。拉!”
“等……”
刚才在思考的萧白一个阻止的话没出口,就见何来开始扯王寿。常疯也在另一边拉女孩,但他不敢过于使力,就怕控制不好内力涌出让焉轻竹发现。而焉轻竹此时并无力分心,咬着牙努力解他们抱在一起的手。
而在六只手下两个可怜人更加紧张了,嚎叫着,近乎咆哮地哭泣,把彼此愈来愈紧。
疯子的力量根不是正常人能比的,三个人纠缠了一会一无所获。
“白闷子,你倒是帮忙啊。”常疯坐在地上,他此时衣服被血弄脏,有点狼狈。
焉轻竹也是,她望满是血污和碎成末的干血痂的双手,气得跺脚。
四人中唯一干净的萧白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他捏捏手里的星铁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开,为什么不让王师兄抱她回去呢?”
焉轻竹与常疯听后同时静止了一会,何来则大赞道:“对,好主意,我这就来和王师兄!”
常疯掸掸身上,还好是干掉的血块比较多,所以掸下来后还算能看得过去。焉则轻竹拿着树叶狠狠擦自己的手,那使的劲让旁边看的常疯有种她在虐待自己的感觉,噗嗤一声笑了。
“子,笑什么?”焉轻竹不满道。
“没什么,”常疯摇手道:“只是师姐这擦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她的洁癖简直恐怖。能为了浴身专门开一条河流过院,偏爱白色的衣服器具就是为了方便看它有没有脏,身上如果粘了点污渍,整张脸一定冷得要杀人,甚至连气味都挑剔的很……”
常疯数落封未休的各种点简直如数家珍,若不是那边两人劝好了王寿,他真能把封未休各种奇葩之处一一罗列出来,直到天晚。
焉轻竹听完后竟然羡慕地感叹道:“为什么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如此讲究的人呢,要么是臭醺醺那样不爱洗澡的,要么是姐姐那样喜欢爬上爬下比男孩子还活跃的……诶……”
“姐姐?”
禁地附近的风又是一吹,停止罗列的常疯又生出一种阴恻的感觉。他打了个寒颤,揉揉鼻子,转身预备带王寿和女孩回西药园子。
无生水峡往西再走一点,可以看见有一个木屋,掩映在树林之间,一派寂静之色。木屋的石阶上布了青苔,木头因时间而变成暗棕色,在树木的阴影下毫无生气。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木杖点在石阶上发出闷沉的咚咚声。楚家老祖药婆婆扶着木杖走出,一步步走向无生水峡,身影渐渐消失。银白的发,浑浊的眼,枯槁的手,不是常疯遇到的那个老婆婆又是何人。
木杖声一点点远去,房间里曲殊躺在床上,她紧闭着眼睛,额头一层虚汗,灰蓝色的被褥轻盖在身上,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
屋外,石阶的青苔被一双黑色布鞋踩上,身着黑色大衣遮住自己的蒙面人轻轻推开房门,起脚那青苔并没有半点被踏过的痕迹。他直接向着曲殊而去,露着疤痕的眼睛在曲殊身上扫了一扫,伸手按住曲殊的脉搏,随后将其抱起出门。
蒙面人抱着曲殊离开这里,走了不过几步停下,头侧了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树叶萧萧,他又往前一步。
“既然知道老身还在,怎么还想着走呢?”苍老的声音响起,阻断他再往前的步伐。
蒙面人嗤笑一声,操着无比沙哑的声音问:“您老在又能怎样呢?”
他回身,刚才还无人的木屋旁走出一个老妪。
老药婆婆微微勾着腰,行动缓慢,但眼神很是犀利地盯着对方:“来者究竟何人?为何要害一个生病的娃娃?”
蒙面人摇摇头:“我可没有害她,我是帮她,您老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我可不想打扰上宫那位麻烦的女人。”
老药婆婆哼了一声:“昨日我发现她在我离开的时候消失,再见时却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不是你害的又能是谁?你到底带她去哪,用的是什么法子消了她的记忆?”
蒙面人怀中的曲殊动了一下,眉头皱着,并不舒服的样子。
蒙面人笑笑:“那您也能感知到她的变化才是,自然知道我不会害她。时间不多,明日再来,晚辈告退。”
蒙面人完转身踏地,纵身起跃,轻功展开触树而飞。老药婆婆眼神一凝:“不回答就想走?”她木杖砸地,借力腾身,原如枯木般迟缓的身子竟在空中宛若飞燕那样灵活。
“老婆子,我敬你江湖资历而让着你,别死缠烂打,赶紧走吧,她我又不是不带回来。”蒙面人已在周围绕了三圈,踏过飞鸟无数,抽空回头却见老药婆婆依旧紧追不舍,不由大声喊道。
老药婆婆闻言不屑道:“看看我这老婆子能不能耗住你这个不敢露面的!”她完再加一力,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老姜之辣蒙面人算是尝到了,他抱着曲殊思考对策,正看到无生水峡后眼睛一亮,疾身而去。
老药婆婆一见这方向就知了他的打算,骂一声“站住”,直接一招银蛇出洞,出杖攻击。
蒙面人察觉到后扭身躲开,在无生水峡前落下稳住身子,二话不往里面奔去。
与往事有些一致的场景瞬间出现在老药婆婆脑海之中,她双眼骤然红了,内力部使出,不顾一切地冲入水峡,速度直接追上蒙面人。
来见着进了克制老药婆婆之地的蒙面人正在窃喜,不料后方更加来势汹汹,又是一个旋身避开一击与老药婆婆相对而立。
“放下她!”老药婆婆大吼一声,双手持杖,劈刺挑斩,一套功法尽数使出。
蒙面人左右腾挪一招招躲闪,无手回击的他发现老药婆婆明显失了理智,一招招都是往死了打的,连他怀里的曲殊都没有顾及。
老药婆婆当年在江湖上被称为“药武双绝”,精攻楚家不外传的内功秘法,就算年老体弱,仍然有雄厚的内力维持。蒙面人身法也是诡异绝,一步步躲闪着往后退,老药婆婆根无法判断他的下一步走势,所有招数像是打入泥海。
“《无因法》《七步引》!”老药婆婆认出了蒙面人的招数以及内功变化,她声音一沉,“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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