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策马立在东市门口,面色阴晴不定。
面前人群鼓噪喧嚣沸腾,身后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程务挺带来一个仆役打扮的人,来到房俊身边低声道:“有人要见你,是长孙涣的心腹。”
他甘为房俊门下走狗,自然知道房俊与长孙涣交情匪浅,也见过这个一直跟在长孙涣身边的心腹奴仆。
房俊看了那奴仆一眼,问道:“何事?”
那奴仆看了看四周,见到周围无人能听到他说话,便凑前一步,先弯腰施礼,继而压低声音说道:“吾家少主命小的前来,有十万火急之事通报。”
房俊淡然道:“讲。”
“喏。”
那奴仆这才小声将长孙涣的话语说了出来:“吾家少主提醒您,这一次是由长孙家、萧家等几大家族发动,大抵还联络了御史言官要狠狠的参您一本,形势极其危及”
还真有御史言官沆瀣一气?
房俊回头瞅瞅宣阳坊内腾空而起的浓烟和通红的火光,心道这烧了刘洎的房子,岂不是将朝中的御史言官得罪了大半?只是不知自己嫁祸给这些小商小贩的主意是否能够被刘洎识破
房俊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回去告诉你家少主,就说有心了,这件事,某一定会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长孙涣打得什么主意,也不愿用最狭隘的心思去揣测长孙涣的动机,但是这个长孙涣的奴仆来得时机实在太好,说是前来通知,其实事情都已经发生,这个通知一点意义都没有
心中有些冰凉,有些失落。
他是真的将长孙涣当做好朋友、好兄弟来看待的,可是到头来什么兄弟情义,都得给利益让路。
那奴仆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见到房俊面容不豫语气冷淡,还有那个“有心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咯噔”一下,大气儿都不敢喘,赶紧说道:“若是府尹再无吩咐,小的便回去回禀吾家少主。”
房俊端坐马上,默然不语。
那奴仆愈发觉得不妙,赶紧施礼,而后急匆匆离开
程务挺皱眉道:“二郎”
房俊抬起手,打断他的话语:“此事心中有数即可,多说无益。”
程务挺只能闭上嘴。
他不通政务,也不耐烦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但是他不傻,从房俊的神色之间能够看得出对于长孙涣的不满。他心中极为不满,长孙涣你在搞什么?既然派人前来通知,为何不能早一些呢?
眼下乱局已生,你通知不通知又有何用?
身后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响起,伴随着一阵低声惊呼,房俊和程务挺一起讶然看去,正见到数十名革甲披风的精壮武士大步而来,为首者径直来到房俊面前,无人敢拦。
正是李君羡
房俊甩镫离鞍跃下马背,笑道:“区区小事,不过是几个商贩聚众闹事,居然连李大将军都惊动了?”
李君羡抬抬手施礼,苦笑道:“区区小事?你也当真是心宽,陛下已经知道了,很恼火。”
房俊道:“那陛下可是有何旨意?”
李君羡摇摇头:“只是命末将前来候命,一切听从二郎吩咐,陛下只有一个要求,务必不能让混乱的规模扩大”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高高坊墙之后通红的火光、翻滚的浓烟、嘈杂的叫声、清晰的铜锣声,摇头叹息:“可末将还是来晚一步。”
商贩们啸聚东市,已然使得长安震动,可是宣阳坊起火,却将影响力急速扩大,想要压也是压不住的。
房俊也扭头看了一眼鬼哭狼嚎的宣阳坊,不以为然道:“今日有雨,火势看似不实则不会有什么蔓延扩散的机会,该烧的烧光了,火势自然便熄灭了。”
李君羡无语。
好似当初东市的那场大火,房俊也是这么说的。
诶?
这么一想,难不成这一次是房俊故伎重施,宣阳坊的这把火也是他自己放的?
不应该啊!
现在东市里头啸聚了如此之多的商贩百姓,已然是一件性质及其恶劣的**,搞不好一个“为政失措,祸乱京畿”的重罪就能落到房俊的脑袋上,这个时候他不想着如何尽量压低事情的影响,反而煽风点火烧了一座坊市
难道是嫌自己倒台得不够快?
李君羡满面狐疑,有些理解不能。
房俊摆了摆手,不理李君羡,对程务挺吩咐道:“立刻进去给本官抓人,所有参与聚众闹事、恶意纵火扰乱京畿稳定、破坏帝国和谐者,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抓起来!”
李君羡心里一颤
聚众闹事、恶意纵火,扰乱京畿稳定、破坏帝国和谐!
这房俊是疯了不成?
这个罪名一扣,那可是要杀头啊!别说是这些个受人指使的小商小贩,就算是那些嚣张得不得了的世家门阀,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将这样的罪名背上?
这小子是要将事情往大发闹了啊,可是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李君羡想不明白
房俊又揽着程务挺的脖子,将他拽到身边附耳说道:“安排人,将东市里的商铺给某打砸几间,再挑几间经营珠宝、瓷器的商铺烧几间,一定要控制住形势,绝对不能使得火势蔓延!”
程务挺吓了一跳,震惊的看向房俊。
老大,你这是要捅破天啊?
房俊神情镇定:“按我说的办!”
“喏!”程务挺也不多想了,你咋说我就咋办。
李君羡冲着身后说道:“你们也都进去,配合京兆府的同僚”
房俊赶紧伸手拦住,笑道:“这点小场面,何须诸位百骑司的兄弟操劳?诸位且在这里为本官观敌瞭阵即可。”
李君羡看看房俊,下意识的就觉得房俊怕是有什么谋划,虽然不知道他跟程务挺吩咐了什么,但是想想这小子胆大包天的性格,绝对没好事。不过陛下并未对李君羡有什么明确的安排,因此他也不愿意多事。
身旁的官差衙役巡捕已然在程务挺的带领之下猛然冲进东市之内!
整个东市之内瞬间乱套!
那些商贩还在振臂呼喊着口号,“抵制拆迁”“驱逐房俊”“还我东市”等等喊得震天响,一个个神情振奋群情激昂,就好像正在干了一件多么震天动地的大事。
这些人都是各大家族的边缘人物,只能从事这等连“低贱”的商贾之事都不能进入核心的杂物,从天下各处收集购买货殖运抵京师,亦或者是与各个世家门阀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各地商贾。
事先都得到了自家东主的暗中授意,都知道只要这件事情办得好了,不说地位飞升,最起码在家主心目中留下一个“难干”的好印象,往后就算是进入了家主的视线,前途一片光明。
至于危险
会有什么危险?
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站出来搞事情,而是数百上千人啸聚一处,自古以来“法不责众”,眼下大唐四海昇平繁华锦绣,难不成还能在京畿之地搞一出儿血腥镇压?
而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所能够迸发出的力量是骇人的,没见到当初身为关陇集团一份子的元家在民愤之下是如何烟消瓦解、家破人亡的?
所以危险是不存在的
当日房俊鼓动民众倾覆了元家,今日咱们就将房俊赶出京兆府。
胡崇站在人群中,得意洋洋的看着由门口蜂拥而入的衙役巡捕,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怎么着,还真敢抓人吗?呵呵,这里可是有着上千人,咱们不砸不抢,就只是聚在一处喊喊口号,既没有颠覆大唐之心,更无造反皇帝之意,就算是犯了忌讳、犯了一点点的律法,可是一旦因为抓人而造成事态扩大,你房俊吃罪得起么?
然而下一刻,胡崇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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