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满州内阁一直对征伐日本不感兴趣,他们近期的主题是发展国内,消化上一次获得的巨额战争红利。而且如果有时间对外扩张的话,内阁也更希望把目标锁定在南美,毕竟那边物产丰饶、土地广袤,能够获得的利益更大一些。
死心眼的果兴阿盯死了日本,内阁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这个又小又穷的破地方,真心没啥价值,把他们弄成朝鲜或者兰芳共和国那样附庸不就好了,何必非得去征伐他们呢!而且日本人还非常倾慕满洲的一切,直接文化输出,然后控制日本政府多好,成本肯定比开战低的多。即便善玉的《旅日观察报告》申明了日本的战略意义,内阁也依旧对日本不感兴趣,而且他们还是希望可以仿照朝鲜模式,毕竟这样成本低的多。但是佣兵间谍事件,彻底改变了内阁的想法,这帮矮子还真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内阁的态度变了,果兴阿也是一直想着收拾日本,北满州的对日的整体方略也就定了下来。佣兵事件收尾的时候,台湾才刚刚闹起来,但是北满州却没有马上做出反应,果兴阿坚持自己的金手指是其一,内阁和参谋本部磋商机宜便是其二了。等到一切都有了定论和计较之后,栾玉就如同要账的一样冲进了总理衙门,然后开始怼冤家一样暴怼大久保利通。
“不要做无谓的争执了,我们还是说说眼下的正事吧!”栾玉用佣兵事件点了大久保利通一下,然后便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贵使如有诚意,鄙人并不不可!”大久保面色很难看,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底线,不过他也清楚,北满州介入便注定了日本占不到便宜,甚至还可能吃点亏。
“道歉、撤兵、赔款、撤回伪官人等,我方的要求大概也就这么四条。”栾玉连个谈判底稿都没带,就是空手来的,大久保利通很怀疑他这些要求是现编的。
“撤兵一项并无不可,但是道歉一项则实为不可理喻,我大日本帝国吊民伐罪,实乃义举,岂有道歉之理,赔款更是无稽之谈,贵国为我国遇难之民众提供补偿才是应有之意!”大久保利通早想到栾玉来者不善,但没想到栾玉这么狠,直接把他之前的谈判结果给翻了过来。而且大久保利通误会了一件事,他以为栾玉让他撤的伪官是指台湾地区的日本官员,所以并没有单独做出回答。
“我再说一遍,琉球是我中国藩属,根本和你们没关系,吊民伐罪也轮不到你们,请你不要在自作多情了。”栾玉还是很重视细节的,尤其是一些牵扯到原则的大事,他更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
“撤回伪官人等一项呢?请立刻做出答复!”栾玉咄咄逼人,当然这一条对他很重要,他可不想让大久保利通糊弄过去。
“所有赴台湾开拓探险人员,会随军一同退回!”大久保利通心里飞速盘算,如果就这么撤兵,日本等于是白忙活一场,可是想从栾玉手里弄到好处并不容易。
“我说的是琉球,日本必须召回所有在琉球的侵略者,琉球是我天朝藩属,岂容你等小邦肆意妄为!”栾玉就知道大久保利通一准会忘记考虑琉球,但是他必须得尽快把这个事给说明白了,现在不少戏耍大久保利通的时候。
“什么?琉球归入日本已逾两百年,岂是……”大久保利通直接跳了起来,台湾没弄到手,便宜也没占到,反而把琉球给丢了,日本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
“今日之事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也不是来和你做一些无意义争辩的,我们的要求已经提出,你可以说的但有允与不允而已!”栾玉直接打断了愤怒的大久保利通,然后直接公布了自己的底线。
栾玉之前的表现可谓是无礼、蛮横,现在就直接变为霸道了,不仅是大久保利通张大了嘴巴无法作答,就连一旁一直在看热闹的一众大清官员,也都被震的有点不知所措。大久保利通虽然奸诈了一些,但是四十天来一直彬彬有礼,为人也极为谦逊,双方虽然是谈判桌上的对手,私下里还是很有些大清官员夸赞大久保利通为谦谦君子。栾玉是自己人,但是这个自己人并不招人喜欢。栾玉为人骄狂,遇事的时候也常以刻薄的神态示人,实在很难让人喜欢他。
“娘的,比肃六还霸道!”人总是喜欢同情弱者,所以一些糊涂虫就同情上了日本人。而且栾玉这一出他们还有些熟悉的意思,肃顺就经常以这幅面孔示人,让人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强权即为公理!”奕欣的心里也流淌过了一句果兴阿说给他的名言,看着满头大汗的大久保利通,奕欣对这句话很有感触。
琉球问题很难掰扯得清楚,中国藩封琉球有很悠久的历史,但是中间却有一个明清交替,大清成为琉球的宗主似乎真的比萨摩藩入侵琉球晚一些,大久保利通若是咬住了这一点,还是真能讲出一些歪理来的。不过今天栾玉根本就没想过和大久保利通浪费口水,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一切都这么简单。北满州南边脚踢约翰牛大英帝国,北边拳打毛熊俄罗斯,所以北满州说琉球是大清,那么琉球就一定是大清的,日本没有任何置辩的余地。
北满州如今是帮着大清,这对大清君臣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奕欣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忧虑,有一天如果北满州调转枪口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果兴阿说占朝鲜就占朝鲜,要吞琉球就吞琉球,如果有一天果兴阿想当这天下的皇帝呢?大清又有什么能力来抵挡果兴阿。“洋务运动还是要搞呀!就算不能击败果兴阿,再次把大清龙兴故地给收回来,也不能再让果兴阿向关内发展了。”奕欣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大日本帝国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断无赔款、道歉之理,琉球更是大日本帝国的藩国,绝无割让之可能。放眼寰宇之内,《万国公法》规定之中……”大久保利通不坚持也不行,他若是退让了,北满州的下一步肯定就是侵入日本本土了。
“不必说了,你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嘛!你只要说不同意就够了,多余的事情你不用再说了!”栾玉再次粗暴的打断了大久保利通。
“贵使狂妄无礼太甚了!晃晃世界岂无公理存焉!英法诸国岂会坐视贵国如此恶霸一般的行径!”大久保利通也知道日本这点家底目前太不够看,所以他指望上了西方列强。
“你不必再说了,有一句不同意就够了!”栾玉根本不想和大久保利通废话,他准备直接公布最后的答案,可是就在这个这个时候,刚刚不敢拦阻于他的兵丁,进来通报消息了,朝鲜使节于门外求见。
朝鲜使臣这个时候跑来,是一种很不懂规矩的行为,宗主国的要员们正在和外人谈事呢!他们跑来搀和算怎么回事。奕欣有心让朝鲜人一边凉快去,但是看了看一样是突然冒出来的栾玉,奕欣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北满州在朝鲜有巨大的话语权,可能这个朝鲜使臣是栾玉安排来给自己帮腔的,所以奕欣冲着栾玉的面子还是同意他进来了。栾玉却也是一脸懵逼,他就是自己跑来给大久保利通下最后通牒的,也不知道朝鲜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朝鲜使臣崔益铉是闵妃麾下的干将,当年出头对付大院君李昰应就是他第一个出的头。崔益铉进入大堂之后,先是很恭谨的向一众大清的要员们行了礼,对栾玉更是礼数周到的令人发指。一番极为繁琐的打躬作揖之后,崔益铉才把脸对准了大久保利通,然后就是一通暴风骤雨。
癫狂小人、犯上贼子、无耻之徒等等词汇甩了一遍之后,崔益铉捞出了最干的实惠:“近闻三岛倭奴猖狂,进犯天朝属国琉球,更是趁天朝宽和容让,进一步蚕食台湾,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朝鲜素为天朝属国亲藩,两百年来忠心事大,近年来更得天朝与北满州倾力援助,岂可不知感恩,对倭奴猖狂之举袖手旁观!故今奉我朝鲜王令喻,借天朝宝地,正式对日宣战,讨此辜恩负义之国,为天朝尽羽翼绵薄之力!”
北满州在釜山港口集结了大量士兵,东海舰队也在整军备战,朝鲜人自然知道了北满州要对日本动手的消息。世界任何地方发生战争,朝鲜都得躲得远远的,但若是揍日本,朝鲜人就义不容辞了,两边不说是世仇也差不多。何况这次有北满州和大清两个大哥,朝鲜人就更没有压力了。民心可用,闵妃也得在果兴阿面前表现一下,所以便派出了使者,要凑一凑这个热闹。本来的计划是等北满州和大清先宣战,然后崔益铉再跟进一下以壮声势,不成想崔益铉时间没掌握好,朝鲜成了第一个对日本宣战的国家了,把两个大哥的风头都给抢了。
“呵呵!朝鲜王忠勇可嘉,实为大清藩属之表率!”奕欣很尴尬,这叫什么什么事呀!
“你回去吧!我北满州也正式对日宣战!”栾玉更尴尬,他刚才差一句就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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