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人和的三方作用下,被大扑棱蛾子果兴阿搅和的延后了许多的北京和谈,终于在大清朝的礼部大堂里谈了起来。
大清方面,恭亲王奕欣好像准备打群架一样,带上了桂良、文祥、僧格林沁、周祖培、胜保,还有一大帮根就是充数的各级官员,不管能不能上话,起码人数上有绝对的优势。英法双方属员也来了一大批,不过实际能话的,就是法国的葛罗、英国的额尔金和威妥玛。来巴夏礼也吵着要来的,不过葛罗十分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以伤势未愈为借口,把他按在了大营。
法国人因为准备不充分,再次吃了亏。他们没带翻译,虽然葛罗自己也懂两句中文,但是谈判这等大事,一知半解肯定是不行的,需要专业的翻译。英国人确有深通中英两种语言的翻译,就是之前和果兴阿斗嘴的龚橙、龚半伦。仗着有翻译的优势,谈判的官方用语就变成了英文,这让法国人非常的懊恼。当然如果大清这边有法语翻译,三方还是能平等对话的,可惜大清这边连英语翻译都临时抓来的,法语翻译更是没有。
洋文在大清可是个稀罕玩意儿,除非当作休闲娱乐,不然谁会去学这种科举不考的东西,所以会的人非常有限。广东沿海到是有许多的海盗和苦力懂英文,可是他们一个汉字都不会写,懂再多的英文也没用。因为之前的谈判,联军都是巴夏礼出面,这哥们儿粤语十级,大清只需要人翻译粤语,所以根没准备英文翻译。谈判开始了才发现巴夏礼没来,临时抓了个稍懂点英文的官。这个被临时抓来充数的哥们儿姓黄,是个来京述职的广东知府,他这点英语是倒卖鸦片的时候学来的,水平十分有限。被临时抓了差事,只能硬着头皮上。
谈判开始也没起什么波澜,英法的要求基没变,就是把天津条约又背了一遍。不过新增了对于后续战事的赔偿要求,先是增开天津为口岸,再就是赔偿两国白银各一千万两,并向英国割让九龙司,准许华工出国。天津条约原的要求都是奕欣等人的意料中事,当初都签约了,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异议。双方的谈判要点,一下子就集中到了新增的三项中。
增开天津为通商口岸,奕欣等人是非常反感的。因为天津距离北京太近,同意洋人在这么近的地方往来通商,可是随时都有扰乱京畿的危险。不过昨天刚刚被果兴阿科普过的奕欣,很轻易的就答应了这个条件。一则天津现在被英法联军占着,洋人已经进来了,京畿生民已经被扰乱了,亡羊补牢也是晚了。二则大清现在需要洋鬼子离他们近一点,英法就是通商,老毛子可是要夺占疆土,大清需要英法的保护。有天津这个临近的口岸在,一旦老毛子欺人太甚,洋人支援起洋枪洋炮来也方便。
华工出过这项,果兴阿和奕欣都坚决反对。果兴阿是担心洋鬼子像历史上一样,在黑奴贸易衰落之后,跑到中国来卖猪仔,不想同胞被欺凌,奕欣则是被果兴阿给忽悠了。果兴阿可知道大清的官员们都是什么人,老百姓会不会变成猪仔他们才不会管。所以果兴阿告诉奕欣的是一个更神奇的理由,洋鬼子要拐卖华人到国外去,然后把他们训练成奸细再派回大清。大清的军事情报能力来就弱的可以,果兴阿再故意吓唬,奕欣可就当了真。在果兴阿的描绘里,一群和中国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华人,被洋鬼子洗脑之后,可是会混入北京城偷袭紫禁城的。奕欣怎么会不怕,林清的天理教,可就干过类似的事。要是再换上洋枪洋炮,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所以英法就算出花来,奕欣也是坚决不同意华工出国。
各赔付一千万两,奕欣心里早有准备,同时也没太当回事。英、法可以漫天要价,他也可以坐地还钱,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就是果兴阿。他之前和果兴阿商议对策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所有事情他都尽量谈,谈成什么样都可以,奕欣可以尽情的唱红脸,反正最后白脸果兴阿会出面搞定。奕欣也相信果兴阿能把局势搬回来,因为果兴阿手里还有大牌。
割让九龙司,还真有点把大清的一众官员给打瞢了,允与不允都不出来。因为他们根不知道九龙司在哪里,又是个多大的地方,得先去查查地图才能回复。不过奕欣也是不急不燥,一司之地能有多大,还能有老毛子胃口大了。
双方折腾了大半天就有了初步结果,也是形势比人强,英法没了历史上的军事优势,态度自然也就没有那么蛮横了。奕欣反应过于激烈的华工出国一项,很快便从条约了没了踪影。额尔金和葛罗也是无所谓,猪仔贸易早就搞上了,现在只是想要个合法性而已,既然大清不同意,他们继续走私偷渡就好了,没必要激化矛盾。奕欣同意了天津开阜,他们当作回敬,也就放弃了华工出国。赔款也从一千万两,回落到了历史上的各八百万两。最后分歧主要集中在了两点上,一是赔款如何给付,二是九龙司到底是租借还是割让。
额尔金和葛罗对于剩下的谈判内容都不太上心,《天津条约》能够执行,他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其他的都是意外收获。现在军事环境过于紧张,他们都只想尽快完成新条约的签订,然后赶紧撤军。不然果兴阿要是和他们死磕,远征都可能陷入彻底的失败。
赔款的数量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几年付清,用什么东西做抵押而已,大清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九龙司的事情和葛罗无关,额尔金是租借也可以,割让更好,他只是需要多要点东西,好回英国去向议会交差。
大清这边就吃了翻译不给力的亏,黄知府这半瓶子醋,实在是稀松的厉害。不仅自己话时词不达意,更是连额尔金什么都弄不明白。龚橙可一下子就有了机会,黄知府像卡碟了一样,自然什么都由得他。
龚橙这个人极为自负,老爹龚自珍便是大学问家,他自己也是精通满洲、蒙古、唐古忒多种文字,英语水平也是不输于巴夏礼的粤语。但是就是这么个大才,居然屡试不第,仕途之坎坷有如横垄地拉车,那是一步一个坎,自然就对朝廷生出了许多的不满和怨愤。落第秀才洪秀直接造了反,龚橙还没那么严重,但这次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修理一下大清的亲贵们。
“九龙一事,言租借,则国朝并无异议,若言割让,实难对天下悠悠之口!”查了地图之后,大清也觉得九龙无所谓,一个荒村而已,别让朝廷的脸面上太难看就好。所以周祖培等人就坚持租借,死活也不同意割让。
“不可,我方坚持割让不变。若是战事僵持,百姓多蒙兵灾,怕是周大人更难对天下悠悠之口!”龚橙连问都没问额尔金,自己做主就一口回绝了。
“割让九龙绝无可能,但若是租借,可不设期限,租金亦可商谈!”有果兴阿撑着,奕欣根懒得搭理龚橙的军事威胁,不过不想为了一个荒村多生事端而已。其实无限期租借和割让根没什么区别,仅仅是用词上的事而已,地方都无限期的给人家了,哪里还有主权。
威妥玛中文虽然一般,但是奕欣的话他是听懂了,急忙翻译给了额尔金。额尔金也觉得奕欣的提议不错,他要实惠,大清要脸面,无限期租借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两个问题。不过还没等额尔金点头同意,龚橙已经一口回绝了奕欣,而且训斥起了这位大清的亲王。
“简直异想天开,三岁孺子口头吵闹吗?今日之事非割让不可!”龚橙一下子把心里多年来的郁结都给发泄了出来,训斥亲王真爽。
“龚孝拱,你家世受国恩,如今为何为虎作伥,甘做汉奸?”奕欣其实并不觉得龚橙影响了谈判,他只是受不了龚橙对他这个亲王的态度。
“你是汉人吗?凭什么我是汉奸!我父才华横溢却终身不得入翰林,我的上进之途也被你们封死,只能乞食于外邦,朝廷于我龚氏,何恩之有。你骂我为汉奸,我却视你为国贼!”龚橙就是来发泄不满的,那里还会给奕欣面子,他就是个玩笔杆子、练嘴皮子的,当真骂起来,奕欣哪里是他的对手。
“人人皆有五伦,就算是这些洋人也讲礼仪。你号半伦,无君无父、无亲无友、抛妻弃子,但与一个妾厮混,与畜生又有何异?如何还有脸面在这里咆哮朝堂,大言不惭!”奕欣被龚橙气的直哆嗦,直接爆了粗口。
“我好歹尚余半论,犹知与妾恩爱。比起某些威福自享,祸乱天下,置亿兆黎庶于水火之中,人伦丧尽的人,还是要好一些吧!”龚橙素来放浪形骸,半论这个号,他也早就认下了,哪里会被奕欣激怒,到是骂起奕欣来来狠。
葛罗、额尔金、威妥玛等人,完不清楚龚橙和奕欣在吵什么。更不知道,两人的争执早就与谈判无关,仅仅是泄私愤的行为。额尔金还有些感动,威妥玛找来的这个翻译兼幕僚实在是太尽责了,为了英国的利益,居然和自己祖国的政要争得面红耳赤。
“不是谈判吗?怎么改骂街了!”果兴阿吊儿郎当的声音终于从大堂外传来,被龚橙骂得晕头转向的奕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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