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宽一开口洋洋洒洒了半天,一旁的吴大观脸色不自觉明朗不少,再看乡党委书记黄一天和人大主任丁广超,两人却三缄其口不发一言。
蒋大宽讲话时不仅对黄一天处理胡集村老百姓上访事件提出质疑,还高度评价了乡长吴大观的工作成果。
用他的话来,“吴大观同志工作一向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抱着服务投资商的理念竭尽所能为乡里经济发展做贡献,这样的领导干部是大家值得学习的榜样。”
县长蒋大宽突如其来到胡集乡走一遭最明显的效果是让乡长吴大观正在慢慢往下跌落的领导威信一下子暴涨不少,乡里一些墙头草的干部纷纷在心里暗自盘算后悄悄向吴大观靠拢,认为邬大光有蒋大宽支持,黄一天也不能怎样。
眼看着乡里原一片大好的政治局面被蒋县长来一趟顿时打破,乡人大主任丁广超头一个急了,他几乎想也没想会议结束后一脚踏进黄一天的书记办公室。
丁广超一进门满脸懊丧冲黄一天抱怨:“黄书记,您瞧那位蒋县长当着乡里领导班子成员面的那叫什么话?他吴大观兢兢业业是大家学习榜样?狗屁,胡言乱语,吴大观私下干的缺德事还少吗?蒋县长摆明了存心包庇他。”
“黄书记,您还看不出来吗?吴大观这是故意请蒋县长过来给他撑腰呢,他就是要让乡里所有干部都知道,他吴大观背后有蒋县长撑腰,就算你黄书记也奈何不了他。”
“我算是看透了,蒋县长心里真是没有半点是非观念,明明是吴大观私下收了饲料厂领导的好处私下更改规划用地,到头来却成了服务投资商的功臣?这让人到哪理去?”
黄一天听丁广超满腹怨言起初并未搭话,突然听到他,“明明是吴大观私下收了饲料厂领导的好处私下更改规划用地,到头来却成了服务投资商的功臣?”脸上不由一一愣怔。
他当即打断丁广超的话冲他问道:“你刚才什么?吴大观收了饲料厂领导的好处?”
“是啊,这不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吗?饲料厂的领导要是不给吴大观和常佳发好处,他们俩会这么痛快同意饲料厂改了建设地址?”
黄一天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失望神情:“来去不过是猜测,丁主任,以后这种没凭没据的话别乱,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饶人口舌?”
丁广超听了这话正想反驳,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再看向黄一天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钦佩:“黄书记,难怪您刚才在会议上任凭蒋县长什么一言不发?”
黄一天见丁广超倒也不笨,冲他微微一笑道:“丁主任,有道是空口无凭,蒋县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大观对胡集乡经济建设劳苦功高,你却他背地里收受企业老板好处?到底孰是孰非恐怕单凭一张嘴了没用。”
丁广超领会黄书记话里含义,原激愤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冲着黄一天默默点点头不再吭声。黄一天借机提点他:“你是不是觉的,刚才蒋县长在会议上话的时候我应该当众反驳他?”
丁广超面带愧色点点头。
黄一天道:“你我心里对吴大观的所作所为都心知肚明,但是证据呢?既然吴大观把蒋县长搬出来压咱们必定有所准备,我若是冒冒失失在会议上跟蒋县长杠起来,到头来被蒋县长借题发挥训斥一顿也是白挨,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证据之前少话,这就是官场。”
“难道胡集村的问题就这么算了?既然现在蒋县长已经发话了,恐怕您之前在胡集村上访问题上的那份批示底下人根不会配合执行,这不是便宜了吴大观那人?”
黄一天轻轻摇头:“蒋大宽虽然是普水的县长,可他也并不能在普水县一手遮天,毕竟上面还有刘书记是县委一把手,党领导一切,既然吴大观已经把蒋县长搬出来,难道咱们就不能请刘书记站出来句公道话吗?”
简单的几句话让丁广超不由从心底里暗暗佩服黄书记的沉稳睿智,虽黄书记年纪轻,参加工作的年头比自己参加工作年代的零头还要少,可当他遇到重大问题决策的时候却冷静的让人咂舌。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重重压力之下居然还能冷静沉稳的赛过老官场?黄书记果然不愧为“官场奇才”的称号!
县长蒋大宽离开胡集乡的当天下午,黄一天和丁广超在党委书记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商量了半天后做出决定。
按照黄一天的指示,丁广超立刻着手调查吴大观在乡里各种危机违规行为证据,包括将上级拨付的拆迁款划入私人账户的银行流水账都要拿到手。
等到手里证据充足的时候,再由黄书记亲自出面去一趟县委,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向县委刘书记做一次系统的汇报。
周一的上午,天空中飘起淅淅沥沥的雨,黄一天坐在专车里看着雨滴不时打落在车窗上心里微起波澜。
常理来,一名乡里的党委书记鲜少有机会跟县委书记接触,若不是他之前在县城任职的经历恐怕今天即便是进了县委大院,刘书记也未必会接见他,毕竟在县里一个正科级干部也不是什么大干部,也就是一个部门的领导,对刘书记来,谁做都差不多。
人生而不平等。
现代社会明面上各级媒体都在鼓吹“民主自由平等”,甚至连某位国家领导都会在公开场合提出“要让老百姓活的有尊严”,其实这岂不正是从侧面明问题?人还是生而不平等。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有的阶层划分都在老百姓的心里装着呢,不是连媒体上都时不时会出现“中产阶层”四个字吗?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
类似黄一天这样出身寒门的学子想要通过自身努力奋斗到一定的阶层实在是太难了,幸好有高考!幸好有官场!幸好当下的社会阶层并未稳固到牢不可破,否则,可能永远在底层过着玩泥巴混生活。
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处级干部是跑出来的,厅级干部是送出来的,部级干部是生出来的”,前世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心里暗自发笑,“老子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厅级干部,以后当上部级干部还不是菜一碟?老子父母是无权无势的农民又怎样?老子照样当高干!”
结果呢?
看着眼前的雨滴连绵,黄一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结果他心知肚明,事到临头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的确是有阶层之分。像他这样寒门出身的有为青年即便是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通达世故,再怎么绞尽脑汁想要挤进高层的圈子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那些出身名门的同龄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自己这一类人,在某个特定阶层的人心里,他们从血统到出身都是值得骄傲不可侵犯,圈外的所有人在他们眼里看来都是另类。
这个道理直到生命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只可惜那时已经迟了,即便他明白了其中道理也已经改变不了自己无可选择的悲惨命运。
车子在绵绵细雨中稳稳停在县委大院停车场,司机回头轻声汇报:“黄书记,到了。”
黄一天慢慢把视线从车窗上收回,冲司机轻轻点头后打开车门下车,站在淡淡雨中抬头看向这栋灰色的县委办公大楼,他脸上露出一抹年轻人脸上几乎不可见的无比沉静微笑。
人生处处有战场。
这一场战役到底能不能打赢决定了他这个胡集乡党委书记到底能不能在乡里站稳脚跟一呼百应,他必须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楼上县委书记办公室门前一无既往不少人在排队等候,大都是一些部门单位的一把手等着向刘书记汇报工作。
黄一天刚上楼便被眼神灵活的刘书记秘书看见了,以黄一天如今在县里无人不知的“官场奇才”威名秘书接待他的时候态度相当恭敬。
“黄书记,您是来找刘书记汇报工作吗?今天来的领导有点多,您看要不您去办公室坐下喝杯茶等会?”
“不用了,我找刘书记有点急事,您看能不能通报一声,我只要几分钟就行。”
黄一天顺口扯了个谎,他若是没有任何理由想要加塞见刘书记岂不是让维持秩序的秘书难办?他随便找个由头最起码让秘书有个道帮自己提前安排。
其实秘书心里又何尝不清楚真要是安排哪位领导进了县委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又有哪位领导真能几分钟就完事?
这世界很多事原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真正得清呢?
果然,眼里活络的秘书当即冲黄一天礼貌微笑道:“那行,黄书记您稍等,我先进去向刘书记汇报一下。”
黄一天点点头。
不一会功夫,秘书笑眯眯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冲着黄一天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在门外一干众人羡慕眼神中,黄一天昂首挺胸进了刘书记的办公室。
刘书记还是老样子,见了谁脸上都挂着老好人的微笑,瞧见黄一天进来冲他笑呵呵招呼道:“黄书记来了,怎么样?到乡下这段时间还适应吗?乡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跟县机关可是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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