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一席对话,已是令所有人都震撼之情溢于言表。『W
站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人精。
每个人都似乎察觉出什么。
现在他们所见的,乃是大燕皇帝燕成武竟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从二人对答中,也已挑明,这是陈凯之相救的缘故。
陈凯之,于燕成武有救命之恩啊。
那么就是整个大燕国的恩人了。
要知道,那一剑,几乎没有人相信燕成武能活下来,也几乎所有人都准备了后事,可这燕成武还活着呢?
这真是奇迹中的奇迹,令人震撼。
不只如此,从对话的细节里,似乎燕成武想要寻找燕成镜,语气极为不善。
而陈凯之则轻描淡写的回答,这燕成镜,自己已替燕成武杀了。
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并非只是陈凯之想要杀燕成镜,除此之外,还有燕成镜的皇兄燕成武。
那么,一个新的问题,这兄弟之间,为何要相互残杀?
他们可是很要好的兄弟,怎么突然之间翻脸就动刀子呢?
众人看着大病初愈的燕成武,真相……其实已经浮出了水面,每一个人,心底也已有了答案。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刺杀燕成武之人,竟是他的兄弟清河郡王。
众人之所以离席,并不是因为,他们对大燕国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而是因为,各国君臣,都必须维护‘纲纪’。
所谓的纲纪,至关重要,不得擅杀使臣,不得擅杀皇族,表面上,好似维护的是燕成镜,可真正维护的,却是各国皇族的利益。
倘若今日,燕国的皇族你大陈想杀便杀,那么……他日,这屠刀,可就举在自己脖子上了。
而现在……
晏先生面上已是一喜,他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陛下一时震怒,愤而杀了那燕成镜,可现在看来,原来这是蓄意为之,因为燕成武已是醒了。
那么真相就很快可以揭露了,那燕成镜必死无疑了,人人得而诛之的。
越国国君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对陈凯之的态度也不似从前方才那般冷淡了,他下意识的问道:“弑杀燕贤弟者,莫不就是清河郡王?”
燕成武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轻轻朝越国国君摇头。
“祸起萧墙,实是令人见笑了,燕成镜虽死,可其妃子俱在,朕已修密使,敬告燕京内的心腹之人,诛其满门。”
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这兄弟之情,显然他已看淡了,这一次鬼门关里走一遭,实是令他想明白了许多事,他抬眸,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朝他淡淡开口说道。
“至于百里之外的燕军,愚兄也已命人火速拿着朕的密旨,暂请陈贤弟调度,朕,绝不容许有人得逞!”
他面上带着肃杀之气,却很快又显得气息微弱起来,很勉强的道:“今日乃是会盟的好日子,外头风大,何不大家入堂说话?”
那越国国君倒是笑了,他已很清楚,燕成武竟肯让陈凯之暂时调动就在边境的燕军,这说明,燕国和陈国的联盟,至少在短时间内,已是坚如磐石,越国国力,远不如燕国和陈国,此时最重要的反而该是立即加入进联盟中去,而绝不是此时和陈燕二国反目,他眼角的余光,又扫视了一眼那楚国的皇太子。
皇太子似乎也已看清了这一点,大陈的人口和钱粮,再加上燕人的铁骑,而今,整个天下的时局已是彻底的失衡了,他抢先一步,忙是恭谦的说道:“正是,诸位叔伯先请。”
他虽年纪并不比陈凯之等人小,可毕竟属于后辈,显得极客气。
倒是那蜀国的使者孟旭,脸色却变得疑虑起来,显然,这对蜀国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众国结盟,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的。
陈凯之亲自推着燕成武的轮椅进去,众人也纷纷重新就位,便连那衍圣公,虽显得尴尬,却也知道,接下来,会盟已是主流,自己多半还是逃不得陈凯之的手掌心了。
别着逃出他的掌心了,只好乖乖的顺从了。
陈凯之打起了精神,他心里知道,这场会盟,自己是东道主,自然是自己主持,他咳嗽一声,旋即便朝着众人开口说道。
“今日,明为商讨共讨西凉之事,可据锦衣卫的密奏,西凉人敢如此的猖獗,背后谋划者,却是海外的杨氏,海外杨氏,诸位可有耳闻吗?”
对于海外之事,其实许多人并不热心,或许是因为各国割据,几乎所有国家,重心都在陆地的缘故,因此,虽偶尔会听到一些似真似假的传闻,可毕竟,这些东西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众人俱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环视了众人一眼,便笑吟吟的说道:“当初,杨氏的家主,也即是那杨正,为了和西凉国师建立交情,竟是赠送了西凉黄金十万两。”
十万……
黄金……
按照现在的汇率,这十万两黄金,便是百万两白银啊。
这即便是对各国的君主而言,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众人哗然,很是震惊。
“十万两黄金,也不过是杨氏对西凉的敲门砖而已,可朕要说的是,这百年来,杨氏在海外建立船队,甚至还营造战船,其下,有水贼无数,足有百万之巨,就如北燕国,一直受倭寇的其扰,这背后,也有杨氏的影子,来人……将锦衣卫的密奏取来。”
一会儿功夫,便有宦官取了一沓密奏,接着,开始分发。
即便是燕成武,听闻这倭寇和杨氏有关,他虽也略知一些内情,却也对此慎重起来,尽力的取了密奏,这密奏显然已经抄录了许多份,而且颇为厚实,是由锦衣卫专门的整理过,将这杨氏的来龙去脉,俱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他认真看起来,从海外杨氏的起源,接着再到杨氏如何通过禁海而牟利,此后再滚雪球一般的壮大,他们在各国的布置,以及……
他越看,越是心惊肉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甚至,他开始将这其中的记述,去和从前的一些旧事甚至是倭寇侵扰的规律相互印证起来,竟是发现,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
正在他觉得骇人的时候,那越国国君不由皱眉道:“他们在海外,竟有舰船数千艘,许多实力,尚还未知,只是……他们这十亿钱财,是否……有些言过其实。”
这是越国国君的疑问。
事实上,这里头所奏的数目,其实都是陈凯之粗略的估计,可陈凯之相信,自己的估算一定不会错。
但是他们的认知里还没到那种地步,一直不觉得海上贸易是暴力,也许根本不知道这个行业吧。
因此陈凯之看了他一眼,随即朝他淡淡开口问道:“诸位可知海贸吗?好吧……”陈凯之随手的拿起案牍上的一张纸,这是一张白纸,虽是上好的质地,却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敢问,这张纸,价值几何?”
有人忍不住道:“倘若是御用之物,自然昂贵,不过若是寻常人家的白纸,想来,一张也不过是几钱罢了。”
陈凯之颔首点头:“可若是我告诉你,这张纸只要出了海,价值便有身价十倍、二十倍呢?”
“这……如何可能?”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发出质问。
陈凯之笑吟吟的道:“怎么不可能,海外没有这样的白纸,在这里,这白纸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只要出了海,这寻常人家都可以用的东西,转手之间,便成了海外贵人们趋之若鹜的珍品,这便成了稀罕之物,诚如犀角、象牙一般,朕听说,楚国出产象牙,尤其是楚国的交趾郡,年产的象牙不少吧。”
那楚国的皇太子颔首点头:“正是。”
“这象牙在交趾郡,不过几十两银子一根,可为何,到了洛阳,便可以售到数百两银子,商家们还趋之若鹜呢?大陈与楚国,陆地相连,尚且可以有十倍的价差,而海外与我们这儿,并不相通,那么同样的稀罕物,出了海,又会是多少倍的价差呢?”
这么一说,倒是许多人都能够理解了。
可那皇太子却摇摇头:“这也不尽然,虽是说,象牙到了洛阳,便可价值翻上十倍,可毕竟商贾们需要运输,而自交趾到洛阳,却有千山万水,足有数千里之遥,如此山长水远,需要舟船,需要牛马运输,这一路上,还需吃喝,这等珍宝,更需有人沿途护卫,这一路的花费,实是不小,一车货,所需的人力物力,以及沿途的损耗,实是惊人。”
陈凯之微微一笑,旋即淡淡说道:“不错,这便是陆路运输的问题,可朕若是告诉你,若是一路都用海船来运输,不但载货量大,一次,可以比陆路运输的货物要多百倍,而且花销平摊下来,这运费,可能不及陆路的一成呢?”
众人一听,方才恍然大悟,不错,用船运输,确实比之费时费力,而且载重量极低的陆运,费用要低廉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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