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京营、五城兵马司,还有京兆府下的府兵,这十几万人,犬牙交错,维系着整个朝局的平衡。rg
现在,这个平衡虽还未打破,不过……已经开始有一些倾斜了。
三万羽林卫,固然悉数掌握在太后的手里,可一旦轮调,凭借着天宁军,赵王就可和太后鼎足而立了,更何况在外还有不少勤王的兵马,至于京畿中的五城兵马司和府兵,许多人怕都对赵王颇有攀附。
陈凯之在心里细细地思量着,突然,一个编修来道:“邓修撰,陈学士喊你去。”
邓健匆匆动身,其他人面面相觑,各自若有所思。
其实他们都听了,据昨天夜里,王保便被大理寺请了去,这位王修撰只怕要完蛋了。此时文史馆里的上下人等,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对邓健和陈凯之,都客客气气的。
等邓健去而复返,陈凯之看他眼眸格外明亮,满面的笑容,尾随而来的,还有陈学士公房里的一个书吏。
这书吏进来后,便立即宣布道:“方才吏部来了任命,翰林院邓健,兢兢业业,特任侍读,陈学士请诸位好生与邓侍读一道办公,却不可疏忽怠慢。”
众人闻言,倒没有显出太多的惊异,皆纷纷起身朝邓健道贺。
邓健显得很谦虚,一一回礼,了一些客气的话。
而后这师兄弟才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的高兴都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心急火燎地走进了这文史馆,喘着气儿道:“哪个人是陈凯之?”
陈凯之连忙起身道:“下官便是。”
这宦官忙道:“娘娘有请。”
娘娘……有请?
陈凯之不禁一呆。
他对太后的印象很好,怎么呢,来到这个世界,陈凯之孤苦无亲,对于这个世界所谓的真命天子之类的东西,他没多大的兴趣,什么忠君之类的思想,陈凯之就更没什么感触了。
在他看来,谁对自己好,自己对谁的印象更好,他心里便有某种偏好,那赵王陈贽敬这个人,看上去是礼贤下士,无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谓贤者的标准,可实话,陈凯之总觉得这人太作了,在这个时代,这种形象或许还能蒙人,可陈凯之两世为人,对这种玩意儿,并不太感冒。
反而每每面见太后,太后在面对自己时,虽只是几句体恤的话,却总能鬼使神差地打动陈凯之的心弦,竟不知怎的,陈凯之总有几分亲切的感觉,所以一听到太后有请,陈凯之顿时打起了精神,火速地入宫去。
………………
万宁殿。
此殿乃是正宫的三大殿之一,是原为先帝批阅奏疏所在,因为这里幽静,故而显得有些偏僻。
此时此刻,太后走在这尘封已久的殿宇里,正轻轻拧着秀眉若有所思,她似乎生出了许多的回忆,眼眸里,竟是雾水腾腾的。
张敬心翼翼地陪着太后,走过这些熟悉的殿宇和长廊,张敬忍不住地道:“娘娘,奴才记得,先帝在时,娘娘就常来这里,可而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是呵……”太后口里呵了一口白气,才接着道:“天宁军就要入京了,终究……还是没有挡住祖法啊,满朝的文武,但凡是听到了祖法二字,便像疯子一般,现在的京营,乃是当初的神武军,这神武军入京的安排,乃是先帝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他驾崩之前,就有想要压制住赵王的意思,我想,他在临死之时,还是希望哀家能找回我们的孩子的吧,现在,我们的孩子倒真的找回来了,可惜……皇帝已立,哀家……又不能完做主,现在这天宁军轮替了神武军,将来只怕有更多的艰险了,先帝若是知道,定必是又喜又忧呢,喜的是,这世上,终于有了他的真正血脉,而不是皇帝那假子,可忧的却是……”
她蹙眉,突的顿足,凝望着这殿中的一个案牍,这案牍显得很朴素,当年先帝就在这里,批阅奏疏,此时她凝视着这已陈旧的案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只是……”张敬略显忧心地道:“只是奴才怕娘娘这时候单独召见皇子殿下,会引起赵王的疑心。”
“哀家……”太后启齿,她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哀家已经忍得太久,忍得太辛苦了,今日议完了事,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哀家真的很想看看他,好好的看看,哎……哀家已经尽力去做到无情了,都天家无情,可哀家终究还是个人,是个女人,人有常情,哀家只见见他,理应不至于让赵王往那一面去想吧,哎……让哀家见一见吧。”
张敬颔首:“其实……奴才看皇子殿下,倒是个奇才,若是将他调入军中去磨砺,或许……可以襄助娘娘一臂之力,都上阵父子兵,这母子上阵,想来也……”
太后不由失笑道:“他现在不正是崇文校尉吗?”
“啊……”张敬呆了一下,其实世人看陈凯之,还真没觉得他是校尉。
张敬便不禁道:“奴才的是,是真正的禁军。”
真正的禁军……
勇士营当然是假的,这三百人能做什么呢?更何况这勇士营是勇于私斗,怯于国战,这可是出了名的,何况陈凯之还把人带歪了,跑去教人读书了,勇士营的丘八,就是渣,读了书,只是让他们安分了,可读了书,还有用吗?
所以没有人真正将勇士营当做是什么禁军,勇士营更像是荣民院,专门负责安置残老官兵,或者是他们的功勋之后。
太后沉吟片刻,才摇摇头道:“不可,其一,若是当真让他去禁军,只怕赵王就真的警觉了,就算他猜不到皇儿的身份,也认为这是哀家安排,是为了对付他赵王的,你想想看,届时,皇儿还想有好日子过吗?这其二,他终究还是读书人啊,哀家不愿意让他吃这苦,就让他好好的教人读读书,在翰林院里看看文牍吧。”
张敬只笑了笑,觉得太后所是有道理的,他固然存着让陈凯之分忧的心思,可陈凯之,实在过于年轻和弱了,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已跪坐在了先帝日夜在此跪坐的案牍之后,她边轻轻地将手摩挲着案牍,边幽幽地道:“先帝的遗愿,哀家一定要实现,即便有再多的困难!”
顿了一下,太后那双好看的眼眸轻轻一张,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道:“那皇帝的学业如何了?”
听到这个,张敬便道:“如今又学会了一句。”
“嗯?”太后抬眸看着张敬。
张敬道:“学会了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噢。”太后却是凝眉,眼中浮出了几许忧色。
虽是学得有些慢,可迟早有一日,他会长大,他会学业有成,他会亲政,这……才是她真正可虑的事。
正在这时,有宦官疾步进来道:“娘娘,陈修撰来了。”
“请他进来。”太后淡淡道,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
过不多时,陈凯之入殿,他走到了殿中,朝太后行了个礼:“臣陈凯之,见过娘娘。”
陈凯之原以为,这里一定会有宗室的亲王或者是内阁大学士陪驾,可左右一看,竟发现只有太后还有那位熟识的张公公。
张敬已命人斟了一盏茶到了太后的案牍上,太后捏着玉葱葱的手指,举起茶盏,呷了一口,道:“你起来话,哀家听昨日,有御史审查你,是吗?”
陈凯之心里想,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怎么,是有人打自己的报告?又或者是……
陈凯之忙道:“这是诬告,都察院已经查明了,还了臣一个清白。”
“哦。”太后笑了笑,因为她明明看到陈凯之方才有些迫切想要解释的模样,想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使他产生了误会吧。
“如今,你的勇士营,书读得如何了?”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陈凯之先是有点儿紧张,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个女人,和自己之间的身份,实在是天地之别啊,就算是人家身边给她洗脚的奴才,可能都比自己的官大呢。
不过现在,陈凯之的心里不禁想,太后问勇士营做什么?
莫不是……陈凯之突然想到方才自己在公文中看到的事,莫不是因为天宁军即将入京,所以太后忧虑,一一要见禁军的将领吗?
若是如此,岂不是要表忠心?
哎呀,这个……虽然自己在禁军之中,是挫了一点,只是个校尉,而至于勇士营,人也少了一些,不过……既然涉及到了站队,当然不能有半分的懈怠了。
陈凯之便立即道:“勇士营上下,如今已厉兵秣马,身为羽林,只需娘娘一声征召,召之敢战,战之必胜!”
陈凯之觉得,这是属于表忠心的体现。
他哪里知道,太后这随口问起,只是最简单的关心罢了,等陈凯之极认真地出这番话时,太后和张敬都不禁惊愕得呆住了。
他们的表情,都有点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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