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只安静地倾听着陈凯之话的晏先生,突的出这番话来,令陈凯之一头雾水,他不禁产生了怀疑,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他原以为这番话,必定能打动晏先生。
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名士了,诚如那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一般,他虽是悠然见南山,可实际上,依旧还是心忧着庙堂;又如那登岳阳楼的范仲淹,又何尝不是如此?
莫非真的是他看错了?
晏先生看着陈凯之脸上的惊疑之色,继而又叹了口气,轻轻的朝陈凯之摆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老夫累了,如峰,代老夫送送客吧。”
陈如峰心里也不禁失望,其实陈凯之的话,却是打动了他,只是晏先生态度如此决绝,他却只能不得不道:“陈学候,请。”
陈凯之的心里自然也很失望,他此时连这位受世人尊崇的晏先生也不禁开始鄙视起来,此人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于是,他很干脆的站了起来,朝晏先生道:“既如此,看来是学生看错了先生了,学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如此,那么再会!”
他很不客气,索性转身,抬腿便走。
邓侥幽的叹了口气,忙追了出去。
王庆书见状,眼眉间顿时掠过喜色,他就知道陈凯之请不动宴先生的,可是心里想到陈凯之的话,他又有几分不安,于是从鼻孔里出气,冷哼着道。
“此人就是如此,口舌如簧,我还真怕晏兄看不穿他的伎俩。”
晏先生却是看了王庆书一眼,慵懒的道:“庆书,你也且回吧,老夫想静一静。”
王庆书此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已经落地,倒也不纠结于继续留在这里,于是颔首点头道:“那么,告辞。”
着,行了个礼,便告辞而出。
陈如峰亲自将陈凯之送下了山,方才失望地回到了书斋,他见晏先生正徐徐的喝着茶,终是忍不住的道:“晏先生,实不相瞒,这胡人”
晏先生却是突的开口道:“太像了。”
“像像什么”
陈如锋错愕的看着晏先生,对晏先生这没头没尾的话感到很不解。
晏先生则是苦笑着曳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像一个故人罢了,哎”
着,他眼角竟有些湿润:“老夫曾经对一个故人寄以了极大的期望,就如一场梦一般,可最终梦醒了,方才知道自己身在人世间,许多事情,都是一抽幻,那时,真是绝望啊;可是今日,老夫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此子比那故人,更加情真意切,他那一句要撞破头,要粉身碎骨如此而已,真是动了老夫的心。”
“先帝?”陈如峰惊讶的道,似想到了什么。
晏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淡淡道。
“先帝也没他这样的精神,哎,他若是不丧子,想来不至此后那般消沉吧。也可惜,此子只是个宗室,又能改变什么呢?”
“所以先生才不愿帮他这个忙?”陈如峰惋惜的样子道。
晏先生却是正色道:“为什么不帮?”
“啊”陈如峰呆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了。
方才晏先生那意思不是拒绝了吗?
只听晏先生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个杏,尚且可以这样的话,难道,老夫还没这个杏明白?这是大义,他方才朝老夫拜下,便是为了这个大义,他费了这么多口舌,也是为了如此大义,大义当前,老夫哪里敢悠闲自得?”
“可是方才”
晏先生目中幽深,道:“王庆书许多日子不曾上山来了,可是为何陈凯之前脚来了,他便上山了?他是赵王的门客啊,此时哪里有这样的清闲。”
陈如峰不禁道:“可赵王,乃是摄政,难道他”
“肉食者鄙而已羽和刘邦杀到了眼前,在那咸阳,赵高不也照样要弑君内乱吗?”晏先生透着几分轻蔑地道:“老夫若是当时答应,只怕,天心阁的灾祸就在眼前了,赵王只需百来个死士,便可将这天心阁夷为平地。”
陈如峰顿时觉得背脊发凉,不禁低声问道:“那么先生何时去洛阳?”
“不急。”晏先生淡淡道:“还欠了火候。”
“火候?”
“你去取笔墨来,老夫需修书,有许多老友,老夫已许多年不曾联系了,老夫一人之力,终究绵薄,既要出山奔走,就要众人拾柴才可,曲阜的圣公、天人阁的杨彪、正心堂的李善长、崇文岛的梁萧,还有”
他念出一个个名字,似在权衡
陈如峰一听,顿时明白了,晏先生所念的每一个名字,无一不是各国响当当的大儒,就如那天人阁的杨彪,乃是天人阁的首辅大学士,不过他上了天人阁,按理来,是不允许过问白云峰峰下之事,难道晏先生也能动他破例?
还有那正心堂,乃是蜀国最大的学堂,此学堂是他一手创建,经营了三十五年,这三十五年来,已是声名鹊起,号称曾入学的延七千人,无数延身居高位,或是成为一代名儒,而正心堂的李善长,堪称蜀国的‘孔圣’,弟子三千,为无数人敬仰。
他迅速地取了笔墨,晏先生已是提笔,垂头疾书起来
陈凯之和邓铰了山,邓皆得很是懊恼,忍不住道:“哎,早知多抓这山上几只鸡,多吃一些再下山,实在太便宜那狗娘养的晏先生了,这晏先生,真不是东西,我看他一脸奸诈,就晓得不是什么好人。凯之,咱们不理他,总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陈凯之曳道:“纵观洛阳,再没有一个有如此号召力,可以使衍圣公都不得不在乎的人,看来要预备战事了。”
“其实”邓交得笑了笑,给陈凯之鼓气:“其实我觉得,勇士营也未必就怕胡人。”
陈凯之在此曳,道:“数十万的胡人铁骑,勇士营可以驻守一个据点,可若是胡人不来攻,又如何?而且这么多路大军南下,所过之处,俱都是一片焦土,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到时,不知多少人要遭难,此战最可怕之处,并不在于胜败,因为即便胜了,损失也将惨重无比,这是数十万军伤亡的事。”
邓皆然陈凯之这话里的忧患,颔首点头,接着道:“遭难的确实是那许多的黎民百姓和上阵的军士啊,倒是那王庆书他何以这个时候上山?我看肯定和赵王有关系,凯之,我来觉得赵王气量狭,竟拿此等军国大事开玩笑。”
陈凯之倒是笑了笑道:“你知道吗?若是胡人南下,伤亡巨大,军民愤慨,最终谁是替罪羊呢?”
邓交呆,整个人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的,话支支吾吾的。
“你的意思是,到时”
恐怕这就是赵王想要的结果吧。
陈凯之冷笑。
“到时,只需有人四处传出消息,这一切,都是因为阴阳失调而惹来的祸端,那时候,怕是许多人都会将怒火发泄向而今的摄政者吧。”
“对赵王而言,边镇死了多少人,其实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必须眷掌握军政大权,无论是以任何理由都可以。关内,毕竟不是胡人的长久之地,他们烧杀劫掠一番,迟早还会退出去,可赵王的心腹大患,其实并非是胡人,而是太后啊。”
邓健闻言,激动得双手握紧成拳头,气呼呼地道:“这赵王,竟如此无耻,我虽不能拿赵王如何,可若是见了那王庆书,非要揍他不可。”
他话音落下,后头却有车马在后头而来,正是那王庆书的车马。
王庆书显然颇为得意,他是后脚下山的,想到陈凯之枉费了苦心,结果却还是吃了闭门羹,便忍不醉帘起来,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陈将军还有这位这位不知高姓大名的家伙,哈哈”
他笑得格外得意,略带嘲讽之意。
陈凯之则是朝邓浆努嘴:“师兄,你的机会来了。”
机会?
王庆书愣了一下,他不明就里。
邓戒实有点退缩,可被陈凯之一挤兑,顿时又火冒三丈起来,怒瞪着王庆书道:“姓王的,你来得正好,正要去寻你。”
“寻我做什么?”王庆书不屑地看着邓健,打了个哈哈,面容里洋溢着笑意,嚣张地道:“老夫可没兴致结交你们,你们莫非还不自知吗?你们的大祸临头了。胡人南下,大陈危如累卵,这一切都是你陈凯之的过失,你们就等着被弹劾吧。”
他探出头,欣赏着陈凯之面上的冷意,却哪里想到,那邓窖是嗷嗷一声,一鼓作气的冲到了车前,直接扯了他的发髻,使他脑袋不得不露出头,接着,一拳直接砸来。
啪
王庆书被打懵了,顿时双眼冒金星,却依旧不忘威胁人。
“你们你们敢打人你们好大的胆,陈凯之,陈凯之,你好大的胆子我乃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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