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不庸的坦然和直接,風絕羽瞬間遺忘了之前的同甘共苦與患難,嘴角微啟旋即閉上,這是他有史以來與人爭辯頭一次發生語塞的現象……
暖風重回林間,帶著青草與花朵的芬芳,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平靜。
就這麼看著吳不庸,風絕羽終于明白為什麼感覺他離自己來遠了。
心境!
吳不庸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以,自打走進了幻滅樹林之後,吳不庸就遠離了自己。
他不再是那個崢嶸疾惡憤世的漢子,他不再是那個為達目的一條道走到黑的直爽性格了。
他已經完脫離了自身的質。
許久,風絕羽都不曾出半個字,他只是怔怔的望著吳不庸出神,眼底涌現著莫名的哀傷……
與其吳不庸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倒不如他已經被幻滅樹林迷惑了。
沒錯,這里的天與地,天地之間的靈氣絕對是難得一尋的寶地,在此處修煉,必定會事半功倍,遠比在宏圖內圍,甚至于核心都要強上太多。
然而當真如此嗎?
風絕羽不停的問自己,漸漸的,露出了凶厲的神情。
見風絕羽不回答,吳不庸向祝藝枝招了招手,問︰“藝枝,你願意跟著我在此渡過此生,問達天道嗎?”
祝藝枝盈盈的走了過去,嬌俏的面孔上毫無感情成份的摻雜,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安祥……
“我願意。”
就像個死人!
這就是祝藝枝現在給自己的感覺!
而吳不庸,與她一般無二。
媽的!
風絕羽憤恨的咬著牙,用著惡毒的目光轉向滿臉笑容,慈眉善目的綠松……
吳不庸無比鎮定的勸道︰“風兄,你看,這里的美景、這里的氣候、這里的靈氣,都是我輩修煉者夢寐以求的,你何不隨為兄,在此隱居避世呢?”
“哦,對了,之前沒有如實相告,請風兄見諒,其實適才使出的靈法,並非為兄所學,而是柳兄、樹兄、甄兄三人的神念所化,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我新結識的朋友。”
吳不庸絲毫不顧及風絕羽感受,甚至于在風絕羽看來,他的表現極具機械性,只見他擺了一下手,沿著他的手勢向旁邊張望,果然,三個仙風道骨、長訣飄飄的中年男子,相繼浮現在他的身旁。
這三個人跟綠松有著同樣和善溫和笑容,可就是看在眼總覺得沒有情感存在。
“柳容、樹明、甄正劍,見過風兄。”
三人出現之後,同時向風絕羽抱了抱拳,恭敬之意非常明顯。
然而這回,風絕羽卻沒有回禮……
他望著綠松、吳不庸、柳容、樹明、甄正劍,目光從三人的身上一一掃過,良久之後,突然發出響徹樹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不斷,風絕羽表情變得無比的痴狂、猖獗、猙獰。
他足足笑了半刻鐘,方才收聲而立,待他笑過之後,神情中已是沒有半點戲謔,反而涌著縷縷極端可怖的殺機,將氣息貫絕了夙願之境。
恐怖的內息伴隨著心中的怒火朝著四周席卷而走的同時,樹林里刮起了月夜下的冷風,五彩神力在體內激蕩,五色神識在識海中奔騰欲絕,奔嘯的殺念如同宿世凶魔邪念四起……
“我懂了。”
風絕羽開聲,音如浪雷、聲若奔雷︰“幻滅無常林、落盡神與仙,合該如此,合該如此啊。”
他口中癲狂的重復著入林前看到的箴言,一遍又一遍的重復,狀似瘋魔,而此般表現,即便是臉上一直保持著淡然從容的綠松都為之動容了一下……
“這子,居然沒有受到幻滅樹林的影響,好強大的神念修為……”綠松的表情有所松動,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來。
他的笑容不再,對風絕羽更加的關注了起來。
也知道重復了多少遍,風絕羽方才正正經經的看向林中所有人,邪氣凜然道︰“哼哼,好高明的手段,綠松,自打我們走進了幻滅樹林,你就開始設計今日的局面了吧,我才知道,幻滅無常林、落盡神與仙這句話的含義,美景、靈氣、修煉寶地,造就了讓人流連忘返的心緒,你一點點的剝奪了吳兄和祝姑娘感受、認知,甚至是他們的想法,把他們變成了行尸走肉,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
他這一問,果然吳不庸、柳容、樹明、甄正劍皆是怒目而視了起來,就連祝藝枝也是用著怨憤的情緒緊緊的盯著風絕羽,那種感覺哪是朋友對待朋友?
風絕羽直接視而不見,因為他知道,吳不庸所的話並非他的真心,而是幻滅樹林里的一切迷惑了他的心智而已。
一點點的剝奪別人的想法和感覺,迷惑別人的心智,兵不血刃,便可讓人失去自身的想法、性格,把人變成沒有感情的白痴,這般手段,落盡神與仙又有何難。
綠松木訥的表情仿佛亙古不變的老樹之根,笑容不再、戾氣驟生︰“風友,何出此言,吳不庸的選擇追隨了他自己的心意,與老朽何干?”
“與你沒有關系?哈哈,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風絕羽環顧四周,他知道,自從吳不庸對他︰這里不錯、留下來也無妨,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辭之後,就已經決定了眼下局面的出現了,他已經被孤立了……
“我此地靈氣為何如此濃郁,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修行寶地,簡直是放屁。”
他深吸了口氣,雙眼微闔,神念固守中元,一點點的感受著那磅礡的日月精華,短短三息,風絕羽就徹底的明白了,並且將吸收而來的靈氣源悉數的隔絕在自身之外。
慢慢的張開了眼楮,風絕羽眼底間透著堅定不移的神情,戲謔道︰“此地靈氣源,只對神念之體有用,吸納收用,可助神力盡快恢復不假,但卻對自身沒有半點的提高,好東西?依我看,同等毒藥吧。”
綠松嘴唇動了動,表情變得冰冷了起來。
隱約間,風絕羽能夠看到,綠松的神色間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如此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
“你吃驚了,明我猜對了是不是,綠松,別跟我打馬虎眼了,既然我已經看出來,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伸手一招,一團靈氣在掌心中慢慢凝聚,靈氣散發著五色光暈,當中也有黑色的至陰源摻雜,看上去濃郁至極,在他的掌心上方靈動的跳躍著,一刻也不安分。
靈氣實質化,這可不是風大殺手的絕活,而是剛剛當他發現夙願之境的靈氣只對神識有用,卻無法提高神力源的時候才發現的事實。
一般的靈氣吸入體內,會慢慢的提高修煉者自身的源神力,再經過去粕取精,才能不斷磨煉出強大的意志,也就是神識。
然而夙願之境的靈氣卻正好相反,而且對源神力絲毫無用。
所以風絕羽,一切都是假象。
綠松沉吟了許久,許久,終究是笑了出來,但是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讓人覺得親和,反而充滿了陰險。
他贊許著點了點頭,連聲夸贊道︰“不錯,不錯,你能分辨是“幻滅之靈”,到是讓老朽另眼相看了。”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仰目道︰“幻真與形滅、如實不如虛,這就是“幻滅之靈”的宗旨,修道者各有殊途,真身修煉是修煉、形意修煉亦是修煉,擇一可乘大道,倘若拋棄真身,只修形意,又有何不可呢?”
听著綠松的辯解和誘惑,風絕羽根不為所動,反而失聲狂笑︰“哈哈,綠松前輩乃當世豪雄,既然挑明,何必再用這些話戲弄風兄,真身、形意,擇一可乘大道,簡直是狗屁不通,風兄不想與你多作舌辯,吧,第三關是什麼?”
到此處,綠松徹底的改換了之前溫和的神情了,他的臉色無比的冰冷,沉聲問道︰“事到如今,你還堅持自己的意嗎?”
風絕羽戲謔的笑道︰“我心由我定,何來被人縛。”他看了看吳不庸那始終沒有變化的表情,眼神稍有失望。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也點破了幻滅樹林的要害,吳不庸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能,他沉迷的太深了。
綠松輕輕的勾了下嘴角︰“其實你一開始你就輸了,如果你選擇各自進退,此刻吳不庸選擇留下,你選擇離開,倒也無可厚非,但就是你想同進退,以致他們二人想留下來,你們的意見產生了分岐,只要吳不庸不跟你離開,所以你根沒有任何的勝算。”
風絕羽把握著綠松話時候的字眼,聞听之下,心中了然,冷漠道︰“也就是,如果我讓吳兄改變初衷,我們就可以離開了,是不是?”
“沒錯。”綠松喝了一聲,旋即不屑道︰“不過你認為還有這種可能嗎?”
“不試怎麼知道?”風絕羽森冷的笑了笑,對吳不庸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也是第三關的難點,吳兄,可敢跟我打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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