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里面,郑元兴左右打量一下,有些生气之余,心中泛起一阵婉惜。rg
院子里有一股很大的、夹着肉香的味道,在墙跟处放着很多陶缸,这坐实郑鹏转作卖肉商贩的事,原来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沦落做贩,不知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
进到大堂一看,同样的破落,没一件像样的家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合适不过,风一吹,寒气真往屋子里灌,冷得人想跺脚,可家里连一个火盘都没有,别提多寒酸了。
想到养尊处优的大侄子,生活得这么艰辛,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郑元兴,内心不由软化了一点点。
“三郎君,请先用一些糕点,水很快就烧好。”绿姝把几块早上剩下的糕点奉上。
来就有些简陋,难得来了亲戚,不能就这样干坐吧。
郑程一看到绿姝,眼前一亮,笑呵呵地:“这个婢子不错,勤快听话,大哥,得花不少钱吧?”
什么是郑鹏的软肋和弱点,郑程非常清楚,很巧妙把话题引回绿姝身上,准确来,是攻击郑鹏死性不改,为女≈a;a;色放弃学业。
还没完没了,郑鹏知道郑程故意使坏,心中火冒三丈,可是面上不动声色地:“也没花几个钱,主要是路上碰上一个傻瓜,非得送钱给我花,相当于白捡的,呵呵呵。”
讹了郑程十贯,把他的扇子、玉佩等物抢了,得钱超过二十贯,正是钱来得容易,郑鹏在帮绿姝时,花起来也不心痛。
“是吗?大哥还能碰上这等好事?听三叔世途险恶,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郑程面带笑容地。
笑是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主要是他是咬牙切齿地的,以至笑得不自然。
挨了一板砖,让那个看到都反胃的乔糟塌了一晚,身值钱家当抢光还背上一大笔帐,郑程一想起就气得浑身发抖,不过郑程不敢服输,特别是郑鹏面前服输。
让你先得意,不就是一二十贯吗?等我做了家主,整个郑家的产业都是自己的,家业才是“西瓜”。
兄弟二人话里藏针,各打机锋,可是郑元兴并没有留意这事,目送绿姝走后,这才冷着脸对郑鹏:“鹏儿,三叔问你,为什么要沦落到做卖肉的贩?”
郑鹏苦笑地:“三叔,你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侄身无长物,又没一技之长,总得过日子吧,换哪个愿意放着郎君不做,跑去做商贩呢?”
“你不是摆字摊吗,就是摊字摊,也比卖贱肉强吧。”
“三叔,字摊不好做,到处都有,挣不了几个钱。”
“啪”的一声,郑元兴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骂道:“挣不了几个钱,也比做商贩强,你不是没钱,要过生活吗,那个婢子怎么会回事,少也要十多贯吧?你不要是路上白捡的,十几贯省着点花,够一个人开销二年,只要用心读书,不定二年就能考上举人,郑鹏,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鹏被赶出家门,可也不是一无所有,老爷子给他一张地契,算是有居身之所,还答应让郑元家给他收拾衣物,就是傻的都会猜到郑元家夫妇会暗中给儿子塞点钱,没想到郑鹏就是被赶出门,还不忘女≈a;a;色,转头就买了一个漂亮的婢女。
没有这个婢女,就是没钱,摆个字摊也能养自己,哪里需要卖贱肉那般不堪。
“大哥”郑程再次站出来,一脸痛心地:“一笔写不出二个郑字,切肉连着皮,无论是大父、大伯父、我耶、三叔和四叔,都还是关心你的,你就不要执迷不悟,惹三叔不高兴。”
到这里,郑程眼珠子一转,假装关切地:“大哥,夫子得对,要想成就一番事业,需要清心寡欲、心无旁鹜,这样吧,这婢子就交给我带回去,让弟替你照顾她,大哥安心读书,等你高中之日,弟一定服大父,中开大门欢迎你回家,你看怎么样?”
还要脸吗?
郑鹏一听就不爽了,这个郑程,算计自己也就算了,现在连绿姝也算计,明明看到绿姝标致,就想据为己有,还得那么伟大、好像替自己背黑锅的样子,绿姝落在他手上还想过得好?
照顾个屁,想抢绿姝,做梦。
郑鹏刚想开口反驳,没想到端水进来的绿姝正好听到这话,吓得她脸色发白,“啪”的一声,手中的水壶掉在地上,一下子摔个粉碎,也顾不得捡,飞快跑到郑鹏身边,语带哭嗓地拉着郑鹏的衣袖:“少爷,不要,不要把绿姝送给别人,绿姝不要离开少爷。”
在绿姝的眼里,郑鹏早已成为自己的唯一。
“放肆”郑元兴忍不住大声训斥:“你这个贱婢,怎么处理你,你家郎君自有主张,哪里论到你三道四,什么少爷,就是怎么叫主人也不会,一点规矩也没有,看你就会媚惑主人,要不是你这浪蹄子,鹏儿也不会沦落到做商贩,哼,要是在郑家,不得用家法好好教训你,再卖到窑子里。”
郑元兴骂得声俱厉,绿姝那张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大哥,不就是一个婢子吗,何必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担误前程,也让关心你、爱护你的亲人寒心呢?”郑程一脸情真意切地劝。
“住口,郑程,你这里没你话的份。”郑鹏指着郑程,厉声地喝道。
实在不想再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
要不是三叔,郑鹏就是门都不让郑程进。
“郑鹏”郑元兴恨铁不成钢地:“你就听不进一句劝?程为了你,在大父前替你好话、求情,还山长水远来看望你,希望你早日振作,好心换来驴肝肺,我问你,你是不是就自甘堕落?”
强忍着捏死郑程的冲动,郑鹏平静自己的心情,耐心地道:“三叔,这么多,你就不喜欢我做商贩,对吗?”
“没错!”郑元兴斩铁截铁地:“做商人没前途,没出息,只要你用心读书,不做商贩,就是有个婢女侍候,也不算什么大事。”
为了让侄子学好,郑元兴甚至作出了“让步”,不再追究郑鹏买美婢享用的事。
郑鹏有些不服气地:“三叔,侄儿并不这样认为,商人也是靠自己双手吃饭,不偷不抢,不拐不骗,光明正大,可以调节商品有无,可以活跃社会经济,做商人并没什么不好,再了,三叔你不是经营家里的买卖吗,同是商人,三叔应该有体会才是。”
要是别人不理解,郑鹏还没觉什么,郑元兴身就是一个商人,怎么他也不谅解?
“体会?”郑元兴突然有些悲愤地:“某体会到,无论什么事,都论不到我话,无论什么宴席,我都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去哪都受到别人的白眼,就是登个门,还得看下人的眼色,你不是要体会吗,这就体会,怎么,你还要做商人吗?”
就是知道做商人地位低下,郑元兴才不想侄子走自己的旧路。
看着暴跳如雷的郑元兴,郑鹏一时不知什么好了。
郑元兴发过火后,柔声地:“鹏儿,只要你答应,不再理会那些贱肉,不再碰什么买卖,回去后,三叔舍着脸皮不要,向你大父替你求情,怎么样?”
“谢三叔好意,侄一直认为,做商人没什么不好,所以,书我会读,但买卖也不会放弃。”郑鹏犹豫一下,有些妥协地。
自己认定的事,需要坚持,而关心自己的家人,他们的情绪也要照顾。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次算某白来,白疼你也看错你了。”郑元兴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程,我们走。”
郑程刚才还真怕郑鹏妥协,闻言冷眼看了一下郑鹏,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有些贪婪瞄了绿姝一眼,这才跟着郑元兴大步离去。
有机会再报仇,三叔这么生气,回去一,郑鹏这次彻底翻不了身,自己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至于那个美婢先放过她,等地位稳固了再想办法,免得节外生枝。
郑鹏没想到郑元兴走就走,想挽留也不知什么,只能拱拱后:“三叔慢走,有机会侄再向你请罪。”
眼看郑元兴快要走出大门,没想到他突然站住,郑鹏以为他有什么要,没想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朝郑鹏远远一扔,冷冷地:“这是你弟妹让某带给你的一些吃食,现在给你,哼。”
完,也不等郑鹏应答,带着郑程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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