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跑了。
高廉的如意算盘落空,狂怒,但,用尽了酷刑,也没能从恶鬼牢子和这都官兵嘴里得到点什么有用的。封城,挖地三尺大搜查,也没搜到点有用的,更不用说抓回柴进了。
应该是柴进已经逃出城了。
毕竟,城门开了一上午了,这都下午了。
但审问四城门当值的官兵,官兵都一口同声说:没异常。一上午根本就没陌生人进出城。
如今的宋国城市,除了京城和京畿江南等地的几个重镇,城中都没有多少居民,没生意做,也没什么活可挣钱,在城中当市民很难生存,而且还得受坏蛋军队、衙役......各色强徒的祸害,到城外乡下却是有房子有地.....啥都有,种田辛苦却能有饭吃保障活着,所以,守门官兵对进出城门的人几乎都认得。就这么点居民嘛,怎么也都成了熟面孔。柴进,就算乔妆了也混不出去吧。
铁三他们以及所住的柴皇城的庄院也是被暗中监视的。前几天一直正常,但今天,庄院也空了,柴进的这些部下不见了。负责监控的人却没及时上报情况,因为,全死了,被清除得干净。也可见柴进的能抗辽的部下确实厉害,连暗中监视的人都能察觉并搜杀得干净.....这能力很可怕。
这条线索也断了。
什么也查不到。
现在只能凭空推测是消失的当牢节级串通了柴进的人,昨晚药倒牢子,助柴进越了狱......
高廉怒极。牢子和那都官兵就成了高廉可发威的对象,包括自以为得计一直得意洋洋等着领功得赏的那位都头在内,全因失职掉了脑袋。高廉治军就是这么严厉(翻脸无情霸道凶残)。
杀自己人不能解决问题。
高廉总感觉这事没完。
他决不会放过柴进。想来,势力不弱的柴进也决不会放过他。
这厮极狂妄自大却也极怕死,担心柴进部下的强悍,立即再次加强了府上的安全保卫,也加强了城防,防止刺杀或柴进的人马袭城。如此还不放心,又赶紧召集他专门练的乡勇汇聚来,进一步增强守城兵力。
还有,派出骑兵斥侯、布衣探子去远处侦察,看看有没有外来人马已来到高唐州藏匿着.......
这一侦察还侦察出危险来——二龙山强盗杀来了。
高廉得报,不惊,而是讶异很不解:远在山东青州的二龙山强盗怎么会无缘无故老远费劲地来打高唐州呢?
若说仇恨,那也是高家对二龙山有仇恨呐。
高廉的族兄弟沂州知府高封就是被二龙山强盗凶残杀死的,这个大仇,高家至今还一直没报呢!二龙山竟然敢大老远来这接着行凶......
岂有此理!
可恨!
该杀的!
高廉出离愤怒了:高封是.....草包了点,搞军事不行,二龙山强盗莫非就以为我高廉也是好欺负的?穿州过府越境来冒险,真是好胆!好狂妄嚣张!
他咬牙切齿的:这是大老远主动送死来了。五六千人马?凭这就想破我的高唐州?
他的狗头军师幕僚眼珠一转,提示说:“莫非青州贼寇是为柴进这厮而来?
高廉一愣:对呀,要不然为什么早不来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转念一想,他又高兴了:不管二龙山强盗到底什么原因来的,这都可以说成是为柴进来的。此事就定性为柴进私通二龙山贼寇并招来贼寇攻打大宋的州府。这是造反的罪,柴进就算有誓书铁券也豁免不了造反的死罪。哎呀,这可太好了。正愁跑了柴进,怎么能通过朝廷弄死他呢.......
那幕僚连忙奉上马屁,谄媚笑赞道:明府真是高明啊!学生真是拍马难及.......
高廉自得地摸着胡须,很是享受,对走失了柴进也不那么狂怒了。
幕僚捧欢了恩主,又说:“柴进这厮能得以逃脱牢狱,怕也正是与二龙山贼寇有关。”
“嗯。”
高廉点头:“柴进这狗东西,单凭其带到这的手下显然是没能力救出他的,否则也不至于关在牢里受罪了好几天才能逃走。这么快就能有人来助其逃脱,从沧州那么远肯定是来不及的。就算有不错的战马,到沧州往来近千里之遥,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也绝然不够。从二龙山至此却是够了.......草寇,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擅长下迷药和飞檐走壁能劫狱的贼人也不出奇......”
如此一聊,就更能认定柴进确实是私通,不,是和二龙山强盗根本是一伙的,否则,二龙山强盗不至于为点交情或些须利益关系就这么大老远的来冒险......必是柴进怨恨宋太祖篡夺了其家的江山,就一心报复推翻大宋,想恢复他柴家的周天下......就算没这么大野心,也必定是处心积虑想以贼寇祸乱大宋,让宋皇这江山坐得格外难受。
总之,如此罪名,宋皇必怒,柴进是死定了。
高廉和狗头军师迅速算计已定,立即命令连连,加紧备战....他们并未把二龙山放在眼里。
这并非全是高廉太自大狂妄。
确实是二龙山自从闹起来,至今就没打出过什么让人瞩目的大胜仗,都是柿子专捡软的捏,或是取巧乘虚而入才能得手......比如莱州,那是被别的势力祸害残了,二龙山才能一次次欺负。
二龙山晁盖宋江和田虎、王庆统称大宋三大寇,并没有田、王那种早已打出来的对天下人的威势。象滨州、兖州、东昌府、东平府之类的离得近的稍有些军事实力的就不怕二龙山,更何况是那些离得远的对二龙山的势力和战绩不了解的州府了。
这也是赵岳比较焦虑的一点。
二龙山竖旗立寨也好几年了,却至今没什么战斗力,一再扶持却还是发展太慢了,怕是难当大任.......所以,赵岳救了柴进却并没就此离开,想亲眼看看二龙山的战斗力到底怎样,不行,那还是得帮一把。另外也是定要杀掉高廉为柴进报仇,也是铲除高廉这个一地大祸害,让宋王朝的地方官府执政情况能好点,王朝能结实点多支撑一会儿,不至于被地方太大胆胡搞迅猛拖垮。
高俅,少了能混太守的最后一个兄弟,祸害天下的能力就小了,单纯帮着赵佶败家就得。
...............................
高唐州城外。
宋江带着大军很牛逼地站在城下打量着眼前这座河北州城。
高唐城,因为处在大名府防辽防御圈北端的军事意义,是水泥改建过的,但显然不是花大代价拆了旧城重建的或另起城墙建的,必定是在原本的有年月了的陈旧破损夯土墙基础上在墙两面外加盖了一层水泥砖墙并在上面加高了不少,以此遮掩和加固了原本已腐烂了的夯土墙。
这种改造加固不能说是骗人的豆腐渣工程,但就算用料精良,下了大功夫,没偷工减料贪污工程款,做的是良心工程,却也结实不到哪去。根本经不起抛石机长时间的轰击。
若金军杀来,就算此州官府不当汉奸肯誓死奋勇抵抗,这城在大量抛石机猛烈轰击下也会很快就轰塌了,根本不需要金军耗费大量人命硬攻。这样的城不足为凭,挡不住金军进攻......
宋江等是能看破高唐城城墙真相的,
因为,城上的官兵所占的位置向里很宽,显示了城墙很厚,这种厚无疑是包墙才造成的,决不会是纯重建的这么厚的新城,那样建不起。大宋的财政和军事一样,都是强干弱枝的这种强中央而弱地方,赋税钱粮集中在中央,地方官府都是很穷的,没多少钱用在建城上。
宋江盘算着,若是高廉怕死不敢出战,不能就势杀进城去,若是用兵凶猛强攻不能一波流吓溃官兵,需要消耗大量人命和时间才能攻克,那就针对包墙老城的弱点,造抛石机轰垮它......
显然,高廉没瞧得起二龙山强盗。宋江却也同样没把高廉放眼里,他满怀信心自己的部下悍匪硬战能打得过高唐军,此战必胜。
官兵本就朽烂不堪,兵力又弱,以两倍的兵力打岂能不胜?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贪官、烂官、草包官却......未必好欺。宋江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现在他还没真成熟起来。
城上。
高廉一身拉风的铁甲,头戴知府帽,在几个幕僚及一众大将的簇拥下,手按宝剑,颤着帽上长翅威风凛凛戟指大旗下的宋江大喝:“草寇宋江,你不在青州二龙山草窝子老实窝着当你的山大王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来这干什么?微末小吏出身的卑贱之徒,你安敢犯我高唐州?”
微末小吏四个字深深刺痛了宋江那颗敏感的心。
宋江大怒,回指着高廉怒喝:“你这不学无术,靠着奸贼高俅幸进才当了官的泼皮无赖小混混也配笑话我宋江?
你这厮草包一个,没能力执政一地造福一方也就罢了,竟敢凶狂盘剥众生涂害百姓祸国殃民。你该死,和狗贼高俅一样早该死了。你却不知死活,竟敢又陷害到仁义豪侠的柴大官人身上。
我二龙山众兄弟皆是侠义的好汉,替天行道,此来就是为救柴大官人。
高廉,你识相的就老实把柴大官人立即交出来,否则,我大军必打破城池,把你和所有敢和我二龙山作对的人都满门杀个鸡犬不留。”
高廉一听二龙山强盗真为的柴进而来,却又不禁纳闷儿:宋江竟然不知道柴进已经跑了还在向我要,莫非不是宋江这帮人劫的狱......无论怎样,他心头的火又激起了,格外大怒,却冷笑数声:“区区草寇也敢放放言破我高唐?杀人放火的无耻山贼也敢称是替什么天行什么道?你竟敢污辱当朝圣上和高太尉的名声肆意挑衅朝廷的威严?”
“宋江,你敢来这耍猖狂,是主动上门送死啊,你就死在这吧。”
宋江也回以冷笑,不屑道:“高廉,你有胆就开城出来较量较量。我让你尝尝我二龙山好汉的厉害。”
高廉毫不含糊,轻蔑道:“堂堂官兵岂会怕你草寇蟊贼?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高廉是真不怕二龙山强盗,骂完就下城,亲自带着人马开城出来了。
宋江等大为高兴,敢出城打,这城就好破了......却再看到高廉时都微微一愣。
高廉的威风体面官帽不见了,脑袋变成了披头散发束着个道箍,打仗不戴头盔,胸甲上贴着张道符,骑在马上还一手持拂尘,一手持松纹宝剑.....竟做道士形象。
这神马意思?
莫非这五毒俱全的狗贼竟然是个修道的,还有打仗破军的道法妖术不成?
这时代的人迷信。
赵佶王朝的人因为赵佶这个皇帝极崇道迷信而更愚昧迷信。
朝廷很多圣人门徒睿智大佬也迷信世间有鬼神,相信人间有道法佛法妖法仙术神通什么的,底下的小官小民就更不用说了。
宋江一伙看高廉如此自信以微弱兵力却敢出来迎战,心里就不禁犯起嘀咕:莫非这厮真有什么古怪妖术手段?不然,这种必然极惜命怕死的狗官岂敢亲自出城冒险?
可惜,这回陪宋江出来的不是老鬼道士徐槐,而是军师吴用——晁盖特意安排的,却是怕宋江长途远征出现意外而有个闪失。吴用计谋多,心思快,跟着去及时参谋能保障宋江此行多些胜算。宋江不能问问内行徐槐的看法,只能看看身边堪称见多识广的吴用。
吴用摇头道:“世间种种神神鬼鬼传闻也只是传闻。佛门道门所谓的神通法术哪有什么真神奇?愚弄众生骗人的把戏而已。哥哥不要被高廉这厮唬住了。众兄弟也不要被换个打扮就吓到了。不要乱想。打仗,终归靠的是手中的刀枪。不然,高廉为何不用法术为朝廷克制了海盗?”
吴用并非不迷信,所说的只是一种逻辑分析,为的是安稳军心,必须这么说。
堂堂大军不能被个道士官就吓住了。
道士有什么稀奇的?
二龙山就有好多个呢。公孙胜很厉害,却也没见过他有什么能用于打仗杀人的神仙手段。老鬼徐槐也道法精深,不也就那样会生病的凡人一个?
宋江点头表示信服吴用的话,却把目光扫询向积极跟着来助战的号称三神的魏辅梁、陈念义、鲁绍和三道士。
至于也在的飞天蜈蚣李道人,飞天夜叉丘小乙,还有个道士焦若仙,宋江根本不稀得问。
陈念义知其意,为三人代表回应宋江,瞅着高廉冷笑一声说:“我三兄弟深山宝地专修上古道法几十年,道法一途可当之无愧称一声精深,却也没修出打仗杀人的法术。高廉这个沉迷官场权势利益斗争的假道士真狗官岂能会了?”
他这么一说,宋江总算放心了。那就可以放心地打了,争取一战杀败官军就势冲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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