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巍与上官蕊的婚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几乎满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一件事。
白落裳沿着长街,慢慢地走着,有些郁郁寡欢。若是平时,他早已经拐进了酒肆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而今天,他居然从酒香四溢的酒肆门前直接走过,连门都没有进去,甚至没有往酒肆里看上一眼。
酒香也没有吸引他,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
一只羽毛不知从何处被风吹来,随着风晃晃悠悠的落下,像是被风里的酒香熏醉了一般,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洋洋洒洒而下。
白落裳一伸手,羽毛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看看手中被酒香熏醉的羽毛,白落裳笑了笑,然后将它丢掉。
继续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
风里的酒香渐渐淡去,最后再也闻不见。
忽然,一阵铿锵的声音吸引了白落裳,叮叮咚咚,节奏欢快。
白落裳精神一振,突然就来了兴头,只见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地走向一间打铁铺。
三铁铺的门虚掩着,看起来平常进去买兵器的客人并不多。
一推门,白落裳立刻就看见了三个人,张三铁和他的两个徒弟。
三个人都袒着上半身,火红的炉子将三人烤得面红耳赤,滚烫的汗珠从身上滚到地上。张三铁带着徒弟捶打铁胚,大徒弟就负责拉风箱填炭火,三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一把兵器也将在三个人的努力下诞生。
张三铁打造的兵器绝不会逊色,可惜白落裳并不是一个会使用武器的人,他来三铁铺,当然只是为了找张三铁喝酒。
刚一踏进门,就听见拉风箱的那个大徒弟敞着嗓门喊道:“我怎么一阵酒气,原来是有人来找师父喝酒了。”
这个青年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一脸阳光的模样,又爱笑又爱话,一张脸被烤的通红,也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一看到他的笑脸,白落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今天还没有喝过酒,你闻见的酒气肯定不是我身上的。”白落裳咧着嘴笑,“或许是你们这里藏着酒鬼,你闻见的酒气是这个酒鬼身上的。”
张三铁已抬头,看着进门来的是白落裳,脸上露出豪迈的笑容,“我猜你今天也不是来买兵器的。”
白落裳笑着坐到了一张凳子上,看见桌上还放着上次见过的那两只壶,就笑道:“我猜这其中一壶是毒药。”
拉风箱的大徒弟嘿嘿笑道:“反正我们也不会请你喝水,你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毒死。”
白落裳搓了搓鼻子,笑道:“那你们请不请我喝酒?”
大徒弟大笑道:“这个你就要问我们的酒鬼师傅了。”
白落裳却看着抡铁锤的徒弟,眨了眨眼睛,问大徒弟道:“你这师弟是不是也和你师父一样,这一身的皮肉是桐打的?”
大徒弟看了看默而不语的师弟,笑道:“你是他们为什么不怕烫是不是?”
白落裳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他发现那些滚烫的火星飞到张三铁和这个徒弟的身上时,这两个人居然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他还记得上一回,他亲眼看见这个徒弟徒手从鲜红的炉火里取出东西,这事并不是任何人都练就的出来。
想到这里,白落裳都觉得自己的手像被烫伤了一般,用力握住,喃喃道:“被那么烫的火星溅到身上,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觉得很痛。”
是个人,被火星烫了,都会感觉到痛。但是如果打铁匠也会怕被烫伤的话,那么这个打铁匠一辈子也打不出一件兵器。更何况,打铁匠长年累月的抡锤锻炼铁器,就算被飞溅的火星烫到,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早已无感了。
大徒弟洋洋得意的道:“所以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成为打铁匠呀。”
白落裳只能点头,因为他觉得大徒弟这话得实在太有理了。
大徒弟转头又道:“不过你的资质不错,如果肯拜我师父为师的话,不定你也能成为一个很不错的打铁匠。”
这简直就是一个玩笑,白落裳一撇头,摆手笑道:“还是算了,我哪有那力气抡大锤呀,我连风箱都拉不动。”
张三铁一看见白落裳,酒瘾就上来了,这时已丢下大铁锤,用黑漆漆的大手拍了拍白落裳的肩膀,哈哈笑道:“你今天带什么好酒来了?”
白落裳也拍了拍张三铁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难道这一次不是你请我喝酒吗?”
不管谁请喝酒,他们都有酒喝。
两个人围桌而坐,相互敬酒,席间闲聊。
白落裳喝完三杯,忽然问张三铁:“你来莆山县多少年了?”
他这一句话问得实在奇怪,好像他知道张三铁不是地人似的。他怀疑过张三铁的身份,但他并没有得到证实,张三铁究竟和那位“兵器天师”有没有关系,白落裳根就不知道。上一回他没有追问,这一回他也不会追问,他想要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张三铁并不知道白落裳想要问什么问题,他只是如实回答了白落裳的问题:“大概三十多年了吧,我并不记得很清楚了。”
白落裳追问道:“那你一定听过二十五年前,发生在莆山县的无头男尸案?”
张三铁点头,“这一件事情,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毕竟是轰动一时的悬案。”
白落裳又问道:“当时有两个一岁的男婴,你也听过吗?”
张三铁回答道:“听过,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养在了县衙的监狱离。”
白落裳道:“这对男婴就是武家兄弟。”
张三铁道:“好像是的。”
“那你也一定听过,在无头男尸案发生之前,还有一个世代为官的武家被劫匪灭门的案子。”
“听过。”
“当时上官家和武家两家的孩子定过指腹亲,这一件事,你也应该听过。”
张三铁却摇头,“这件事我却并不太清楚了,不过后来坊间有人这么谈过类似的话。还上官陌云借助武家的财势和权势,让自家的财势来强盛,以至于后来看不起武家,要求退婚。”
白落裳看着张三铁,等着他将下面的话完,但张三铁却就在这里停止。这话明显是有所保留的,张三铁并没有将话完完,所以白落裳就帮他补充道:“只不过武家却坚决不愿意退婚,所以后来上官陌云设计屠害了武家一门,最后只留下被偷偷救走的武家两个一岁的男婴。只是这两个男婴也很不幸的遭受到了追杀,以至于后来才发生了无头男尸案。虽然我不明白当时的那位新任县官为什么会将两个男婴养在县衙的监狱里,但很显然,这么做的确还是保住了那两个男婴。武家兄弟也安然无恙的长大成人,老大还当了一县的父母官。”
张三铁听完之后,只笑了两声,捧起酒杯和白落裳相敬而饮。
事不关己,又何须事事烦心?
世间的是非恩怨太多,无论是真假还是善恶,最后都会在时间里蒙尘掩埋。
白落裳瞧着张三铁一脸的默然,不禁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是在还是太无聊了,才会如此多管闲事。既然是来喝酒,又何必问一些与喝酒毫无关系的事情呢?
三巡过后,白落裳擦了擦嘴,吃吃笑道:“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一个打铁匠还这么能喝酒。”
张三铁也擦着嘴哈哈笑道:“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人来我的打铁铺居然不是为了买兵器,而是为了找我喝酒。”
白落裳眯着眼睛笑道:“一个能喝酒的打铁匠也算不上是一个怪人。”
张三铁大笑道:“但是,一个来打铁铺找酒喝的人,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怪人。”
白落裳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张三铁放下酒杯,“今天外面好像很清静。”
白落裳摇头,“今天外面可是平时热闹多了,只不过你这打铁铺外头的那条街并没几个人而已。”
张三铁奇怪道:“为什么这条街就没人?”
白落裳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低沉,“因为所有的人都聚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什么地方?”
“县衙。”
张三铁更加奇怪,“去县衙做什么?难道是发生什么案子了?”
白落裳苦笑道:“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案子,而是发生了一件喜事。”
张三铁皱眉,纳闷道:“县衙能发生什么喜事?难道是那位大人破了什么悬案?”
白落裳叹了一口气,“并不是那位大人破了什么悬案,而是明日就是那位大人的大婚之日,这难道不算得上是一件民同庆的大喜事吗?”
张三铁愣了下,盯住白落裳瞧了半晌,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可是我看你一点也没有感到大喜的样子。”
白落裳当然不会感到大喜,又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为什么要感到大喜?他不仅不感到大喜,还感到很郁闷,就算到了晚上,他的心情还依然十分郁闷。
白落裳满脸郁闷的坐在窗前,郁闷的望着窗外朦胧夜景。
白天是喧哗,夜晚就是沉寂。
没有花楼的镇,夜晚都是无趣的,不见灯火,不闻曲悦,没有莺歌,没有燕舞,就连酒香也飘不过两条街。
这客栈里一品居并不远,可是却一点也闻不见酒楼里飘出来的酒香。
这样的夜晚,白落裳如何睡得着?
【精彩东方文学 www.JcDf99.com】 提供武动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节首发,txt电子书格式免费下载欢迎注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