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北川真的没有走,但他也没有留在这里,他只不过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在院子里躲了起来。rg看样子,就像是一个埋伏起来的杀手,随时准备刺杀行动。他来就是一身黑衣,往暗地里一躲,就再也看不见人影。
白落裳也没有走,不过他也没有像岳北川那样躲起来,他是真的留了下来,而且还一直待在上官蕊的房间里没有离开过。
长夜有终,红烛未尽。
清冷的晨光,撑破浓稠的长夜,从天际铺下一片柔弱的微光。
妆台前,上官蕊正细细地画着眉,那一柄七日虹剑就放在镜子前面,在朦胧似幻的晨曦中,镜面是冷的,七日虹剑也是冷的。
冰冷的镜面里,映着上官蕊那张温婉娇妍的脸,红唇皓齿,粉面杏目,美成一幅画。她看了看浅描的蛾眉,眸光往旁边移了一下,从镜子里瞧着她的身后,眉目温柔。
她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白落裳,他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他还不打算离开。
上官芯忙忙碌碌的替上官蕊穿戴打扮,忙的手脚不停。
白落裳靠在桌前,手里捧着一张鲜红的盖头,桌上还放着一顶珠光宝气的凤冠。
上官蕊看着白落裳,好像正等着他些什么。
事实上,白落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话了。他就这么一直倚桌而立,从晚上站到了早上,从夜里站到了白天,时间长,他的话就少。
上官蕊已经换好红装,画好红妆,现在只差凤冠和盖头。她始终没有等到白落裳话,她猜白落裳已经不会再话,所以她就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将珠光灿灿的凤冠交给上官芯,让上官芯帮她将凤冠戴在头上。
戴好凤冠后,上官蕊又默然的看着白落裳,等着他将盖头还给自己。
白落裳却好像不愿意将盖头交给上官蕊,两只手紧紧的拽着红盖头,就算上官芯用力去抢,也没能从白落裳手中抽走盖头。
“你到底要怎样?”上官芯咬牙切齿的盯着白落裳。
白落裳居然没有理她。
上官芯恶狠狠的踢了白落裳一脚,“你是不是有毛病?快把东西拿过来。”
白落裳还是没有理她。
上官蕊睇着白落裳,双眼含笑。
白落裳也看着上官蕊,但是他没有笑,他的神情看起来如同怀着万千愁绪,只听他慢吞吞的道:“我有听过,女人出嫁的时候,盖上这张红红盖头,是为了盖住千行泪。”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如丝线般的悲伤。
上官蕊不明白白落裳的悲伤从何而来,她只微笑着,“可是我听新娘盖上盖头,其实是为了遮羞。”
白落裳皱眉,“你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去拜堂?”
上官蕊微笑道:“我并没有稀里糊涂,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白落裳难过道:“你真不走?”
上官蕊好笑的眨了眨眼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什么胡话呢?”
着,她从白落裳手上接过盖头,盖上了头。
她的人都已经住进了武家,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可以反悔不成?
也许她从未打算过要放弃他们的计划,从她毅然住进县衙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反悔。
白落裳知道,上官蕊从来都只听从上官陌云的安排,所以计划要上官蕊利用拜堂的机会杀掉武家兄弟,也是上官陌云的主意。
白落裳不得不,这个主意简直就是馊主意。
武巍既然敢在这里操办喜酒,就明他决不怕会在这里被人暗算,不定人家正等着上官蕊动手也不定。白落裳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上官蕊真的在喜堂里向武巍拔剑,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武巍并不像是一个会武功的人,武嵬也不过是一个草包,然而事实上要刺杀这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非如此,上官陌云也不会想出利用武巍和上官蕊拜堂的时候,让上官蕊进行刺杀这样的办法。
白落裳思绪百转,就是没有马上离开这里的打算。
上官蕊撩起盖头的一角,歪着头对白落裳笑道:“你还不走?”
白落裳抿着嘴。
上官蕊又笑道:“难道你是打算和我一起从这里走出去?”
如果他白落裳真的和上官蕊一起从这里走出去,估计整个县衙内院就会立刻炸起来。
白落裳当然不可能和红裳霞帔的新娘一同走出这个房间。
十里春风,十里红妆,满城的喜气。
县衙府门外,涌动着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的朝着县衙的大门,观望着莆山县二十多年来未曾见过的盛大婚礼。
县衙府门内,宾客高座,吹吹打打,喧哗热闹,满院子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大红灯笼沿路而挂,红纱飘飘,红烛摇摇,喜庆非凡。
在宾客热闹的笑声中,乌纱绛袍的武巍阔步踏入喜堂。紧接着,着一身金丝凤凰纹喜服的新娘就由喜婆搀着走了进来。
新娘盖着盖头,红裳裹身,缨络垂坠,钿璎流光,轻步摇冠,百态生姿。
所有人都看着新娘,包括身为新郎的武巍也看着新娘。
没有人看得见新娘的脸,因为她盖着盖头,但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她那双十指纤纤的手,她的两只手垂在身前,手中握着一柄剑。
没有新娘会在拜堂的时候,还带上一柄剑,但是这个新娘却这么做了。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那柄剑,武巍当然也看见了那柄剑,可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诧异。
待新娘走近,武巍伸手想要去扶人,却被新娘侧身躲开。
武巍只能收回手,神色未变,那张消瘦的脸上居然没有一点喜色,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大喜之日,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他当然不会开心,他知道上官陌云想要将他杀掉,他也想要杀掉上官陌云,白了,这一场婚礼不过就是一场彼此报复的赌博,赢得人会活下去,输的人不定就会命陨于此。
众人各怀心事,拜堂的礼节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拥挤热闹的宾客里,坐着一个安静的人,这个人喝着酒,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过大堂一眼。
红烛万盏,也不如清酒一壶。
白落裳自酌自饮,就像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那么多人。
正喝着酒,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个白衣书生,停在了白落裳面前,用手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白落裳抬眸,看了来人一眼,之后又垂下头去。
书生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兄台可愿意与在下同桌而饮?”
白落裳端着酒杯,慢悠悠的道:“酒桌是武大人家的,酒也是武大人家的,你我都是武大人家的客人,既然我能坐在这里喝酒,你当然也可以坐在这里喝酒。”
意思就是,谁坐在这里喝酒都可以,完不需要询问任何人的意见。
白衣书生也欣然的在白落裳对面坐了下来,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听武大人家的酒都是从一品居买来的。”
白落裳点了点头,“今天这酒席上的所有菜肴也都是由一品居的大厨一手操办。”
白衣书生闻了闻菜香,笑道:“难怪闻着这么香,佳肴配美酒,光是看着也令人垂涎欲滴。”
白落裳慢慢饮了一杯。
白衣书生嗅了嗅杯子里的酒香,微笑道:“这是一品居最好的酒,撷芳醉。”
白落裳点了点头,“武大人用这种酒请客,还真是大方。”
白衣书生也跟着点点头,“只可惜这酒不多。”
白落裳也觉得这酒实在少了一些,还好坐在这里喝酒的人并不多,他们都挤着去看新人拜堂去了。所以,他可以一个人将这一张桌上的撷芳醉部喝掉。
白衣书生捧着酒杯,却迟迟没有饮下杯里的酒,他好像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但是关于酒的事情他却好像知道的很多。
“你知道关于撷芳醉的由来吗?”白衣书生微笑着问白落裳。
白落裳摇摇头,他虽然喜欢这种酒,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种酒的来历,更不知道任何有关这种酒的故事。
白衣书生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到白落裳手上,笑着道:“据撷芳醉是用女人的眼泪酿造的酒。”
白落裳盯着手上的酒杯,忽然对这个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白衣书生讲述道:“据很多年以前,在这莆山县郊外的一座山上,住着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男人是一个读书勤奋的读书人,生性乐善助人,素怀青云壮志,十载寒窗苦读书,一举成名登庙堂,为官十年,锦衣还乡,原想要如约迎娶青梅竹马的女子,却得知女子早已嫁作他人之妇。”
“男人在得知消息后,悒悒于怀,郁郁寡欢,后来居然一病不起,到处求医不得,百药无效。女人知道后愧疚不已,原来她并没有嫁给别人,她一直一个人独居十年,只是生活极其困苦,多年来积劳成疾,又加之相思心切,恹恹成病,当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女人自惭形秽,什么也不愿意嫁给男人,担心会影响男人的官途,只好撒谎声称自己已嫁人。”
“后来,女人只得将事情原原的给男人解释一遍。听完之后,男人的心情虽然有所好转,病情却不见丝毫起色。眼看男人日渐衰弱,女人也没了办法。女人男人喜欢喝酒,就想让他喝一口自己亲手酿得酒,她一边酿,一边哭,眼泪就混进了酒水里。来也奇怪,男人在喝下女人为他酿的酒之后,他的病居然真的就好了。”
白落裳捧着酒杯,突然有些舍不得喝掉杯子里的酒水。
“原来这是女人的泪水。”白落裳喃喃道,“原来女人的眼泪也是醉人的。”
不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还是杜撰的,白落裳都比之前更加喜欢这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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