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狡贫穷,奸狡原来天不容,富贵若从奸狡得,世间呆汉吸西风。
话张七三人跟疏勒商人茅厕谈判,求购一百朵红蓝花和一坛穆塞莱斯酒,没想到这茅厕是个逮着蛤蟆就攥出把尿的主儿,漫天要价。他们好歹,软硬兼施,好不容易谈妥、交货了,可最后还是被这子摆了一道,偷了十朵红蓝花,逃跑了。
当初,龙突骑支老头子曾经叮嘱过他们,那红蓝花要一百朵,一朵不能少,若是少了,就会惹恼老妖婆,反倒会害了他们被困的朋友。
怕什么来什么,花最终还是少了十朵,偏赶上这个时候,老妖婆从鬼堡里出来了,他们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这下可麻烦了,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都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手扶在刀把上,紧张地观望着,一旦发现老妖婆发飙了,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就见罗刹鬼婆白英快步来到鬼堡门前,蓦然间,看到了地上的花和酒,一愣,继而神色激动起来,颤抖着双手将花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在她那涂满胭脂的脸上冲出了道道泪痕,她将花一朵一朵地数过去,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数完一遍又一遍,忽而她仰头一阵大笑,俯下身拿起酒坛,一饮而尽!
整整一坛,喝得一干二净,而后,她捧着花坐下来,脸上挂着笑容,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三人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老妖婆逞凶,可结果却叫他们颇为意外。
“怎么会这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翟珊疑惑道:“奇怪,看老婆婆的样子,好像知道酒里有药啊,那她为什么还要主动喝下去呢?”
张七摆了摆手,“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只要她喝了就行!”
三人又观望了一会儿,见老妖婆一动不动,应该是被迷晕了,便开始行动。他们沿着逃出来时走的路径返回去,径直回到了鬼堡地下那个人声喧闹的大房间里。
龙突骑支见到三人,神情平淡,似乎这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事情都办妥了?”
张七答道:“是啊!老爷子您就快点一显身手吧,我几百个兄弟都指望您了!”
“恩!”龙突骑支轻轻点点头,“只要那老太婆中计了,一切都好办,你们先将这屋子里的人都轰走,腾出地方来,我好破解机关。”
“好吧!”
简短截,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半个时辰后,龙突骑支就将鬼堡的机关破掉了,又在老妖婆的房间里找到了解药。
三人拿了解药,便急匆匆地赶去救人,他们刚一进入众兄弟被困房间,突然就见一名黑衣女子提着一把柳叶弯刀,正要对她身边还在昏迷中的李恪动手。
那名女子举着刀,似乎很犹豫,想砍下去,却又好像听到了什么,顿住了,就在她下定决心,第二次要下手的时候,斜刺里一道寒光冲来,“嘡啷啷!”张七的刀就到了,一下子将她手中的柳叶刀搪了出去。
黑衣女子见有人来了,没有恋战,当即一纵身跃到空中,三晃两晃,消失无踪。
张七就想随后追过去。
侯五提醒道:“帮主莫追!心有诈!咱们自己还没脱险呢,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呀!”
张七一想也对,飘身落下,返回到李恪身边查看。
李恪并无大碍,只是头上出了很多虚汗,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公主、公主……”
“殿下没事就好!”侯五也放心了,向张七问道,“帮主,方才那个女子的长相,你可曾看清了?”
“没有!那女子的动作太快,我根就没机会看哪!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恩,我怎么觉得那女子的身形跟阿史那云公主很像啊?”
“是啊!我也觉得很像!”翟珊也深有同感。
“不可能!”张七反驳道,“公主怎么会刺杀殿下呀?这绝不可能!”
侯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这也不准哪,你们想想,是谁把咱们引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殿下和公主洞房夜的那日,公主就险些命丧在殿下手里,她是不是怀恨在心,设计想要报复殿下呀?”
“你不要再了!如果公主不在我眼前主动承认这事,我绝不会相信的!”
翟珊也道:“是啊!公主不是那样的人,或许这只是巧合罢了,咱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
张七接着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等一会儿殿下醒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要提起,别再让他自责难过了!”
“好吧!”
三人将众兄弟逐个救醒,醒了的人又帮忙救其他人,没多久,几百兄弟都醒过来了。
李恪大梦初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呆坐着茫然无措,似乎还没有从梦中解脱出来。楚恒和程怀亮相互靠着,有气无力,都是一脸地诧异,不明所以。
另一边,吴老三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了,“大、大梦谁、谁先觉,平、平生我、我自知。草、草堂春、春睡足,窗、窗外日、日迟迟!”
他身边的朱老大问道:“你子吆喝什么呢?怎么,睡觉睡美了是吗?做啥梦了?跟我呗!”
“哼!”吴老三傲气地一笑,“在、在我的梦中,我、我运筹于帷、帷幄之中,决、决胜于千、千里之外,谈、谈笑间,樯、樯橹灰飞烟灭,纵、纵横天下,无、无人能敌呀!”
“就你?别做梦了!”
“唉,、得是呀!果、果然是黄、黄粱一梦啊!”
这时,张七来到众人近前,“哥几个,也该解乏了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跟我出发吧!”
李恪就问:“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好像睡了好久啊?”
“哎呀,这事一言两语也不清楚,时间紧迫,你们先跟我出去,到了外面,我再跟你们讲!”
“也好!”众人站起身各自活动了一下筋骨。
张七又叫士兵们把古堡里的粮食能带走的都带走,留在路上充饥。
众人乌泱泱地来到外面,见到龙突骑支。
张七感谢道:“多蒙老丈相助,我等才得以脱离险境,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诶,你不必如此,我也只是自救而已。”
“老丈,这次逃出来,你打算去哪啊?不知我们是否同路,我想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张七惋惜不已,“唉,那好吧,老丈的大恩,我等铭感五内,他日若能再见,定当报答!”
“少侠你言重了,我既没施恩,何要报答呀?没什么事的话,我这便启程了,告辞!”
龙突骑支正欲离开,翟珊上前道:“老丈请等等。”
“哦?你有何事?”
“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老丈你和那老婆婆是什么关系?为何只要我们送了红蓝花和穆塞莱斯酒,她就会乖乖就范呢?”
“你问这个作甚?”
“不瞒老丈,其实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一百朵红蓝花少了十朵,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没想到老婆婆拿到花后,激动得又哭又笑,明明知道事情不对,还是很开心地把酒喝下去了,我觉得很奇怪,便想向老丈问个缘由。”
龙突骑支闻言,神情黯然,眼圈微微泛红,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翟珊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干,你还是不要打听了!”罢,转身离去了。
翟珊看着他的背影,很失落。
张七劝道:“娘子,人家不想就算了吧,咱们还得赶路呢,快走吧!”
“恩。”
众人上马,五百多人排起长长的队伍,进入沙漠,又开始了远行。
路上,张七就把他们这几天的遭遇跟李恪等人讲了一遍。
大家伙都不胜唏嘘。
李恪犯愁道:“大哥,真没想到你们短短几日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这大漠中步步坎坷,到处都是艰难险阻,前有盗匪,后有追兵,咱们到哪里落脚啊?”
张七就安慰他,“殿下也不要太过沮丧,这么多兄弟义无反顾地跟着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总有咱们栖身的地方的,走吧,先去回鹘部落歇歇脚,咱们再做商议。”
众人又赶了一天的路,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回鹘营地。
张七正要催马进去,忽而侯五机警地叫了一声,“帮主!等等!”
“诶?什么事?”张七勒住坐骑,问道。
“不对,我怎么觉得这营地不太对劲啊?照理,现在正是烧火做饭的时候,可这里怎么会这么安静,连炊烟都看不到,是不是出事了?帮主,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别贸然进去,在外面观望一下再吧!”
张七有了之前鬼堡的教训,也变得谨慎起来了,“好,听你的!”
当下,他命令员下马,率军悄悄地迂回到回鹘营地外的一处高坡上,在那里,他可以比较清楚地窥探到营地里的情况。
事情果然如侯五所料,回鹘部落真的出事了,此时,营地中间的空场里到处都是唐兵,吐迷度被五花大绑捆在一个木桩上,身上脸上都是道道血痕,看样子,被打得不轻。
他对面,侯君集坐在一把高脚椅上,面沉似水,一旁的的高远斋狐假虎威,正跳着脚叫骂着:“狗鞑子!骨头还挺硬的嘛!天朝大将军在此,识相的,乖乖告诉我们,张七和李恪在哪?对了,就可保住你族人的性命,要是还敢死扛,哼,把你们这帮狗鞑子都拉出去喂狼!”
吐迷度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我回鹘虽然弱,但是我们不怕死,张七是我回鹘的朋友,出卖朋友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侯君集一听,眼睛登时就瞪起来了,“给我打,往死里打!将军倒要看看,这狗鞑子的嘴到底有多硬!”
一个士兵脱光了上衣,抡起鞭子,“啪啪啪啪!”又是一顿暴揍。
高坡上,张七看在眼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咱们还等什么?杀过去吧!”
程怀亮连忙阻拦道:“七兄,不要冲动啊!人家是官军,是去打吐谷浑的,咱们冲撞官军,不是授人以柄吗?长孙无忌最擅长搬弄是非,一旦咱们这反贼的帽子坐实了,恐怕就摘不下去了!”
楚恒也:“是啊!如此一来,咱们可就再也回不了大唐了!”
“别了!人家一个不相干的人,拿命来保护咱们,咱们却还在这里前怕狼后怕虎,夹着尾巴畏手畏脚,对得起朋友吗?回不了大唐又怎样?大不了不回去了!殿下,你看呢?”
“大哥得对!咱们能逃出来多亏人家帮忙,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为咱们受难,无动于衷啊?”
程怀亮急劝道:“殿下!殿下!你可是堂堂的吴王,大唐皇子,怎能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无故背这反贼的污名?我等是为殿下着想,你可要三思啊!”
“唉,虚名如云烟,我只求无愧于心!大哥,咱们动手吧!”
“好兄弟!这就对了!”张七随即把腰刀往空中一举,“弟兄们!活捉狗五,随我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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