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借口呢？很拙劣的借口。”杨荀冷笑。
华佗难得的老脸一红，只是在他那发皱的皮肤上怎么看怎么诡异。他不再理会杨荀，连忙闯了进去。
“丞相，糖取来了。”
“哦？”曹操一直在房间里等，早已吩咐下人按照华佗的方法去做了。只是临时去取，哪有这么快的。现在华佗取了过来，他自然高兴，连忙吩咐下人将那一方手帕取了过来。
手帕上满是灰尘，不过曹操丝毫不在乎，用手指蘸了蘸粉末，放到嘴里舔了舔。
“感觉怪怪的，不像是葡萄的味道。”曹操皱着眉头道。
不过他没有再犹豫，让下人将烧好的清水盛上来，再自己亲手将糖到了下去，拿筷子拌匀。
在做完这些之后，他拿着碗端到曹冲的身边，将曹冲扶了起来，靠着自己的身子，然后将糖水缓缓倒了进去。
“丞相，治好这东西不能立即见效，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您就让公子好好休息吧。”见曹操满心焦灼的等待着曹冲恢复精力醒来，华佗连忙提醒。、
想了想，曹操道：“不行，我要在这里陪他。华神医是吧，你先去将自己东西搬来，就暂时住在文若府上，文若，你看如何？”
“丞相，我觉得这样不妥，荀大人事务操劳，何必再费心照顾我一个糟老头子……”华佗听完，不只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断然拒绝。
只是这边杨荀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冲曹操抱拳应允：“当然可以，我可是……很尊敬华神医的啊。”
他在“尊敬”两个字上，加了很重的音。转头看了看华佗，只是后者根不敢抬头看他。
“哈哈哈，看得出来。幸好文若你将华神医留了下来，这次多亏了你啊！华神医，你还在这儿干嘛，快去搬东西吧！”
“是……是……”华佗退了出去。
在华佗退走以后，杨荀皱了皱眉，刚想些什么，曹操直接打断了他：“我不信他。”
这回轮到杨荀惊讶了，看着曹操。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事情一定有蹊跷。我虽然智慧不如你，但是察言观色的事还是比你强一些。这华佗可能老实人做惯了，突然撒谎求官，神色还是有些紧张，被我看了出来。文若，你知道什么吗？”
杨荀将曹冲的病并非什么蛊，而是厌食症告诉了他。然后道：“华佗的名声我以前听过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追逐名利。啧，形象崩坏。”
“我也没想过给他封官。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知道仓舒的症状，御医自然会有办法解决。”曹操冲杨荀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杨荀愣了愣：“那你的头痛……”
“不过一个头痛罢了，难不成天下还没有比他更好的铃医了？而且他这医术也不见得高明，弄虚作假，一个骗子，何须在意！”
杨荀愣了愣，应了声“知道了”，也退了下去。
回到家中，华佗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桌上摆着两三件衣物和一些瓶罐，其他再无什么东西。
“不是搬家，你的东西呢？”杨荀愕然。
华佗见杨荀回来，顿时恢复了清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你不是现在想装清贫吧？”杨荀冲着他嘲讽。
华佗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他张张嘴看了看杨荀，然后又低下了头：“身如此，何必去装呢。”
杨荀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的有些重了，但是也拉不下脸和一个骗子道歉，于是场面就这么尴尬着。
“荀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华佗突然出声问他。
杨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什么，正如刚才，他知道曹操的头疼可是也没直，一来是曹操对他的信任不比之前；二来，他也觉得自己要走了，是该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慢慢撇清。如果曹操真的是脑中有个肿瘤，以现在的医学，也根救不活，徒增恐惧罢了。
杨荀反问：“不在我这儿住，你还想去哪？”
华佗又恢复之前眼神空洞的模样，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他喃喃自语，声音压得很低，但以杨荀现在的听力，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我只是……想做官而已……”
“嘁。”杨荀在心里冷哼一声，对他更是嗤之以鼻。
就在此时，华佗突然抬起头，双眼之中的空洞不复，转而是杨荀从来没见过的光彩流转，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可以和我讲讲，你知道的那个医学盛况的时代吗？”
杨荀一下子没搞清华佗究竟想做什么，不过看着他眼中狂热的光芒，只好点点头：“我之前就，回来和你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我知道的那个时代，医学发达是发达了，但是过度追求另一种极致，中医反倒没落了下来。而且发达也有发达的烦恼，医患关系很严重。”
“医患关系？”华佗有些不解。
杨荀点点头：“是啊，因为有些无良医生，他们在做手术，也就是你的动刀子之前，得私下先要向病人家属要钱，如果不给他们就故意不把他救活。而有的人呢，则觉得医生没有救活自己的人，是医生的责任，因此选择暴打医生。”
“这么看来，我的想法没有错，动刀这种做法是可行的。”华佗有些高兴，笑得像个孩子。
“除此之外，有些人家庭不景气，根不足以让自己生病。所以他们都从心里不相信自己有病，因为一旦得了病，这个家就可能垮了。他们有病了也不肯去治疗，宁愿省下这笔钱，让家里人吃得好一些。”
“……”华佗不出声了。
杨荀也不想多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华佗突然笑了。他看着杨荀：“你们那儿，顶多算是一个医学发达的地方，算不得是个医学盛况的时代。人啊，果然各地都一样。”
“你还相信人吗？”
突然听到华佗反问，杨荀抬头，叹了口气，看着他道：“相信啊，我一直都相信的。”
“虽然有无良医生，虽然有收黑心钱的医生。可是我还是想相信人，因为我知道，归根结底，他们性都不坏。至于那些灵魂都已经被玷污的人，他们……还能算得上是人类？”
“他们不配人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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