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夜的书信,蔡瑁真的是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去穰县和高夜会面,蔡瑁怕这是高夜的计策,怕自己去了,就再也回不了荆州。可不去,高夜的信中所言,却又句句在了自己的心上,让人无法释怀。
蔡中接过了蔡瑁手中,高夜的亲笔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略过前面的寒暄,只见信中写道:“……刘备入主新野,招兵买马,不过旬月便有两万精锐在手。况其极尽拉拢之能事,荆州不少世家,纷纷投而靠之,一时颇有与蔡家分庭抗礼之能,蔡将军不心惧乎?今刘备伪造圣命,犯上作乱,此乃不赦之大罪。将军领兵到此,亦是谋逆大罪。我知将军并非乱臣,实刘荆州受刘备之蛊惑,蔡将军不得不为之也。故夜愿于穰县与将军设宴,陈厉害,还望将军莫要自误……”
这封信看,蔡中的眉头就皱的紧,一旁的蔡和亦是凑到了蔡中的身前,和他一起看着高夜的信件。虽然信是他带回来的,可到底,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高夜到底想要干什么。另一边的蔡瑁此时已经进入了沉思的状态里,这种去了害怕,不去可惜的纠结,已经快要把蔡瑁折腾疯了。
高夜的信不长,二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把高夜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蔡中这才摇了摇头道:“大哥,虽然高明曦这信上言之凿凿,可我觉得大哥你还是不能去!若是去了,那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他高明曦宰割了啊!要弟看,我等不如速回荆州,把罪过往刘备身上一推也就是了!”
蔡瑁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怔怔的看着蔡和道:“老三,你是见过司徒的,你看,司徒是个什么样的人?”
荆州的蔡瑁此时此刻可谓是纠结不已,不过另一面仍在行军的曹操却是意气风发的厉害。自从颖都出兵以来,一路上都不断有士卒加入到行军的行列,走到濮阳就已经聚拢起了六万兵马。虽然从赵云的战报上来看,袁绍的兵马至少有二十万之众,可是曹操却丝毫没有担心之意。按照郭嘉等人的估计,等曹操到了战场的时候,青州、泰山一带的兵马一并到来之后,自己手上也就有了十万人马。十万对二十万,这个境况比起当初的官渡之战来,已经是有利的多了!
况且当初官渡之时,袁绍是要谋臣有谋臣,要武将有武将。可到了现在呢?相比之下自己这一方在人才上几乎是毫发无损,拿下了官渡之战,军队更是士气高昂。就凭着自己现如今这样的实力,和袁绍未必就不能正面来一场大决战!
如今赵云在邺城可谓是不动如山,面对袁军先锋的进攻,赵云和刘晔两个人可谓是应对自如。最起码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收到有关于邺城求援的只言片语。这就给自己的布置,赢得了充足的时间。不过起来,赵云和刘晔两个人能把邺城这个新得之地,尤其曾经袁绍统治的中心之地,在袁军的进攻之下守卫的如此严密,他们二人的才华能力,可以是毋庸置疑!
虽然如今的黄河还没有完解冻开河,可是春天马上就要到了,哪怕如今是冰面,曹操也依旧需要有很多条坚固的桥梁,以供士卒过河。毕竟曹操已经命虎豹骑去支援,如今时间还算是充裕。若是让士卒冒险踏冰而过,很有可能会踩塌冰面,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对于这一点,曹操从来是不会马虎的。
如今的曹操已经抢先过了河,虎贲军和虎卫军已经搭好了营寨。曹操准备等大军都过了河,再行出发。而此时此刻的他,就在黄河的北岸,在两个月前还是袁绍统治的地方,看着河道上搭桥的事业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一面读着各方的军报,一面可谓是把酒临风,仿佛对眼前的战事毫不担心一样。
如今的西线有夏侯渊疾驰长安,帮助钟繇迟缓西凉兵马的进攻,给高夜摆平荆州争取时间。剩下的事情有高夜在,曹操心里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字:放心。当年高夜凭几万兵马,愣是迟滞了袁术一个月的攻击,有这碗老酒打底,如今的情势比当年好得多,曹操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至于南线,陈登的捷报已经摆在自己的案头好几天了,孙权就这点事,自己又何来的担心?让张辽去援助广陵,是担心南线的安危。如今看来,把张辽派过去实在是有点浪费。像他这样的将才,更应该出现在河北战场之上才是啊!
而邺城那里如今仍然是顶住了压力的,而在渤海里面练兵的甘宁也已经带着水军浩浩荡荡的杀去了幽州。甘宁就是一个胆大心细的武将,再加上有贾逵出谋划策,要不了多久,恐怕整个冀北都要被这些家伙们搅一个天翻地覆了吧!曹真写来的私信里更是摩拳擦掌,想要连辽东也一举平定。读着信的曹操一时间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好笑。笑,自然是因为曹真那少年之心,如今袁绍还没有平定,就想着拿下辽东,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可同样让曹操所欣喜的,也正是曹真这等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之心。
看罢了曹真的信的曹操,也是失笑了许久。年轻人总是这么勇猛精进,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当年杖毙蹇图的时候,何曾想过他是蹇硕的叔叔!还不是打死就打死了?那时候要没有自己的老爹给自己兜着,曹操觉得自己根活不到今天!心想到此,心里却又不禁黯然。曹嵩的身体如今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好几次他连自己是他儿子都不记得。父子连心啊,曹操怎么能不心疼?
感伤的情绪才起来,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士卒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老人家,远远的站在那里。那士卒一过来,随即行礼道:“主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带着好多干粮,是来劳军的。那几个老丈,皆是附近村里的老人,要当面拜谢主公。”
曹操眼看着那几个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老者,却是心中大喜。这个地方不久前还是袁绍的地盘,如今袁绍来攻,自己来迎击。这些百姓居然能箪食壶浆以迎自己,而不是选择明哲保身,这明了什么?民心所向啊!
曹操登时大笑道:“哈哈,好啊,你去把几位老人家带到我大帐中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位老人家可经不起这个冻啊。”那士卒闻言,急忙又跑了回去,带着这些老人去了曹操大帐。曹操紧随其后,一进大帐,随即命人赐座,几个老人都是忙不迭的谢恩,这才在凳子上做了半个屁股。
曹操却是一反常态,毫无往日叱咤风云之威势,反倒是和蔼可亲的问着为首的老人家问道:“不知老丈今年高寿啊?”
那老人进了大帐,大帐之中篝火熊熊,温暖如春。那老人暖和过了身子,嘴也不似方才在外面和那卒话时那边颤抖。耳听得曹操问话,急忙站起身来行礼。曹操却是笑道:“诶,老丈不必多礼,快坐,快坐,不用起来话。”
那老丈又颤颤巍巍的坐下,嘿嘿一笑道:“老汉我今年已经九十一啦!这几位老哥哥都是年近百岁,今闻王师在此,特来劳军的。”
“老丈不必如此啊。我大军在此,惊扰了乡亲,我心中也是颇为不安呐。”
“司空言重了!”那老丈闻言急忙起身,其他那几个亦是如此。曹操好一番安抚,这才让一群人重新落座。那为首之人看起来应是有些学识,话不似白丁,反倒是其他那些老人家,几乎是一言不发。只听这为首老者拱手道:“昔年我还正值壮年之时,曾有一个辽东人,叫殷馗的,不知司空可曾听过?”
眼见曹操摇了摇头,那老者继续道:“此人有些名气,善识天文。老汉我还记得当初他借宿我家,曾跟我言什么‘黄星见于乾象’,五十年后,必有天命之人起于梁沛之间。如今正是五十年,老汉我当时不懂,如今细细思之,今日之司空正应当时殷馗之言,兆民可望太平矣。”
曹操闻言,心中登时大喜。毕竟这个时代对于这等奇术,还是很信的,若不然死于吉、左慈那些人,也不可能受到百姓的拥戴。袁术也不会非要用“代汉者当涂高”来算作自己顺应天命的一个理由!不过曹操的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笑笑道:“天命之事,虚无缥缈,如何能当的真?”
“诶,司空此言差矣!昔年袁初占据河北,横征暴敛,民皆怨之!我那长子行商各地,整日里跟我夸赞司空之下,老汉的耳朵都要听出茧了!若不是年纪大了,故土难离,老汉我也想奔那颍川去呐!如今幸得司空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官渡一战大败袁绍,让我们这些百姓得享安乐!司空如何不是这应命之人?”
曹操忍不住大笑道:“曹某何敢当老丈之言!为天下开太平,亦是曹某心中所愿!老丈你一定要多活几年,到时候天下一统,又是一个盛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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