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圣妍拽住公孙茂,停下步,立了许久方才转过身,道:“你既然已是门掌门,那门将来的事情自然都由你来定!”刘驽道:“可是你也是门中人啊!”
陆圣妍道:“门中人又能怎样,你看岳圣叹不是已经叛出师门了吗?”刘驽嗫喏道:“他……他是一时意气,肯定会回来的。△頂點說,”
陆圣妍叹了口气,道:“凡是不可一厢情愿呢!就像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一直想让我们师兄妹俩在一起,于是他便将铁鸳鸯分别藏进我二人的随身匕首中。但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我和岳圣叹不仅未成得了夫妻,反倒差成了仇敌。若不是你,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铁鸳鸯的下落了。”
她道此处颇为动情,莹光直在眼眶里打转。公孙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继而向刘驽道:“马,你多保重,我们真的走啦!”
刘驽了头,没有话。他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哭出声来。
他目送着陆圣妍和公孙茂的背影,直至二人消失在草原的尽处,又将花三娘的头颅放到她的尸首边,用手去掘坑。
李菁拔出一把刀,朝他扔了过来,道:“用这个吧!”刘驽望着她,见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道:“你不埋葬你的师父吗?”
李菁道:“等一会儿,我还想和他一会儿话。”刘驽道:“哦!”李菁道:“你的这位花三娘师父,她以前给你留过遗言吗?”
刘驽仔细想了片刻,道:“没有,我二师父生前最挂念的人,应该就是她那个早夭的女儿吧。现在她们两人终于可以在黄泉下相会了,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他一边,一边用刀在地上掘坑。
李菁道:“我师父倒是跟我起过他的遗愿,他自己这辈子除了最疼我之外,心中其他放不下的东西,就只有《化瘀书》了。”
刘驽道:“你跟我这些作甚么?”李菁从九毒老怪怀中掏出一张黄绢,正是刘驽被风卷去的两张《化瘀书》总纲中的一张。
她道:“你看,我师父终究只得到了这一张《化瘀书》总纲,到死都不能瞑目。你看能不能帮我将剩下的那一张文字默写下来,我好烧给师父他老人家。”
她知晓这《化瘀书》总纲绝非平常之物,刘驽的血珠之所以那么厉害,定与此物脱不开干系,是以并不期望刘驽能够痛快地答应自己。
刘驽道:“当然可以!”李菁没想到他会这儿爽快,一时间竟愣住了,然而她反应甚快,转瞬便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纸笔墨盒交给刘驽,道:“好的,那谢谢你啦。你来默书,我来帮你掘墓坑。”刘驽道:“嗯。”
李菁一边掘坑,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刘驽。刘驽却只顾着低头写字,从未抬头看她一眼。
他写字不甚快,她挖坑时也在慢慢地磨蹭着时间。待刘驽写完了满满一张纸,李菁的土坑也刚刚挖好。
李菁盯着刘驽手中的字纸,道“喏,坑挖好了!”潜台词是他可以把字纸交给自己,然后一边去埋花三娘了。她抬头望着刘驽,等待他与自己作出交易。
刘驽将字纸塞进她的手里,道:“你拿去吧!”李菁又一次楞住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你就不提…甚么条…件么?”刘驽道:“提甚么条件?师父都死了!”着用袖子去抹眼角的泪水。
随后,两人皆是静悄悄地无声,分别去安葬各自的师父。刘驽找来一根马桩,竖在花三娘的坟头。他心中已盘算好,等回头找个石匠刻上一块上好的石碑,便再回来给她升坟。
那边的李菁正往师父的坟头上拍着泥,嘴中嘟嘟囔囔地也不知着甚么。刘驽讨厌她跟九毒老怪一样作恶多端,就不喜她。他安葬好花三娘后,拔腿便要走。
李菁在他身后喊道:“你等等!”刘驽道:“有事儿吗?”李菁道:“我想加入掌剑门,刚才陆姑娘过了,你是掌门,你了算!”
刘驽道:“我们掌剑门是个门派,你加入我们太屈尊了?”李菁道:“我愿意!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铜马!难道你就不想为师父报仇吗?”
刘驽道:“我当然想报仇,但是我自己就够了,不需要你。”
李菁站起身来,满头辫子一甩,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掌剑门门下历来只能同时有两名弟子,你是怕让我进了门派之后,就不能再请别的姑娘了入门了!”
刘驽道:“你胡!”李菁道:“那你就允我拜进掌剑门!”
刘驽道:“偏不!我陆姨过,掌剑门的事儿从今往后都由我来定。我定下的第一条门规就是,永远不许你进掌剑门!”他话得狠了,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硬邦邦的不知甚物,重重地掷在地上。
李菁弯腰拾起,见是一根白森森的骨棒,骨棒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刘驽瞅见便想起,这是自己从虎冢中带出的人骨。李菁手持着骨棒,念道:“‘温候神功,先练血魄,再练筋骨。功成之日,天下无敌!’哎,没想到大伙儿千寻万找的武功秘籍,竟然就在这人骨之上,早晓得我当时把那堆人骨带出来了!”
刘驽道:“这东西你别拿在手里把玩,死者为大,你不懂么?这是两百年前虬髯客大侠的遗骨,你还给我,我埋掉!”李菁一把将骨棒揣进怀里,作出一副绝不相让的姿态,道:“你傻啊,有哪个人能在自己的骨头上刻字的,这骨头肯定不是虬髯客的!”
刘驽道:“那也是某个死者的,不能要!”李菁道:“不给就不给!”刘驽气不过,再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也不管李菁在他身后叫嚷。他走了约莫二三里路,到了一处高丘上。从高处往下看时,整个人都被震惊得呆了。
不远处乃是原先抱月山的地方,早已坍塌成一片乱石堆。人尸,马尸,牛尸,羊尸,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他心翼翼地从横七竖八的尸体间寻找空隙,踏足走过去。
这时前方不远处有灰尘扬起,一队契丹骑兵踏着尸体疯逃了过来,兵士们脸上的神色十分凄惶,口中用契丹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刘驽急往旁跃开,躲开冲来的马匹。未料道这队契丹骑兵直往前冲去,竟不拐弯,一个接一个地连人带马撞在高丘上。
顿时间,人声马嘶随之而歇,人与马皆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脑浆淌了一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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