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鹿看着妈妈留着眼泪从沙发边站了起来,大概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妈妈展现出如此复杂的表情,流着眼泪却在微笑的表情,为此她很是困惑,停止了“咯、咯、咯”的大笑,一手中抓着黄色的橡皮鸭子,一手抓着画着“周凌”的手机壳,满脸疑惑的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不过很快她就再次“咯、咯、咯”大笑了起来,还站在沙发上转起了圈,像是上了发条的八音盒,只不过沈灵鹿发出的不是音乐,而是欢快的笑声,还大叫道:“二妈二妈”
“二妈二妈”
坐在餐厅里的戚惠早已经习惯了沈灵鹿对沈幼乙莫名其妙的称呼,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眼泛泪光的沈幼乙,应该说是沈道一,扭头看向了沈灵鹿,笑着说道:“鹿儿乖,自己玩一会,妈妈研究一下这幅画”
沈灵鹿也不知道听没有听懂沈道一说的什么,捏着小黄鸭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沈道一没有多管沈灵鹿,她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油画,低声呢喃道:“像是像是达利的?”
沈道一的手在画框上轻抚,这画框上略显斑驳的漆痕,明显不是做旧工艺能达到的真实感。并且画框相当沉重,就油漆的附着程度来看,画框材质应该也很细密。沈道一对绘画懂的还算多,只是从画框就能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作坊出产的仿制品。油画上有层光,明显画框内还镶嵌了一层薄薄的玻璃。
一般来说油画是不需要装裱玻璃的,因为玻璃一定程度会影响对画面欣赏的视觉。除非是比较老的画作,考虑到保存可以加。对于油画的保护,更多是整体环境的恒温恒湿,少灰及尽可能不触碰画面。
“保存的像是真迹”沈道一轻笑,她将油画翻了过来,扫了一眼,立刻就震惊了,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金色底漆木板最上方写着:,而第二行则写着llvdrl,白橡木板,36x28。
第三行:2011年3月9日于佳士得伦敦以3170,500英镑成交,enhristphepln,接着一个金蜜蜂纹章。
第四行:2020年12月5日于枫丹白露宫以10000,000欧元成交,没有写交易人的信息。
除此之外还贴着模版、贴纸和标签,包括伦敦画商hsgnens及纽约画廊ildenstein的标签。
“这是个玩笑?还是个surprise!”沈道一忍不住惊呼。
一旁的沈灵鹿“咯、咯、咯”的笑着,在沙发上转着圈用含混不清的稚嫩童音重复道:“这是个玩笑?还是个surprise!”
“也做的太真实了吧?”沈道一说。
沈灵鹿跟着重复:“也做的太真实了吧?”
“如果如果不是玩笑”
沈灵鹿笑哈哈的跟着沈道一说:“如果如果不是玩笑”
沈道一飞快的拿出手机,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佳士得的官方网站,按照年份和月份开始查找,果然找到了这幅的成交记录,金额是一模一样的3170,500英镑。她又点开了简介,上面写道:是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所创作。萨尔瓦多达利是20世纪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而这幅画创作于1958年,整幅画作与一般书籍大小等同,精致美丽。这一年是萨尔瓦多达利与比他大十岁的女人叶琳娜德米特里耶夫娜嘉科诺娃相恋了29年,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留以纪念而创作的。达利曾说:“我爱你胜过父母,金钱和毕加索。加拉,我之所以画画是为了你,这些画同时也是用你的血画成的。因此,从今以后,我决定在署名时将我们俩的名字连在一起,加拉萨尔瓦多达利。”这是背后署名“llvdrl”的由来。
当你看到这幅画时,也许能从那朵没有带刺的玫瑰和泪珠中感受到达利对加拉强烈的爱。这是达利在回顾和他此生缪斯女神加拉之间29年感情的一种沉思。
正如,这幅画的名字,,一朵来自1958年的永恒玫瑰。
沈灵鹿还在沙发跳着意义不明的舞蹈,银铃般的愉快叫声在逼仄的客厅里回荡,和轻柔的音乐混杂在一起,组成了有关晚霞的序曲。沈道一放下了手机,颤抖着将那幅书本大小的画举了起来,夕阳的温暖射线照了进来,它将这幅画渲染的明亮极了。就像站在了画中那片无垠的沙漠中,正牵着那个的人站在绿洲前,她能清楚的看见每一片花瓣的细节,能看见那颗眼泪大小的露珠,在复杂的纹理上沉积。她能欣赏到戈壁上的晚霞,那晕染着蓝天的霞光和窗外的霞光连成了一片,闭上眼睛,似乎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浪。
泪水比远处湘江的河水还要汹涌,她将画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她脑海里的记忆,像是被这幅画激起了狂暴的旋流,旋流中的每一片浪花都是一副久远的画。
她站在黑板前面模仿古斯塔姆克里姆特的画了一副的粉笔画她站在教室里,窗外的山黛和乌云连成了一片,雨点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窗棂,成默画了一个幼稚极了的机器猫她穿着攀岩服站在教学楼的下面,天空的乌云倒映着城市的灯火,成默举起了手电筒,满目的彩蝶从他们共同完成的涂鸦上扑面而来
对于沈道一来说,这种回忆远比一幅画要复杂的多。她抚摸着画框,于是每一片记忆都和温度、气味还有那难以形容的触感链接了起来。
比梦境还要真实。
沈道一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嚎啕大哭。沈灵鹿停止了舞蹈和歌唱,转头不解的俯瞰着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疑惑母亲怎么会像哭的这么大声,然而她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快乐。
就在沈灵鹿发呆的时候,沈道一一把将沈灵鹿抱在怀里,和那幅画一起。
抱的紧紧的。
“一定是你爸爸!一定是你爸爸!”
听到母亲激动异常的声音沈灵鹿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在母亲的怀里跟着重复道:“一定是你爸爸!一定是你爸爸!”
沈道一稍稍起身,用额头抵着沈灵鹿的小脑袋,“小笨蛋,是你爸爸”
沈灵鹿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道:“小笨蛋,是你爸爸”
沈道一被气的够呛,没好气的说:“还要学我就要打屁屁了哦!”
沈灵鹿挺起身子,用小黄鸭遮住了自己的屁鼓,“二妈,不打屁屁不打屁屁”沈道一抹了抹眼泪,松开了沈灵鹿,将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玻璃茶几上,她牵着女儿的小手,先是翻了一下包装油画的牛皮纸,没有看到任何邮寄信息,便拿起了手机,找到了主编池霞的手机,等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喂!霞姐我南溪”
“嗯!南溪老师,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收到了一幅画,上面没有写邮寄信息,我想问问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一幅画?”
“对,一幅画,用米黄色的牛皮纸包着的,不是很大,跟一本书差不多大小”
“上面没有邮寄信息?”
“没有。”
“你等下,我去问问。”
“好。”
沈道一挂了电话,她的心跳的飞快,突然又想起了似乎没有交代清楚,立刻又颤抖着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池霞的电话,郑重的说道:“霞姐,这件事非常重要,麻烦你现在就帮我问问。”
“很重要吗?”
“非常非常重要!”
池霞“呵呵”笑道:“不会是老情人给你寄的礼物吧?”
沈道一沉默了一下,说:“不是老情人”
池霞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开个玩笑。”
“是小情人”沈道一笑道。
池霞说:“没想到南溪老师也会开玩笑了。”
沈道一说道:“我等你消息。”
“好,好,我现在就去问。”
沈道一放下电话,重新抱着沈灵鹿就坐在茶几上盯着手机等待,夕阳开始下沉,房间里的光影也跟着下沉。沈道一不发一言,沈灵鹿被抱着不怎么能动,却也不闹,只是翻来覆去的拿着那个画着“周凌”的手机壳看。清淡的黑暗逐渐占据了客厅,霓虹亮了起来,彩色的光在墙壁上闪烁,在雕塑一般端坐的沈道一脸上变幻,像是一副抽象画。
当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才像是活着的人,飞快的将手机拿起来,可每次不是垃圾短信,就是各种软件推送信息。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池霞打了电话,却是负责收件的小蒋提前放假回家了,电话关机了。
沈道一脑子嗡嗡作响,她急切的问道:“那有人联系的上小蒋吗?或者说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吗?”
“关机了应该是没办法联系的上。小蒋是东北人哈尔兵的家庭地址我得查查”
“那好,麻烦你查一下告诉我。”
池霞笑道:“你不会是准备找上门吧?”
沈道一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
“没必要,也许明天她就会开机。”
“我一分钟都不想等。”沈道一说。
池霞在电话那头楞了很久,才说道:“我查查我查查”
沈道一挂了电话开始用软件查询星城到哈尔兵的航班信息,但这个点已经没有任何一趟前往哈尔兵的航班了。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查询京城到哈尔兵的航班信息,京城还有,可等她从星城飞到京城,就赶不上了。
她连忙起身,喊道:“小惠,你叫上丹丹,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马上去京城。”
房间里传来了戚惠诧异的询问:“现在?”
“现在。”
戚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不是放假要休息到年后吗?”
沈道一抱着沈灵鹿说道:“有点急事。”
戚惠便没有多问,走回房间,对房间里正在上网的另一个保镖李丹丹说了几句。很快两个人就做好了准备,来到了客厅。戚惠从来没有看到向来从容不迫的沈幼乙像现在这样慌慌张张过。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抱着塑料保护套的箱子就随意的放在那张高低床上,衣服胡乱的扔在箱子里,就连沈灵鹿的衣服都顾不得叠,还有平时放得整整齐齐的收纳箱,也是随意的摆着。放满之后,也不管会压成什么样子,跪在箱子上,强行把箱子给关上了。
沈道一将箱子从床上提下来,抱起沈灵鹿就急匆匆的说道:“可以走了。”
戚惠瞥见沈灵鹿的那顶绒球毛线帽很搁在床上,提醒道:“帽子”
“哦帽子帽子”走到房间门口的沈道一马上回身,随意的把帽子歪歪扭扭的套在沈灵鹿的头上,还是沈灵鹿自己挥着小手把帽子戴好。
戚惠见沈幼乙简直慌的不成样子,又提醒道:“身份证带好了没有?”
“对!对,身份证”沈道一将沈灵鹿递给戚惠,自己皮挎包胡乱的找了起来。
抱着沈灵鹿的戚惠摇了摇头,在平时像这种事情都是沈幼乙提醒她们的。
“在包里。”沈道一松了口气,拉着箱子跟着转了身的戚惠走进了客厅。
戚惠和李丹丹的东西不多,一人就一个旅行袋,所以是戚惠帮沈幼乙拉箱子,沈道一抱着沈灵鹿。四个人快速的离开了房间,进了电梯戚惠问:“是坐地铁,还是打车?”
通常情况下出版社报销差旅费时,沈幼乙就会打车,因为地铁票报不了。如果不报销差旅费,沈幼乙就会选择坐地铁。
“不。”沈道一摇了摇头,“开我的车去,把车停在停车场!”
戚惠又惊愕的看了沈幼乙一眼,对于向来勤俭节约的沈幼乙来说,这样行为堪称奢侈。她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戚惠也不太好询问。
四个人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了沈幼乙那辆落满灰尘的迷你,戚惠从沈道一手中接过了钥匙,上了车,李丹丹则把行李全部放进了后备箱。很快迷你就驶出了地库,向着机场开始前进。
还没有开出地库多久,沈道一就收到了池霞的微信,她发来了小蒋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还叫沈幼乙不要急,她已经找人在尝试用其他方式联络小蒋了。沈道一回了声“好”,又告诉池霞她已经买好了前往京城的机票,如果下了飞机还没有小蒋的消息的话,她就直奔火车站,坐火车去哈尔兵。
池霞又发语音劝了沈道一几句,见没有效果,也就说会加紧联系。
沈道一急匆匆的赶到机场,在机场胡乱的吃了顿平时绝不会吃的肯德基,这可把沈灵鹿高兴坏了。兴高采烈的上了平时最讨厌乘坐的飞机。飞机在晚上十点十分准时抵达了首都国际机场。沈道一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池霞告诉她还是没有小蒋的消息。沈道一也没有耽误时间,立刻打车前往火车站,赶上了最后一趟晚上十一点出发的29。
赶上春运只有无座票,四个人上了车只能站着。然而京城到哈尔兵的动车要开大约七个小时,一路站过去又是晚上,人肯定受不了。戚惠比沈道一有经验,先是找列车长买卧铺,没有买到,有去餐车找了一圈,也已经坐满了,便只好在窝在连接处。
后来还是列车员看到睡在箱子上的沈灵鹿可怜,同意把沈灵鹿抱进了列车员的休息间睡觉,然而沈灵鹿怎么也不去,只想要和妈妈在一起,沈道一便坐在箱子上,抱着沈灵鹿睡了一宿。
到达哈尔兵的时候,是早上六点三十分。零下二十度的恶劣天气超乎了几个南方人的想象。沈道一打开箱子给睡眼惺忪的沈灵鹿包了一层,自己又胡乱套了件羽绒服,才和戚惠、李丹丹上了出租车。
按照池霞给的地址,四个人打车在一片白皑皑的大雪中,缓慢的到达了黄和路的宣西小区。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早上七点。沈幼乙让戚惠和李丹丹去酒店先休息,最后还是李丹丹提着行李去了酒店,戚惠陪着摆着沈灵鹿的沈幼乙踩着积雪去了小蒋家所在的电业小区。
第一次看到雪的沈灵鹿兴奋极了,一直在乱动,这可把早已经手臂发麻的沈幼乙折腾的够呛,但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疲累,神采奕奕的像是吃了兴奋剂。七点多的哈尔兵还是一片漆黑,路灯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也只有一圈模糊的光晕。
只穿了一条加绒裤的沈幼乙在大雪中牙关直打架,“咯、咯、咯”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戚惠虽然穿的羽绒裤也没有比沈道一好多少,只有沈灵鹿在沈幼乙怀里活蹦乱跳。
三个人进了小区,在一片漆黑中又找了好久,才找到小蒋所在的楼栋,这个时候已经七点三十了,世界却依旧在沉睡,周围没有一丝声息,像是依然在午夜时分。
沈幼乙抱着沈灵鹿走到了老旧的居民楼入口,电子门锁把关,银色的铁门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伫立。
打着摆子的戚惠拍了拍帽子上的积雪说道:“打电话?”
沈幼乙摇了摇头说道:“还早了点,这个时候打扰人休息不好。”
戚惠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沈幼乙注视着铁门笑了笑,颤抖着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刚才路过的商店买点东西,第一次上门,空着手太没有礼貌了。”
戚惠注视着沈幼乙从容的面孔,觉得这才是沈幼乙,不过这种做法也有点太礼貌了点。她从沈幼乙手中接过沈灵鹿,看着沈幼乙在大雪中一深一浅的向着小区的门口走去。当走过路灯你微弱的光芒时,她那笔直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让戚惠觉得像是昨天在沈幼乙手中看到的那副画。她哈着白气一边跺脚一边在屋檐下等待,快到八点半的时候才等到了沈幼乙,她提着大大的红色纸袋子,面色苍白嘴唇已经有点发紫。让戚惠都觉得心疼,叹息道:“就在酒店等等不行吗?”
沈幼乙没有说话,只是隔了好一会颤声说道:“辛苦你了!我会给你和丹丹发个大红包的。”
戚惠抱着再次睡着的沈灵鹿苦笑道:“沈老师,你觉得我是为了红包么?”
沈幼乙撑着快要冻僵的脸柔柔的笑着说道:“我知道不是,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她从纸袋子里掏出几个暖宝宝和一瓶加热的饮料说,“喝口水暖一下。”
戚惠将沈灵鹿递给沈幼乙,先是把暖宝宝贴进了衣服,随后用手不停的搓着热乎乎的饮料。她低头看了眼红色纸袋子,里面装了两瓶酒和一条烟,属于湘南标准的拜年配置。戚惠觉得她当了保镖这么多年,就没保护过这么善良又体面的女人。她转头看向了沈幼乙,那个比雪还要洁白的女人,正抱着女儿在旁边摇晃,她的嘴里还哼着儿歌,在纷飞的大雪中,这儿歌轻盈极了,像是飞到了天空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黑沉沉的楼宇在大雪中逐渐清晰的时候,细细的喧闹声也在小区里响了起来。终于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戴着帽穿着皮袍子的大爷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还没有打开铁门,就被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吓了一跳。瞧清楚是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才念念叨叨着东北话打开门。
沈幼乙微笑着问:“大爷,请问下蒋安安是住这栋的吗?”
“是嘞!你们俩找她?”
“嗯。我是她京城的同事,找她有点急事。”
大爷指了指电梯说:“十楼,1002室。”
沈幼乙道了谢,和戚惠一起走进了楼道,上了封闭的电梯,稍稍感觉到了暖意,沈幼乙注视着自己在镜面不锈钢上的面庞,有难掩的紧张,她的眼睛眨的飞快,心跳再次剧烈了起来。
到了十楼,三人找到了1002室,沈幼乙将女儿递给了戚惠,先是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下电话,电话依旧是处在关机状态。沈幼乙却没有把手机放回去,而是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动,直到跳动到900,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在有节奏的温柔敲门持续了好一会,里面才响起了一个东北大妈的声音,“谁啊?”
“找蒋安安的。”沈幼乙站在门口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片刻之后,酒红色的防盗门打开,一个还头发乱蓬蓬的年纪约二十三、四岁的女生在门缝里露出了张还没有睡醒的脸,睡眼朦胧的打量着门口的漂亮女人。
“你好,蒋安安”沈幼乙说,“我是南溪”
蒋安安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眼前比女明星还要好看的女人,惊叫了起来:“南溪南溪老师?”
沈幼乙点头,“嗯。”
蒋安安连忙将门打开,“南南溪老师您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坐”她回头喊道,“妈,家里来客人了!”
沈幼乙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电话联络不上你,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就走。”
“哦!我工作手机忘在京城的出租屋里了。”蒋安安有些歉疚的说,接着满脸迷惑的问道:“什么什么问题?”
沈幼乙有些慌乱的从挎包里将牛皮纸包着的画拿了出来,她的声音在飘着暖意的空气中震颤,“这个这个是你收的吗?”
戚惠觉得沈幼乙荒唐极了,连夜奔袭了26519公里,从星城到京城又到哈尔兵,就是为了问别人一件快递是怎么收到的。
蒋安安从很随意的从沈幼乙手中接过牛皮纸包裹件,上面束着捆成十字的麻绳,麻绳在交叠口拴了个对称的蝴蝶结。她完全不知道手里正拿着价值一个亿的世界名画,在沈幼乙紧张的眼神中翻来覆去看了两下,才回答道:“好像是”
沈幼乙急声问:“你你是怎么收到的?”
蒋安安回忆了一下说:“应该应该是有人找到出版社送上门的。”
“是谁?”沈幼乙滚动了一下喉咙,“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很酷面无表情。”蒋安安回答的很快。
听到蒋安安的描述,沈幼乙摇晃晃了两下,像是马上就要晕倒。蒋安安和戚惠异口同声的说小心。
沈幼乙扶着门框站稳,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
“快进来坐坐。”蒋安安说,她背后的中年女人也注视着沈幼乙在附和。
沈幼乙扬着苍白的脸,笑着说:“真不用,我就是有点激动而已,问了话,我马上就走。”她快速的说,“那个人是不是差不多一米七五,戴着眼镜?眼睛不大也不长的特别特别稚嫩”
蒋安安灵光一闪说道:“像周凌?”
沈幼乙比雪还要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对对”
蒋安安摇头,“不像,他个子挺高的,像是黑超特警”
沈幼乙脸上的光彩黯淡了下去,“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说是交给南溪老师的。”
“那那”沈幼乙的嘴唇都在轻颤,“你仔细想想除了这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蒋安安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摇头道:“什么也没有说。”
沈幼乙整个人都萎靡了,像是盛开的花即将凋谢,她抓着门框,眼神都有些涣散。
蒋安安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向了一旁的戚惠,“和这位的气质有点像。”
沈幼乙半晌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了抱着女儿的戚惠无意义的呢喃:“是吗?”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飞快的转头问道,“对了!是哪一天,是哪一天收到的。”
“就是你新书首发那一天。”
沈幼乙抓住了蒋安安的手,问:“一月二十号?”
蒋安安低头看了眼沈幼乙冰凉的小手,她感觉到了一种力量,点头说:“对!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天本来是放假,但是因为您的新书首发,所以全社加班!”
沈幼乙和戚惠走出了电力小区,在鹅毛般的大雪中她拨通了池霞的电话,冷静万分的说道:“霞姐,麻烦你告诉电视台,的采访我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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