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终末之龙
奥伊兰会找上门来,埃德并不觉得奇怪。这个老法师对霍安有种奇怪的执着,虽然平常看起来也并不十分疼爱,甚至有些过于严厉,而霍安对他更是畏惧又憎恨,他却固执地想要把少年留在自己身边或至少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埃德毫不怀疑他在霍安身上设下了什么法术,如果霍安出了事,他立刻就会知道。
但把奥伊兰迎进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半分忐忑。霍安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如果奥伊兰真要找他算账他不信现在的他,再加上伊斯,会对付不了一个已经死了的死灵法师。
娜里亚今晚也不在家这也是埃德敢让这么危险的客人进入家门的原因之一。
跳跃的烛光下,他平静而简单地把霍安的结局告诉了奥伊兰。
老人久久没有开口,只是凝视着烛光,像是在思索,又仿佛只是在茫然地发着呆。
埃德偷眼看他。老人苍白的皮肤在烛光下依然是有光泽的,青灰的血管略显分明,却也不会太过突兀,或许是因为映着烛光,他眼中都仿佛还有光,就像
“宛若活人。”老人突然开口,淡淡扫他一眼,“是吗?”
偷偷打量客人还被发现的埃德故作镇定:“确实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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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确定奥伊兰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可他行动自如,脸上的表情虽少却不显僵硬,看起来比在龙骨之岛上的时候都要好得多。
这样“死了之后也像活人一样”的,埃德还见过一个维罗纳大师。可即便是维罗纳,如果观察得仔细一些,也有许多很不自然的地方,而不是像奥伊兰这样栩栩如生?
“我研究了几十年的死灵法术,”老人说,“解剖过无数尸体,虽然做不到起死回生,对于如何保存自己的尸体,总还是有几分心得的如果你真有兴趣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教你几招。”
埃德迅速摇头,却又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不用像那一位一样,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身体?”
老人轻笑一声。
“不了,”他说,“我嫌脏。不用再猜来猜去,这个身体也并不能支撑太久,毕竟血肉易腐烂,而失去生机的躯体并不能长久地容纳一个本该消失的灵魂但我研究死灵法术,为的原本也不是永生。”
埃德张口想问“那是为什么”,老人却向后一靠,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洛克堡地底的法阵,是安克兰留下的。”
埃德眨了眨眼,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他试图理清这件事,“洛克堡,不是在炽翼的引导下建成的吗?”
而那时安克兰应该还沉睡在诺威的躯体之中,即使他当时曾经醒来,做了什么手脚他跟炽翼分明有仇,怎么也不可能帮它这么大一个忙,然后再让法阵无法运行吧?
奥伊兰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傻瓜:“你觉得巨龙对法术的了解如何?”
埃德迟迟无法回答。
巨龙不能说不了解法术,至少,即便是伊斯,也能在看到一个陌生的法阵时,很快判断出它的用途,可它们自己又的确很少使用,更别说创造什么法术或法阵大概,除了雅纳克加,那条独立特行的斑叶龙。
这么一想,埃德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个法阵,是炽翼从安克兰那里偷来的?”
“偷,”老人说,“或者学。他们毕竟曾是盟友。这个法阵曾用于安克兰城,是那座城市能够抵抗精灵军队攻击的原因。它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摄取一切能够摄取的力量,然后将其转化为更加纯粹的力量,用于启动和支撑另一个有着实际用处的法术,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又或者是,打开一扇通往虚无之海的门。”
“所以他也是靠这个把炽翼送进了虚无之海?”埃德脱口而出。
然而回想起他所曾见到的,那座已彻底消失于时光中的城市,想起它最后的结局,他却暗自心惊安克兰,是把那些追随他的精灵,都当成了可以被“摄取”的力量而已吗?
“我有个猜测,”奥伊兰语气轻缓,“炽翼很可能是偷了个错误的法阵,又或者,它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毕竟炎龙的自负和它们的多疑一样闻名但这并不是重点。”
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与活人其实还是有些区别,总是轻而无力,仿佛久病气虚。
“重点是,你们得拿回那本书。”他说,“虽然我已经提醒过你们,让它留在九趾手中会有怎样的危险,但你们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埃德一时很是无语。
你的确是提醒了,可那轻飘飘的语气只会让人觉得“反正他们也看不懂所以也无所谓啦”。而且,从那条魔船上弄会一本书难道是很容易的事吗?真那么容易你干嘛不自己动手?
他肚子里叽里呱啦了一大堆,面上却还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您也知道,那条船想躲的话,我们很难抓住它如果您有什么好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他的“阴阳怪气”,也就只能到这种程度了,而这对奥伊兰,显然不痛不痒。
“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他掀了掀眼皮,“除非你们能瞬间斩断九趾与那条船的联系这样的话,还剩一个办法我会把我所记得的,那本书上内容,尽量告诉你。”
埃德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而您要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呢?”他问。
对上奥伊兰,别想着占便宜,能够公平交易不被坑得有苦难言,就已经谢天谢地。
奥伊兰轻笑一声。
“如果我说,只需要你全力以赴,解决掉那条炎龙呢?”他说。
埃德一脸狐疑,再不掩饰。
他绝不相信奥伊兰能有这样的无私和好心。
“爱格伯特还活着。”老人说。
埃德瞬间眼前一黑。
他其实有过这样的忧虑,但霍安被踢进虚无之海的时候都已经那样了,而他虽然几乎是他最大的噩梦,却也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从力量到智慧,都没有什么值得炽翼利用的地方
但奥伊兰也没有必要拿这个来骗他。
“爱格伯特还活着。”老人重复。那语气其实有些奇怪,似欣慰有似疲惫,但脑子被这个消息搅得一团乱的埃德并没有注意到。
他只听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曾许下承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得好好地保护他。”
即使他从背后扎了你一刀,即使你其实已经因此而死吗?
埃德实在不能明白。他曾经觉得,与他认识的某些人相比,奥伊兰某种意义上其实还算正常,毕竟他的许多行为都有逻辑可循但他或许错了,这老头儿其实也不怎么正常。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他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大概也不会轻易死去。”
奥伊兰摇头:“他自己大概也这么觉得他总是,希望能够依附于某个更为强大的力量,并且一厢情愿地觉得,这样他就能活得更好,事实上,那些被赐予他的力量瞬间就能被收回,而他会在必要的时候被他所依附的力量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因为他这个人本身,毫无价值。”
可他变成这样,不也是被你养出来的嘛?
埃德只敢腹诽。
“所以,”老人似乎从短暂的失望与低落里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静,“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唯一的要求是,无论你们遇上爱格伯特时是怎样的情形,都必须把他交给我。”
埃德沉默半晌,点头。
“不过,”他说,“我也有个要求我能邀请一些朋友,来一起听一听安克兰的那本书吗?”
埃德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当他所邀请的“朋友”们团团围坐在壁炉前,连奥伊兰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离壁炉最近的地方坐了位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却仍看得出昔日惊人的美丽的老夫人,一身白裙衬着白发,膝盖上搭了张同样雪白柔软的毯子,说不出的优雅迷人,却毫无风度地打着呵欠,抱怨埃德耽误一位老人的睡眠有多么失礼。
而在她右手边,一个同样满头白发或者不如说是满身白毛的老头儿,像只兔子一样蹲在椅子上,满脸好奇地东张西望,还皱着鼻子嗅来嗅去。
还好其他人还算正常埃德旁边坐着一脸不耐烦的伊斯,怀里的小龙睡得肚皮朝天,而另一位法师,刚从尼奥城返回没几天的斯凯尔蒙德,一脸的兴致勃勃,与他身边一脸漠然的伊卡伯德相映成趣。
而埃德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他一个人或许听不出奥伊兰话里的陷阱甚至有些东西他未必能听懂,这么多人总可以了吧?而且,还免了他向人复述的麻烦,简直一举两得。
刚刚回来的娜里亚轻快地给他们端上了新鲜出炉的小点心,阵阵甜香很好地缓和了壁炉前僵硬又怪异的气氛。
然后娜里亚顺手把娜娜拎走了小孩子不需要听这些令人头痛的东西,谁知道它会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除了罗穆安之外,五双眼睛望向奥伊兰。这位大名鼎鼎的死灵法师,就算是白鸦,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的。
在罗穆安飞快地啃着小点心的、令人心烦又莫名令人愉悦的咔嚓咔嚓声里,奥伊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得到那本笔记,是在差不多五十年前,相当长的时间里,我根本看不懂上面所记载的任何东西”
短暂的回忆不过是个引子。想要证明那本笔记的真实,记载其上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奥伊兰之前告诉埃德和伊斯,九趾和霍安就算拿着那本书也看不懂多少,或许是太过小看了霍安,但也不是没有理由那笔记上记载的,全都是相当复杂的、大型的法阵。
许多法师一生所布下的最大的法阵,也不会超过自己实验室的地板,但安克兰不同。当他从地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信心,把整个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人们或许得感谢精灵,因为对他们的恨,安克兰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那片森林之上,但不知为何,他的复仇其实并未完成就被他放弃。
埃德猜测那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不过是他的“父亲”的一个工具,而他自然不会甘心如此被利用。这样,他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试图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打开通向虚无之海的大门,似乎也不难理解。
他想要找到他那位太过强大的“父亲”的根源他想要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他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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