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将临(二)
高地诺曼的国王为这次的凯旋式投入了惊人的人力、物力与财力——他简直是以一种贿赂的方式来招待王都的民众,每个民众,不管你是富有的,还是贫穷的;是商人,或是士兵,又或者只是个农夫,只要你还能张开嘴巴喊一声国王万岁,你就能得到一块染成青色的呢绒,虽然它的质地相当粗劣,但对于一般家庭来也算得上是份意外之财,每个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都有人在分发面包和麦酒,随便你爱吃多少爱喝多少都可以;弗罗的祭司花枝招展地穿行于大街巷,身边簇拥着浮浪子弟、丑和玩杂耍的;还有那些装束华丽的骑士们,马衣和斗篷上刺绣着他们的纹章,昭示着他们的姓氏、封地与效忠的对象,他们的扈从照看着他们的铠甲与武器,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领主与诸侯们陆续到来,带来了他们所承诺过的骑士与士兵,国王偶尔一瞥站在阴影里心不在焉的约翰公爵,他的弟弟看上去并不那么愉快。
当然,这些人都是忠诚于国王的。
虽然他们的忠诚是需要购买的,为了满足那些永不饕足的胃口,国王付出了无数的金币、数以百计的封地,书面或口头允诺了各式各样的请求,一般而言,这些请求将与领地裁判权,继承权以及婚姻权有关,譬如,一个伯爵向国王请求娶他领地临近的一位孀妇为妻,即便他只有三十岁而那个孀妇年近六旬,但她有着五个葡萄园与三个牧场,哎,这难道不是个令人梦寐以求的美人儿么?
到婚姻,高地诺曼的统治者又不自觉地陷入了苦恼当中,李奥娜和她头顶的王冠是块再好也没有过的诱饵,已经有好几位强大而富有的诸侯想要与他联姻,而他的臣子们也无不蠢蠢欲动——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他们奉献给国王的礼物堆满了王庭,但这还不够,国王要的是他们完地站到他这一边——做出正确的选择并不困难,你看,只有李奥娜成为女王她的婚姻才有价值,如果不能,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真还不如一个有着五个葡萄园与三个牧场的孀妇呢。
和约翰公爵同样不快的还有黛安公主,她无法违逆国王的命令,现在正烦躁地摇晃着她的羽毛扇子,坚石与红宝石的扇坠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点,当伯德温走入大门的时候,她轻蔑地转过头去拒绝与这个有着下贱血脉的耻辱相见,这让她极为意外地瞧见了她侄女嫣红的面颊,那种天然的,即便是最为昂贵的胭脂也无法与之相比拟的艳丽颜色让黛安皱眉,而李奥娜在她循着自己的视线找寻过去之前就垂下了眼睛。
这下子黛安公主真的感到不安了。
如果真的没什么,那么李奥娜根无需掩饰,除了黛安,每个人都在看着那个杂种……黛安恶狠狠地将扇子砸在手里,或许在宴会后她得找自己的兄长话儿。
国王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伯德温,用力地捏了他的脖子,称他为我最最亲爱的朋友——人们因此交头接耳,因为这个称呼往往是留给伯爵或是侯爵的,他们几乎可以确认伯德温唐克雷将更进一步。
宴会早已准备妥当,人们用撒了丁香花的热水洗了手,兴高采烈地入座。
国王慷慨地让伯德温与自己一起坐在最高的座位上,虽然只能是敬陪末座,但这已经是一种罕见的殊荣了,因为在那条覆盖着深红色丝绸的长桌边,坐着国王、李奥娜公主、约翰公爵、黛安公主和她的儿子——伯德温名义上的兄弟狄伦、诸侯以及王室豢养的高级法师,诺曼王都的掌堂牧师与主祭司们,他们面前摆着金盘子、水晶杯,国王的司膳总管在号角声中缓步上前,亲自为国王送上面包与牛油。
就连国王最信任的财政大臣富凯都坐在次一等的坐席上,身边簇拥着领主与骑士们,他们看着伯德温的眼神充满了嫉妒,一个自认与富凯关系亲密的爵爷玩弄着时靠近绿眼睛的沃金牧师,半真半假地宣称要将那个混血的卑贱之人从高桌上拉扯下来,剥掉他的袍子,扯掉他的项链,收缴他的武器,然后把他挂在城墙上风干。
“这可不行,”富凯笑着,他在总管麾下的仆人给他送上面包和牛油的时候缄口不言,在后者走开后他才继续道:“他是忠诚于国王的人。”
“难道我们就不是吗?”爵爷愤愤不平地,“我的母亲是侯爵的女儿!”
或许正因为如此,富凯百无聊赖地撕碎面包,今天提供的面包所用的麦粉经过了二十次精筛,绵软并且金黄发亮,谷物的香气浓烈宜人,牛油也细腻的就像是少女的舌尖。
国王有意宠信伯德温,一个出身不明的平民,其中有着一些真实的情意,他们毕竟在雷霆堡并肩作战了许多年,不过更多的,他是国王展示给臣子们看的一面旗帜——看看,只要你足够忠诚,那么哪怕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人物,也能成为被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所信任爱护的宝贝——这种做法并非毫无作用,确实有些骑士为了成为第二个伯德温而愿意为他们的国王付出一切,据富凯所知,有些骑士甚至向商会抵押土地与房屋来换置士兵、武器与装备,以充实国王的力量。
当人们听到鼓的声音时,酒仆们端上了葡萄酒与蜜酒,酒装在大木桶里,强壮的男仆们打开木桶底部的龙头,血色与琥珀色的酒冲入镶嵌着珠宝的大金杯或是大银杯,宾客们愿意直接从杯子里喝也可以,要想把它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杯子也可以,野猪、鹿、牛和盘羊,各种各样的珍稀的野兽和鸟被烤熟后送上了餐桌,吟游诗人奏响他的西塔拉琴或是索尔特利琴,伴随着乐声与歌声,人们放纵的大吃大嚼,只有寥寥几人的心思完走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伯德温专心致志地捕捉着潘妮的一举一动,他的妻子,潘妮还没有那个资格与国王同坐,但她的位置距离伯德温并不太远,炉床中的火焰都在熊熊燃烧,自穹顶垂下的七颗拳头大的氟石让整个厅堂都亮如白昼——她瘦了,但也变美了,也许是那些礼物起了作用,伯德温想,他略带新奇地打量着潘妮黑亮的长发,它被高高地盘起来,插着花朵与精美的发簪,她面色苍白,让伯德温担心她是否是生病了或是没能休息好——以往的几年她总是这样,在他回来之前她会有好几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嘴唇上涂着鲜艳的胭脂,伯德温真心希望那是玫瑰花做的而非赭石,他有从同僚们那儿听过赭石的味儿尝起来又酸又苦,但因为它要比玫瑰汁液做成的胭脂颜色更浓烈以及持久,所以还是会有很多女人使用这个。
而潘妮则挣扎着不要去看她的情人,出于某种恶意的安排,她的情人被安排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只要略略抬头就能视线交会——她注意到他是穿着锁子甲来赴会的,他看向伯德温的每一眼都会让她的心猛烈地揪拧一下。
在仆人端上鸡肉酱与熬煮后稻米和杏仁混合在一起的甜点时潘妮向她的情人投去哀求的目光,而这很不巧地被伯德温捕捉到了,但雷霆堡的领主完不明白潘妮会什么会露出那种仓皇失措的表情——那只是个很普通的年轻男性,唔,如果一定要些什么的话,他有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伯德温向他举杯示意,在短暂到几乎无法令人察觉的迟疑后,他的敌人也向他举起了闪亮的银杯。
而潘妮快要晕过去了。
还有一个对食物兴趣缺缺的大概就是黛安公主了,她居高临下,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搜索着她的目标——英俊的骑士和漂亮的男孩儿,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惜的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曾被黛安“尝”过了,她慢吞吞地扫视过去,在凯瑞身上停顿片刻后转向他的右侧,而后诺曼的长公主轻轻地哦了一声。
“您又看中谁了,母亲?”狄伦好脾气地问道,希望是“夜莺”中的一个,这样他安排起来会简单的多。
“那个黑发的,”黛安:“如果我没看错,黑眼睛,坐在凯瑞身边,白袍——他是个牧师吗?”
“不,”狄伦借着举起酒杯的机会看了一眼:“他是个法师,一个半精灵。”
“他强壮吗?”黛安,用手指捏了一片鹿肉肠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的食欲伴随着她的另一种**回来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得为今晚储备更多的力气。
“或许,”狄伦有些无奈地:“我不能肯定。”
“如果他曾与一个凶猛的兽人战斗过,相信他在面对着一具美妙的**时也不会表现的太怯弱的。”黛安。
“好吧,”狄伦:“但希望您无需占有他太长时间,他可能惹怒了我的舅舅。”
“陛下?”
“不,约翰公爵,他为一个盗贼作证,让他逃脱了酷刑与斩首台,而这个盗贼被控杀死了前者的儿子。”
“哦,”黛安取过一串葡萄:“那个非婚生的杂碎。”
“迄今为止公爵唯一的儿子。”狄伦。
“那么一晚就足够了,”黛安:“给我准备房间。”
“对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喜欢他的头发,还有皮肤,告诉你的好舅舅,最起码这两样要给我完好无缺地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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