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感觉到了头疼。
至于头疼的原因,他认为大概是因为昨夜自己酗酒……似乎,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来依赖酒精了。
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柔柔地按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嗅着充斥在他四周的,一种沉闷的,甚至有点儿发臭的味道。
美术馆的薪水很低,并且每月购买的颜料,画笔,以及画纸等等都是一笔不的开支,他只能够租住像这样又闷,又暗淡的地下室。
“已经这个点了啊?”
抬头看了一眼放置在床头前的闹钟,尤里不得不冲冲忙忙地爬起身来,胡乱地在地上寻找可以穿的衣服。
衣服都是像是垃圾般地扔在了地上……单身的男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单身并且贫穷的男人,更加应该是这样。
他总算找到了一件嗅起来没有多少味道的衣服,随意地套在了身上之后,就打开这地租住的地下室的门。
“报纸一份,咖啡一份,三明治一份,一共是……”
“给。”
尤里往常一样地一边咬着早餐,一边坐上了前往美术馆的公交车上。这个点的公交居然找到了可以坐的位置,让他不由得地庆幸了一下。
“……失窃的《无名的女郎》今日正式挂上,美术馆也正常开放。”
随手地前开了报纸的一夜,尤里就一脸诧异地看到这样的一侧头条新闻。可是对于这新闻上写的内容,他却完处于一种自己是不是睡了一觉之后,就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
报纸的日期没错,确实是今天。
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嗯,有痛觉,应该不是在做梦。
可是。
作为一个在美术馆工作……尽管只是负责外墙清洁的员工好了,他为什么不知道《无名的女郎》被盗走了的事情?
而且……还是发生在很多天之前?
“见鬼!”
尤里按着性子,一路地看着这报纸上的内容——《无名的女郎》居然是市内一位十分出名的议员,想办法偷盗出来的。
警方掌握到了线索,直接在这位议员的家中找到了失窃的画。至于盗窃的方法,并没有报道出来。
后来警方抓走了这个议员,但是运送的过程中,这个犯罪的议员被人持械劫走,时候逃走的犯人和歹徒闯入了位于郊区的一家庄园之中,和庄园的主人发生了冲突。
庄园的主人自卫,把连同犯人叶菲姆议员在内,合共三人击毙。而失窃的画,也已经归还给了美术馆,于今日正式重新开放给游客观赏……
“见鬼……”
尤里真觉得这报纸上写的东西是在胡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脑袋还是有点儿沉,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昨晚酗酒酗得太过厉害,以至于断片忘记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不对,就算是断片,也没有理由忘记发生了已经有段时间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继续揉着自己的额头。
宿醉醒来之后的难受,一直持续到了公交车到站,也没有见好上多少,但是尤里到站之后,还真是在美术馆的门前,看见了比之之前要多上很多的游客,正在等待美术馆开放。
“报纸上的……都是真的??”
尤里嘀咕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他发现自己完过了上班的时间……为此,他不得不做一件常常会做的事情——那就是从美术馆街道外的一处下水道钻入。
这里刚好可以通往美术馆里面的一处地方——当然,那边的出口其实一早被堵死了。只不过他在这里面搞清洁有段时间了,无意中发现了这条通道,因此……
反正他那之后,就算错过了上班的时间,却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迟到。
似乎是到了开门的时间了。
尤里还没有来得及走到去员工间换上工作的衣服,就被涌进来的游客逼得不得不暂时躲在了一旁。
“尤里!你又在这里!”
就在此时,尤里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是美术馆里面的一名工作人员,名字好像是……忘记了,反正平时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啊……我正打算去换衣服。可是你看。”尤里指着客人们道:“这样,我根没有办法过去。但我确实是准时来到的,你看,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这位员工却淡然道:“我不管你有没有迟到,事实上,你就算迟到我也不会管你!你该不会忘记了自己已经被辞退有些时间了吧?!”
“什么?”
“我!你已经被辞退了!尤里,我告诉你,你要是正正经经地入场的话,我们是不会在意你的!可你要还继续这样混进来的话,再有下次,我们就得报警处理了!”员工正色道:“现在,马上离开!不要把我对你仅有的一些曾经一起工作过的感情也消耗干净。”
“你清楚!什么辞退?谁辞退?我明明昨天还在上班!为什么辞退?”尤里不由得冲上前来。
员工一下子嫌弃地后退了一步,“臭死了……你到底喝了多少的酒?拜托,请你清醒了之后才走在大街上!”
“清楚!”
员工这会儿摆了摆手,两名的保安人员顿时从上来,左右一边,把尤里架着,硬生生地拖出了美术馆。
“放开我!放开我!!”
美术馆门前,尤里被用力地推开,其中一名保安道:“走吧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了!你,这个月都第几次了?每次都装模作样地站在那些名画的面前,以为自己真的是一个艺术家啊?就你平时画的那些垃圾,谁会看!”
“你什么?!”
“你走不走?我们可以动手了!”
两名保安同时鼓起了胸膛。尤里一怔,愤愤地吐了一口吐沫:“你们这是非法裁员!我一定会去劳工署告你们的!等着!呸!”
尤里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恨恨地离开了,一下子还是处于荒诞的感觉。
最后走出美术馆之前,尤里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手上还拿着的那份早上买来的报纸。
他忽然把报纸揉成了一团,用力地扔到了美术馆的门前,大声地吼道:“听着!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画,挂在里面!!”
……
“还行,噢……嗯,现在的工作还行,放心,我身体很好。女友?暂时没打算。嗯,我知道了,母亲。”
大概有段时间没有给老家的父母通信了吧?
尤里独个儿站在了一栋旧楼底下,默默地听着家人的唠叨,“……好了,不了,我这边要开始工作了。我爱你,母亲。”
尤里把电话塞入了裤带之中……是会去劳工署告美术馆,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坐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有这份心力的话,倒不如尽快找一份新的工作……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上。
莫斯科头顶上的天空还是这样的清爽,就像是自己初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还是怀着梦想的吧?
用尽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上门兜售的作品根没有人赏析,最后只能够在街头帮路人画肖像,赚取一些生活费。
记得大半年前天还冷,还下着雪的时候,露宿街头,几乎冻死。
他双手插在了裤袋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已经不去想是什么原因被辞退的……需要想的是,应该如何继续今后的生活。
“梦想不能当饭吃的啊。”
尤里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谁过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确实是没有天赋的吧,只不过凭一股冲动在支撑着所谓的梦想。
而如今,三餐不继,衣食无力,是该好好地考虑一下……考虑,放弃梦想的时候了。
“这里是……”
已经记不得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了。尤里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自己思考问题太过专注的原因,他居然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红色墙砖的旧楼房一侧,尤里就这样站着许久,默默地看着这斑驳的墙壁上,一幅扭曲的城市图案。
总感觉有些可笑……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一直坚持着,在那么冷的冬天里,每天都坚持在这里作画的?
只是他很有一种冲动,把当初最终放弃的,最后的一些线条补上……反正今天也是清闲,已经不用工作。
尤里所以地在地上找了一颗石头,便走到了墙壁下,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始动手,以石头的菱角,在墙壁上划下一道道浅白色的痕迹。
当初放弃的时候,它几乎要完成……而如今只是加上一些遗漏的东西,似乎并没用多少的时间……也像是用了很漫长的时间。
“好像……还差点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略微显得低沉的声音。尤里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背后有了一个男人。
带着鸭舌帽子以及口罩,一身的运动服……大概是晨跑的人吧。但他总感觉这男人有点儿好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
晨跑者的口罩有了一些抖动,他似乎笑了一下:“你,有梦想吗?”
“梦想?”尤里一愣。
晨跑者道:“啊,你忘记了。去年的冬天,我问过你,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把手上的木炭烧掉来取暖。”
记忆一下子打开,尤里复杂地笑了笑道:“现在的话,我想我会烧掉手上那根木炭的。”
晨跑者似乎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尤里耸耸肩,抬头看着这幅巨大的涂鸦,淡然道:“不见得。反正这东西,也没有人会喜欢。”
“我不扰你了。”晨跑者礼貌地道。
尤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这晨跑者快要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叫停了对方:“等下,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是否错觉,尤里总感觉对方的声音有了一些冷淡。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可以的话,能不能扶我一下?”
“扶?”
……
“对了,往左一点,再一点,好了好了,就这里!别动!马上就好!”
老旧的墙壁下,晨跑者借出了自己的肩膀,而尤里则是骑在了他的肩膀上,让自己能够够得着墙壁更高的位置。
他从身上的衣服摸出了一些颜料管。这是他的习惯,身上总会带着一些……而这时候,他则是把一管颜料部挤出,用手指涂在了这幅涂鸦的左上角的位置。
柠檬黄。
一个圆……一个太阳。
扭曲的城市上,一个鲜黄色的太阳。黑与阳光,显得异常的怪异……但是放下尤里之后,晨跑者却凝视了良久。
他忽然轻声道:“先生,我想你有一点想错了。那就是这并不会没有人喜欢的,至少我就很喜欢。我想总终于等到了它完美的一天。”
尤里笑了笑道:“你真是个怪人。”
他摇了摇头:“我不和你聊了,这会我要去找新的工作,不然的话,我估计下次我连木炭也没有……再见,很高兴会再一次碰见你。”
“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尤里,我叫尤里。”
“你喜欢画画吗?”
尤里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晨跑者忽然拉开了衣襟,取出了一支钢笔,“把手给我。”
他在尤里的手掌上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他:“我有位朋友,也挺喜欢画画的,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我,对了,我建议你还可以向他学习一下。嗯……你就是弗拉基米罗维奇,他柔道课上的老朋友介绍的吧。”
“柔道?”
“希望以后能够看到你的作品。”晨跑者淡然道:“尤里先生。”
……
“原来是个有钱人。”
尤里看了看自己手掌上写着的电话号码,一直看着这晨跑者最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车的司机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壮健了?
应该是保镖吧?
尤里想了一下,觉得打打这个电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于是他按照手掌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
“你好,这里是列宾美术学院,我是阿普列姆教授,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尤里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列宾美术学院……原皇家美术学园……阿普列姆……这是美术界的权威!
“弗拉基米罗维奇……弗拉基米罗维奇……柔道?”尤里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该不会是……他!!我居然,居然骑在了……的肩上!!”
尤里猛然间转过身来,看着那墙壁上的涂鸦。
他忽然觉得,今天或许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着。
“喂喂?你好?喂喂?有人吗?”
“啊……你好,我在!我在!我在的!我叫做尤里。阿普列姆教授,很抱歉拨通您的电话,是这样的,有一位……”
……
……
洛邱正在轻声地念着手上羊皮卷的内容。
“其一,让尤里先生忘记一切关于您以及叶菲姆的事情,把他的记忆回复到认识您之前。完成。”
“其二,给他一个追寻梦想的机会……完成。”
“其三,让尤里先生再次享有最多二十五年的寿命……嗯,很抱歉,安娜姐,尤里先生再这之前已经和我们做过了交易,而你的灵魂交易金并不足以买回他的灵魂,甚至寿命也最多只能够达到二十五年。”
轻轻地卷起了手上的羊皮卷,就在这家原属于奥列格而现已经被轻松占有,进行暂住的房子之中,洛邱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安娜,轻声道:“请问,以上已经符合安娜姐您想要的了吗?”
“可以了。”安娜轻轻地点了点头。
显得十分的平静。
平静得她仿佛睁开眼,或者闭起眼也没有分别——而她此时,缓缓地闭起了自己的眼睛,她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死亡……灵魂归属于对方。她并不知道灵魂到底是怎样的样子,但死亡,却是知道的。
但等待了一会儿,安娜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让她不由得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安娜姐,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
洛邱轻声问道:“你,当初叶菲姆和美术馆的馆长,合谋把《无名的女郎》偷出来,用的其实是一种会褪色的颜料。嗯……馆主趁着日常对画的维护的时候,悄悄地在真画上涂上了这种特制的颜料,然后重新挂上去。这种颜料比较特别,会经过两次的变化,从显现,到消退。”
“嗯……”洛邱笑了笑道:“挂上去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可是经过特殊的光线中照射之后,颜色就显现了出来,好好的画变成了和底框一样的颜色。看起来,真画好像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之后,只要报案了,然后等警察问过后,把只剩下‘画框’的画取下来,就神不知鬼不觉……”
安娜淡然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什么。”洛老板走开了几步,来到了客厅的位置。
这里放置了一个画架,他掀开了这画架子上的画布,露出来的,赫然也是一幅《无名的女郎》。
“这……你们从美术馆把它弄出来了?”
“不。这并不是现在挂在美术馆的,尤里先生在庄园画下的第二幅《无名的女郎》……而是第一幅,当初安娜姐在拍卖会上拍卖的第一幅。”
“不可能,它明明已经被尤里毁掉了!”
“嗯,我后来捡回来了,然后稍微修复了一下。”洛邱伸手在这幅画上缓缓抹过,他看着安娜的双眼:“修复的过程之中,就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了。刚才我关于颜料的事情。”
当画上的颜色缓缓地化开,化作了一团的污迹之后,便又像是被什么洗涤了一样。
无名的女郎已经消失不见了。
它上面仅仅只有另外一名的女子,带着微笑……眼神动人,笑容妩媚。
“尤里……”
安娜左手叠着自己的右手,颤抖着的双手轻轻地叠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痴痴地看着它原的模样。
当一滴泪水滑下来的时候,只听得她用着哽咽的声音,轻轻地。
“谢谢你……爱过我。”
黑与白之中,一点点的彩色缓缓地蔓延开来,并不光亮,范围也不大,仅仅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但已经足够让洛老板着迷,静静地欣赏着。
……
灵魂的光球,从安娜的额前,缓缓地飘出,像是漂浮着的蒲公英,最终落在了洛邱的掌心之中。
它的光彩一点点地收敛着。
“高于水准了。”
默默地静候着的女仆姐带着一丝笑容,在主人的身边轻声道:“恭喜主人。”
洛邱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带着笑容,把画从画家拎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回去之后,找个地方把它挂上吧?”
“好的。”女仆姐轻声应道,又道:“只可惜,尤里已经消去了所有的记忆,还没有来得及给它命名。”
“命名?”洛邱一愣,随后轻笑道:“它不是已经早就命名了吗?你看,它画的是谁?”
于是有了画的名字。
《安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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