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况让刚刚醒来的韩震汉有点反应不过来。环顾四周,躺在地上的,靠在树上的,都是自己的兵。
看着他们胸前的起伏,明这些子跟自己一样都还没死。
难道黄河边上那场战斗是一场梦,韩震汉也没时间去在意那一队,路过的骑兵,都是中国人还能跟中国人找不对付吗?
这也是韩震汉回国的时间比较少,回来以后也是扎在军营里面,不知道一些地方上武装都是亦官亦匪的存在。
你这里人少枪少,我就敢杀人货。大不了杀光了灭口,等有人找上门来也一问三不知就得了。反正也死无对证。
结果没多想的韩震汉,一嗓子嚎了出来。
“都特么的,醒醒!号手给我吹集合号!都躺在地上给我装什么死。”
看着满地东倒西歪的士兵们,韩震汉的脑子当真有点转不过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在中条山打了一场糊涂仗,跟着该死的工兵团跑到了敌人的包围圈里去了。
现在怎么就在这片林子里面了,而且这周围还有那些,有马骑得乡勇,要知道现在是战时,别马匹了就连耕牛都是军管物资。怎么还能有马给那些穿皮甲的老百姓骑。
号长就躺在韩震汉起身不远的地方,听到了韩震汉一声吼叫,号长吓的一个激灵,弹簧一样在地上直愣愣的就立了起来。拽出腰间的那把八成新的短铜号。
一串悠长的起床号,在号长的铜号喇叭口中传了出来,声音绵延响彻天际,在这山林里面回荡出长久的回音。
林子里面的横七竖八的士兵都坐起了身,一个个起来后都像是宿醉了一般,摇头晃脑脚步虚浮。
“我让你吹的集合号,你还吹个起床号!现在都几点了还起床。”着话韩震汉看了一眼带在他手上的手表。
但是这一眼不看还好,韩震汉手腕上那块朗琴表里的指针,正在像是飞机的螺旋桨一样飞快的逆时针旋转着根就没有停的意思,干脆都看不出时针的影子。
身边的集合号声响起,刚刚醒来的士兵们快速的朝着韩震汉的身边集结,而韩震汉人,正闭着右眼眯着左眼看着头顶上的太阳看了许久。而他的耳边传出了集合报数的声音。
“薄搞~信兵模范团,拔百儿一式二人部到齐,请团座训示!”这是一个四川的营长姓范,话嘴里的口音很重,还好大家都能听得懂。
而韩震汉听到了这个数字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仍然是闭着一只眼睛歪着嘴问道,“什么情况?老范,那二百来人让你吃了啊!?”
一般的时候,韩震汉这样的话,团里的兄弟士兵都会笑出来,韩震汉是从米国回来的,他喜欢那种既轻松,又有纪律的状态。
但是今天却没有人笑,连一个想笑的表情都没有,韩震汉表情严肃了下来,低着头扫视了一圈,眼前队列整齐的士兵们。
他们有人身上还绑着绷带,有的丢了帽子,身上的军服不是漆黑就是染了血。但是枪还在手,虽然不一定有没有子弹,系了红缨的砍刀也在背上。那是要跟侵略者拼命的家伙。
韩震汉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又充满疑惑的开口道,
“我们再中条山打的那仗不是做梦?”
“嗯!”
“我们跳黄河也是真的?”
“嗯!”
“那我们没死也不是假的了?”
“嗯!”
“兄弟们!!!我们没死兄弟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吗?知道吗??”
韩震汉在兄弟们的确认下,知道了之前哪场并不是在做梦,而刚刚被自己一句句话问的快哭了的兄弟们,被韩震汉给了带了回来。
所有人都跟着韩震汉欢呼了起来,挣着手里能扔的东西。但是欢呼和放肆的撕喊声中眼睛里面流淌出的泪水也是止不住的。
一个男人哭,情真意切时,会让人看起来觉得伤悲。而一群男人哭,笑着哭,叫着哭只会让人觉得悲壮。
他们悲的是自己那些死去的战友,壮的是一身血肉还要保家卫国。韩震汉虽然是个半路来的和尚,靠女人上位的裙带货,但是模范团的名头是韩震汉自己挣来的。
如果不是加上了新兵两个字,这个模范团的装备将会得到更好的德式装备,而不是现在手中的中正步枪。
但是这些已经够韩震汉他们骄傲的了,因为工兵团那里是五个人一把枪,一个班两支枪。
还没等到韩震汉带着他的模范团释放完情绪,韩震汉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韩震汉他们所在的林地并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一片并不是很茂盛的,可以是很稀疏的树林。
寻着刚刚的司号手的号声,再加上韩震汉一群人的鬼哭狼嚎,那一队骑马的乡勇,又折返了回来。
“乞、呀码让儿,乎恩,波依?”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韩震汉的背后传来,语速很快。
对方的是什么韩震汉当然听不懂。看到有人过来,新兵团的人,没有接到命令自然不会乱动,并经是训练了大半年的队伍。
“这位乡亲,你还是汉话吧,我没听懂你的是什么?”韩震汉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而回过头的时候才看到,对方骑在马上手里持着缰绳和马鞭。
看到对方的并没有下马和自己话,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这样是很不礼貌的,尤其自己是官身啊,好歹也是个少校团长。但是看对方的装束应该是蒙古族里面地位不低的样子。
心中想到要团结抗战的所有力量,韩震汉也是也是忍下了这一口气,等着对方汉语跟自己交流。
而对方并没有什么,而是身后的一个人提马上前了几步,但是也没有超过为首的那个人的位置。这个人头带着方巾将头发包裹在里面,穿着开襟的长衫,有点像是戏服。
这人面容消瘦,薄眉细眼,薄嘴纯,嘴唇下面的八字胡留的细长。像极了路边的算命先生。对方上前以后慢悠悠的开口道,
“上差问你们是什么?什么乡什么亲,脑子被驴踢了吧?更上差攀亲戚。还不跪下话!”
韩震汉没生气反倒是笑了,摊开手从头到脚的大量了一下自己,然后笑着道,“我们是什么?我们又不是鬼子,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呦呵!真是活拧歪了是吧,我好心救你们一命,赏你们一口饭吃,你们给脸不要脸哈?”
这个薄眉细眼的瘦猴话里尖酸刻薄的韩震汉心中有了怒火,如果是在平时韩震汉也就是扭头离去不去招惹这种人。
但是刚刚那场大战死了那么多的兄弟,现在这个唱戏的跟自己在这阴阳怪气,一堆胡话韩震汉当然是要出手教训他们一番的。
“给我围起来!嘛了巴子的,我特么就喜欢攀亲戚,你咬我啊?”韩震汉面前提攀亲戚的这个事是一个炸药包。
因为韩震汉确实是攀亲戚,才做到现在这个团长的,而且攀的还是其一战区的最高长官,背地里吗不知道有多少人骂他是傻子。
走了那么硬的后台,有那么好的机会,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带新兵,有苦又累不,官还那么,这要进了集团军参谋部,用不打仗画画图,看看报纸喝喝茶打打马吊,升官发财还不是在图上一笔一划就来了吗。
但是韩震汉非什么,要去第一线,要手刃侵略者,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去了集训地之后,一个个的军长师长都躲着他走,后台硬的不要不要的,他还活脱脱的在米国养出一身自由民主的“坏作风”白了就是事精,那里有不平那里就嚷嚷。
完就是一个愣头青,加上关系户的原因,军需官也不敢动手脚,别人都是四六开的物资,到他这里都是足额实发。
这子也不念人的好,还经常挑肥拣瘦。气的军需官总是吹胡子瞪眼,又不敢放声言语。
骑着他从米国带回来的摩托车见天的乱窜,但是还别韩震汉带兵确实是无师自通,那些个同僚明面上不敢跟他对着干,但是暗地里面没少给他下绊子。
就比如韩震汉那二十几个连营级的干部,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刺头老兵油。
原等着看笑话的一群人,在结训操典上被韩震汉狠狠的删了一个耳光,掉了一地的眼球。
新兵模范团的名头也就是在那次会操上集团军司令给的名号。韩震汉身的性子,加上坐在马上的那个刻薄脸的嘲讽。
直接就爆发了这场对峙,而此刻韩震汉还不知道自己包围起来的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而自己下令包围对方的时候,对方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为首的那个几个人却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刚刚跟韩震汉话的人,驱马向韩震汉的方向又走了几步,韩震汉怕对方动手,跟着对方的节奏后退,在气势上落了些下成。
来人勒住了缰绳开口道,“卑贱的汉人,你敢围住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狂笑,对方近五十余人的骑兵队伍,大多数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一些脸上相对稚嫩一些的年轻人,看上去很紧张,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那些穿着短打衣服,手里拿着烧火棍的人围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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