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被利刃架上了脖颈,刘季武面色微变,一瞬间竟有些惊慌。uukla沈辰在一旁站着,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结结巴巴地用胡语向苻洪问道:“头领,此乃何意?”
苻洪转头,冷冷地看了沈辰一眼。一旁的那名青壮护卫,也已经拔出刀,架在沈辰的脖颈上。两人一时间噤若寒蝉,都是不敢稍动。
苻洪像看着死人一般看了二人半晌,而后用胡语向外呼喝了一声,转眼间,守卫帐门的那两名护卫便进得帐来,一左一右架上刘季武便要向外拖。沈辰见状,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慢着!”被一左一右两名护卫挟制住的刘季武开了口。他方才虽被苻洪手中刀所迫,然而脑海中却是在想着能够打动对方的辞,眼见对方已有将自己立斩帐前之意,连忙出言阻止道:“苻头领!我等人微言轻,杀掉我等并不足以取信于刘曜!即使将我等人头送至刘曜军中,你部落中依然会在即将到来的严冬之中饿死人!何不听我等一言,还能为贵部谋求一线生机?”
苻洪转头,略带疑惑地看向刘季武,仍在被向外拖的刘季武大急,大声喝道:“沈辰!你还在愣什么?还不把我的话翻译给苻头领?”
一旁的沈辰如梦方醒,连忙将刘季武方才所讲的事情翻译给苻洪。苻洪听完,伸手制止了要将刘季武拖出帐去的那两名卫士。
苻洪一手提刀,慢慢走到沈辰面前,细细听了一遍沈辰的翻译。听完之后,又走到刘季武的面前,一手揪住他的领子,操着胡语又哇啦哇啦地讲了一大通话。
沈辰双腿在打抖。然而他依然勉强将苻洪的话翻译给了李延昭听:“苻头领,你知不知道他是刘曜亲封的率义侯?他问,我们知不知道他们族中都有亲人在长安为质,是不是想让他们族覆灭!他问,我们究竟是什么居心?”
被揪住领子的刘季武,来心情还仍紧张不已,此时听到沈辰翻译苻洪的一番话,顿时心中便有了底。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苻头领,既然你贵为公侯,缘何你的族人,还需去采摘野菜勉强果腹?为何同为氐人部落,杨难敌封了武都王、南秦州刺史,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诸军事,而苻头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率义侯?”
沈辰闻言,面色剧变,直勾勾地望向刘季武。刘季武也瞪圆双眼回望他,高声道:“就这么!一个字也不许改!”
刘季武的命令甫一出口,沈辰已是面有决绝之色。他的腿却是抖得更厉害了。沉吟半晌,还是在苻洪的逼视之下,将此话依样翻译出来。
苻洪听闻沈辰的翻译,面上已现出惊怒之色,他手中刀又向前逼了几分,已是浅浅地切进了刘季武的皮肤。有少许血珠,更是顺着刘季武的脖颈缓缓淌入衣领之内。
感到脖颈处传来的压力,以及那带着冷冽之气的刀锋,刘季武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道:“头领何必动怒。在下却正有一计,只要苻头领依此而行,即使刘曜秋后算账,也万万找不到你们头上。”
听得刘季武这番话,一旁的沈辰仿佛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向苻洪翻译了一番。苻洪听得这番话,方才面色稍霁。他知刘季武听不懂胡语,便面向沈辰问了一句。
沈辰闻言,对刘季武言道:“苻头领问百人长,你有什么妙法,既能为他们部族之人抢夺到足够冬的粮草,又能使刘曜不因此而迁怒于他们部落呢?”
刘季武伸出左手,轻轻地敲了敲苻洪拿在手中的利刃。苻洪见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刀。不过目光依旧凌厉地望向李延昭与沈辰二人,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此事简单。”李延昭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道:“头领可选部落之中精壮,编练成军,并将有限的马匹配给他们。我部之后会负责哨探赵军后勤辎重,以及粮草等物的动向。头领大可令这些青壮备好兵器战马,枕戈待旦。一俟我等发现敌军护卫薄弱的辎重队伍,便遣信使前来相报。届时头领只需率部打着杨难敌的旗号,杀他个片甲不回便罢。”
刘季武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劫掠而来的所有物资,我部只取数日口粮。斩获首级等归我们,以为军功凭证。其余之物,尽随头领取用!”
沈辰依言将之皆翻译成胡语,诉于苻洪。苻洪听闻,面上喜忧参半。沉吟了半晌,他才又问道:“若刘曜分出众多兵力护卫粮道,又将何为?”
听完沈辰翻译,刘季武淡淡一笑,摆摆手道:“苻头领不必忧心。此次刘曜募举国之师,大举攻凉,所需粮草辎重,乃是天文之数。陇西贫瘠,又新近归附,绝难就地筹集。而从关中遥遥运抵此处,数百上千里路途,若是刘曜分兵护卫粮道,得需多少兵力,才能将这条粮道护卫平安呢?”
沈辰翻译了一番,听得这番话的苻洪,渐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在帐中走来走去,微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仿佛是不经意间瞟过自己方才坐的那张几案,却见几案后方的那名老者,几不可见地微微了头。
苻洪转身,神情坚定地道:“既是如此,请回去转告贵方话事人,这等事情,我们接了。就烦请将军手下军卒充当耳目,为我等哨探情况。若事可成,我等必竭力赴之!”
“好!”听完沈辰的翻译,刘季武大喜道:“我部每两日遣人与贵部报信。两方之间,务必信使来往不绝。若有目标,我当助头领奋力取之!”
“一言为定!”苻洪听得翻译后,大步上前,拍了拍刘季武,爽朗地大笑道。
出得营来,刘季武与沈辰二人并辔徐行。沈辰已掩饰不住自己钦佩之意,好奇地问道:“百人长,你是如何想到这么一招的?我沈辰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简直心服口服!”
“有个人曾经教过我,兵凶战危,为将者不论是我强还是敌强,都须得学会借势。若不通此理,则强势亦会演变为弱势,乃至败势。而通晓此理,并能临敌应变者,当可化弱为强。世上一切事物,皆可为其麾下之兵!”
“这人这么厉害?”沈辰听闻刘季武得玄乎,却愈发地有些不相信。他喃喃道:“若有此神人,为何此次战事,我等还能在金城陷入那般不利境地?”
刘季武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幽幽道:“此人将自己置于险地,奋力死战。如今身负重伤,尚且不知情况如何……不想了吧,我等唯有尽力,方才有望挽救眼下危局。今日这一策,叫驱虎吞狼。沈辰你可记住。”
沈辰坐在马背上微微躬身:“属下谨记,请百人长宽心。”
刘季武驰到先前众军所处的坡之下,道:“走吧,我等去找其余部落。”
曹建在山坡上挥动令旗传令,随即,山坡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广武骑卒的大队骑卒奔驰而出,紧随刘季武之后,继续在陇西腹地奔驰着,继续他们试图扭转不利局势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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