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阴逗留,祭祖还有跟李芷儿“啪啪啪”属于顺带,主要还是考察或者说观察江阴的变化。
离开江阴返回武汉,终究还是要带一批人走的。
武汉体系中诞生的家犬,和苏州常州野蛮生长出来的土狗,并非只是知识量的区别。实际在冒险精神上,贞观二十四年苏州常州的土狗们反而要更加狂野。
小农们依旧是小农,但土豪们为了打破“寒门”的窠臼,琢磨的就是如何通过量变引发质变。
万贯家财只是土豪,十万贯家财可能就会成为州县主官的座上宾,到了五十万贯乃至百万贯家财不管你是王百万还是张百万,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爸爸。
当然,泥腿子混成某个“百万”,大概率就是在踏上人生巅峰的道路时,就被州县官老爷洗剥了干净,煎炸烹煮做成大餐。
杀猪过年,常有的事情。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年头没有清知府,但是雪花银却已经有了。
似张大安这种不爱钱的县令,在江阴主要是为了谋求官场资历,可别人送来的姬妾也有二三十个,真金白银早就过了十万贯。
无福消受?不存在的
你收钱收女人,别人才放心,县令老大人办事别人才痛快,觉得县令老大人是“自己人”。
这种奇葩的思维,老张感触深刻。
“我看本地技校不少,怎地还有人去苏州?”
“兄长有所不知,去苏州的学徒,大多都是有金主供应的。而且多是在纺织业,其余诸如土木、五金等等,便鲜有去苏州的,本地进学即可。”
“原来如此,苏州纺织诸业,是要强不少。”
不是强不少,而是强得多,可以说是整个帝国的巨头。泉州港一半以上的出口商品,都是从苏州进口。而苏州本身还有市舶司,虞昶把持权力多年,扬子江口两岸所有世家豪族,都围绕这个资源堆砌了更多的门槛以及更多的资源。
也就是现在才出现了资源分流、技术扩散、市场开拓,当年苏州就是典型的“虹吸效应”,把周边地区所有的纺织行业资源,都吸收到了一起。
稻田种桑也就是发生在那个时期,直到技术升级,奴隶贸易越趋完善、发达,这种情况才缓解。
整个过程有十多年,足够一个熊孩子成长为合格的打工仔。
“眼下工坊赚钱,也只有小作坊全靠喝血。但凡做大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工人要是连新织机都看不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家赚得更多。”
张大安说到这里是相当的感慨,他是知道自己老哥当年为了搞教育,是多么的低三下四乃至偷鸡摸狗,甚至在贞观朝初期就扔了几十万贯喂狗。
谁曾想二十年一晃,一帮商贾为了捞钱,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工坊内的工人去接受教育这不知道是对张德当年的嘲讽,还是对国朝宿老们的嘲讽。
而反过来,接受了技术培训和教育的工人,往往见识和勇气都得到了极大提高,于是尽管还会照着“合约”办事,但很多时候都敢跟老板喊话。
千言万语一句话:老板,你这点工资我很难为你做事啊。
通常情况下,世家豪门的白手套们,当然可以直接镇压了这些不知道死活的土鳖。但市场已经做大,很多真正白手起家的商户,根本没有叫板的底气。
商贾,依旧是贱业。
国朝的政治地位序列,可没有商贾大声嚷嚷的资格。
即便是进奏院,也是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马甲,洗白自家的背景,才能养“穷酸措大”去打嘴炮。
“我看苏州小作坊也不少,本地人鲜有愿意去做苦工的吧。”
“多是东海来的,倭女最多。像常熟那里,已经有了二代倭女,养在厂里,有个十岁光景,大概也会去做工。着实有点”
张大安欲言又止,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武汉的黑作坊,童工比比皆是,似武汉还是有所控制的,到长安到洛阳到河西,用惨无人道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君子远庖厨啊。”
拍了拍张大安的肩膀,老张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只能如此。”
叹了口气,他们是有资格悲天悯人,换成京城勋贵,连这点慈悲怜悯都是不会拿出来的。
整个京城周围被折腾成“无人区”,可见有人呼号?
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这二代倭女是怎么来的?常熟人口味如此之重?”
“总有寻不得婆娘的,见是个母的,能传个子孙下来,便是好了。常熟桑林园多有本地奴工”
“且住!本地奴工?好大的胆子,这是常熟谁家?竟敢如此行事?”
蓄奴是重罪,抄家一波流简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土豪再豪,碰上地方老世族,也就是正手反手几十个耳光的事情。似张氏这种,才是特例中的特例,后来再加一个会稽钱氏,也是特例。两者震慑地方世族的缘由各有不同,基本没有复制路线的可能性。
“也不好说是奴工,只是签个契约,说是雇佣。一应吃穿用度,都是由主家把持,便是自家田亩,也是转租给主家,时间么十几二十年不少,三十五十年不多。”
别人是“货卖帝王家”,这种情况,大概就是“货卖地主家”。
整个一契约奴。
“想来这等契约,多是有借贷关系吧。”
“不是如此,岂能卖身?”
“也是。”
常熟土豪与时俱进,很有前瞻性啊。
“虽是卖身,可到底包了吃住,比别处强了太多,至少苏州常州,吃的还是稻米。再给赏个倭女,那更是尽显关怀”
念叨了一会儿,老张冷笑一声,“真是好算计。”
契约奴的子孙,那能算人吗?生男儿为奴,生女儿为婢。万一小郎俊小娘俏,大概率东主的管家们就要跑来爽爽。至于给介绍个好工作,跑去做个男娼女妓,也不过是正常操作。
“也总比死了强。”
张大安又是一声感慨,“兄长也是知道的,那些个倭女,来的时候都是惶惶恐恐,可只要三五月,便是在缫丝厂烫烂了手,也是心甘情愿。在倭地,她们这种贱民,被倭地酋长斩杀,就是杀鸡一般。那些倭女的娘家,兴许种了一辈子的地,都没尝过稻米的味道。”
说着,张大安更是来了精神:“倭地又无甚礼法,寻常人家但有老者,只要掉牙,便扔到山中等死。这等事体,闻所未闻!倭女终究是人类,虽说为奴做工,却也见识了礼法,岂能再回归野蛮?”
“哪有甚么礼法甚么野蛮。”
老张双手背着,看着不远处正在招生的一排技校,“我等不过是吃人讲究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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