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东海”竞速赛这个事情,老张并非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奖金也好,冒险也罢,都是幌子,是老张为了最后推一把东南沿海的恶狗们,专门给的定心丸。
贞观二十年之后的真实情况就是,东海沿海的地方豪强以及世家,都已经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享受到了海上贸易的好处。世家之间联合,或是背靠朝廷,或是依托“忠义社”,总之合法收益是相当丰厚的。
至于豪强,大抵上就跟张德在帆船竞速赛上跟冠军讲的那样,“老朋友”那是相当的多。
似“王下七武海”这种皇家海贼自然不必多说,但是民间大海贼也不是善男信女罪恶克星,打家劫舍是专业,绑票勒索是本行。几年下来捞个够本,洗白了上岸谁不道一声“大善人”?
只是洗白归洗白,没有“细水长流”的买卖,终究不能跨越寒门的窠臼。
这些年改换门庭的最好方式自然是科举,但如果科举不利,就要另辟蹊径。收买爵位是最容易的,方法也是最多的。讲得不要脸一点,塞个嫡亲儿子过继给要绝种的贵族之家,一代人就能换皮。
至于辱没祖宗啥的……这年头,不辱没祖宗的才是少见。
除此之外,就是拿钱来换,典型就是“粮食换产本”。敦煌那破地方生发出来的商贾之家并不在少数,再以敦煌为根基,进一步在西域跟着郭孝恪、程处弼打秋风的,混点小军功不成问题。
有了军功,一切都好说。
唐军这些年虽然改制军府,但大多数府兵还是自带干粮和兵器上路。似西军那般朝廷倾力供应用度的,全国只此一家的独苗,连羽林军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而西军除了朝廷供应之外,各种奇葩装备数也数不清,这些靠西军子弟自己来攒,攒两辈子都没那个实力。这个时候,举凡家中不差钱的,也就迅速跟袍泽拉开了差距。
骑兵之间,或许就是差一匹千里马。别人十贯的突厥敦马,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一千贯一万贯的千里马?
至于步卒装备,那更是差距大的惊人。有人用的是朝廷配发精钢奶罩,可有人关系广面子大,用的可能就是羽林军同款罐头。
两者差距,大概就是防御3和防御10,至于其它雇佣仆从、随从、掌马、掌车、伴当、力夫等等等等,有道是用心创造快乐,没钱玩尼玛逼……
西军中最顶级的厮杀汉,除了天赋秉异之外,大多都是砸钱砸的让别人眼珠子瞪爆。有些校尉的亲兵,甚至还要在碛西养着专用铁匠,从翻砂、铸造到修补,一应俱全。
这一套下来,一年投入没有三五千贯,也就是听个叮当响。
但毫无疑问回报是丰厚的,只要能够砸钱进去,战利品都是小事,关键是军功。有了军功就能封爵,只要封爵,凭借家族丰富的资金,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正式洗白,进入国朝的上流社会。
如果说“王下七武海”是世家大族的盘子,那么兼职野生大海贼的东南豪强,就是指着东海换皮呢。
只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前辈换皮上岸成功,后辈自然也要眼皮子热,可惜人在江湖都是吃干抹净的王八蛋,前辈换皮上岸归换皮上岸,可不代表上岸之后会把吃饭的行当就随随便便转给不相干的人。
于是乎,那些个急着上位急着变换的地方土豪,就不得不继续远行,东海又东、南海又南,再你风高浪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张祭出环“东海”竞速赛,是恰到好处地给人一个由头。同时武汉出品的海图,终究是天下至宝,一般人想要通过合法渠道搞到手,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什么东南豪强的后辈们无法挑战前辈?其中的关键之一,就在这里。
至于说销赃渠道,说和的中人,那更是另外需要计较的。
只论技术,就卡死了不少有人有钱也有胆识的。
而现在,张德摆了一个舞台出来,原本被“淘汰”“筛选”出去的货色,就等于拿到了一张入场券,至于能有什么样的票房,就看自己的本事。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原本机会为零的某些东南豪强,这一刻别说只是环绕“东海”,就是让他们裸奔北极,也是半点犹豫都不会有。
“这东海极其广大,自苏州前往东海尽头,扶桑又东约两万里,环绕一周,危险重重,怕是死伤无数啊。”
内厂有人在讨论着这件事情,对于“东海”有多大,他们只有现有的数据,最远也不过是“又东又东两万里”,跟山海经差不多。
至于行至xx转而南下,又南又南多少里……全靠府君大人编。
制图狗们心里门儿清,给环“东海”竞速赛准备的东海全域海图,就是编的。
“就你屁话多,死的又不是我们。”
“……”先吐槽的那个制图狗愣住了,半晌才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说的对。”
这年头,能凑钱搞一条大船出去冒险的人,能是好人?说全死了活该可能有点过分,但要说死一半活该,那就是不分善恶啦。
“操之,王启年麾下,当真有人环绕东海一周过?”
内厂的制图狗知道行情,外间却都是一头雾水,连房玄龄这个大佬也有点吃不准真假。
反正全天下就你一家远洋探险过,那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再说了,船团返回中国,也的的确确带回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物种,外貌一看就不是中国特产,“证据”相当充分,自然无从辩驳。
只是房玄龄寻思着,他张操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愿意把海图无偿贡献出来,这要是不挖坑,他房乔发誓只爱卢氏一个。
“没有,那海图就是假的,我让人乱画了一通了账。”
老张笑了笑,见房玄龄一脸惊惧,又安慰道,“不过假虽然是假,可我等所处之大地,乃是一颗圆球星辰,却是有了定论。”
听张德这么一说,房玄龄拂须点头:“不错,倘若如此,倒也不怕。倘使不得返转,自再往东去,终有一日,可从西来。”
“便是如此。”
老张一脸的轻松,“我这也是善意的谎言。”
“……”
“……”
善意的谎言就是让人冒险去死么?
房玄龄忍住了吐槽,一旁正在吃东西的房遗爱却是有点憋不住的样子:“大人,操之,这等秘辛,你们两个私下里说就算了,怎地在我面前说了?我像是嘴上把门的人么?”
“无妨的。”
摆摆手的房玄龄看了看儿子,“你说话没几个人信的。”
“……”
“……”
房遗爱嘴唇动了动,最终十分憋屈地低头继续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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