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咬我?
因为我是疯狗啊。
对于李思摩的这个回答,契苾何力表示服了。怀远郡王没想杀他,杀了也没意思,白白便宜夷男。再了,李思摩现在是文化人,以德服人!
阿史那斛勃不是骂王是狂犬吗?竟然破口大骂!没错,王就是狂犬。
“你叫什么名字?”
老疯狗气定神闲,看着一脸呆滞的契苾何力。
“何力,在下契苾何力。”
“噢……原来是契苾特勤的儿子,当年你父亲,曾和王一起打过猎。是条好汉,可惜死的早。”
契苾何力总觉得自己的爹被人称作好汉有点不妥,毕竟,他们是铁勒人,怎么能好汉呢?最少也得好铁勒吧。
“夷男防着你们,但王这里不会。天可汗陛下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有事,就算你不是那么忠心,前程也不会耽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唐朝做官啊?你看薛不弃,弃暗投明,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老疯狗手指了指薛不弃,原斛薛部的少当家顿时挺了挺胸膛,特英雄气概的那种。
“不喜欢锦衣玉食,想打仗,也可以。草原男儿嘛,总该有点血性。我大唐别的没有,就是仗多!你想打谁就打谁,还不用怕被报仇,当世之内,谁敢找大唐报仇?”
契苾何力一听,眼睛一亮,契苾部和薛延陀部的问题,历史悠久。契苾部自来就是铁勒可汗专业户,但现在却是薛延陀当家。当家其实也没什么,关键夷男发家致富是靠着唐朝的册封壮胆,才能张罗一帮弟,反了劼利。
而且也没有硬仗,打的是突利,突利特么还直接撂挑子跑了。
总而言之,夷男上位的合法性没问题,关键是牌子不够硬。
所以,在铁勒诸部中,契苾部的地位,依然很高。再加上契苾何力母亲乃是坚昆黄种的弘忽,地位崇高,人称“契骨弘忽”,是让契苾何力在其父亲契苾葛亡故后,能够顺利继承汗位的主要外援。
但因为夷男势大,最后降号为大俟利发,几成薛延陀附庸,若非西突厥尚在,恐怕铁勒十一部,就要被一统。
夷男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汗帐建立在郁督军山不过是第一步,击败西突厥是第二步,携大胜之威,牵汗帐于漠北突厥故地,就是第三步。三步完成,铁勒部基只能被薛延陀吞并。
而这个时侯,倘若夷男能够从唐朝获得册封,再求得一公主和亲,像契苾、契骨这样的大部落,也只能被吞并。因为这样的夷男,是具备中央王朝册封和草原一统双重法理,北地根无人能敌。
可惜万万没想到啊,天可汗陛下一时养狗不慎,竟然让疯狗挣脱了链子,跑草原上来咬人了。
而且还是一条疯狗。
李思摩看着契苾何力一脸的思索,知道这少年已经被他打动,便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何力!”
“在。”
契苾何力低着头,躬身应道。
“今年几岁了?”
“十四。”
“已经是个男人了。”
思摩负手而立,掀开门帘,冷风灌了进来,却也吹不动他倒长的虎须半点。怀远郡王目光深邃,盯着天空,沉声道:“今年的第一场雪,要来了。”
“啊?”
契苾何力一惊,扭头看着天空,雪花已经开始漂了。
糟糕!
下雪了!
思摩咧嘴狞笑,突然阴恻恻道:“夷男以为击败咥力,就是精兵强将?蠢驴一头尔,金山至此,两千余里,就是二十万头犍牛,也要累个半死。更何况,杂七杂八的玩意凑在一块,真当自己是控弦四十万的突厥吗?”
契苾何力身躯一颤,他虽是金山少年勇士,可终究年少,但还是牙关紧咬道:“此刻是我军强,郡王弱,郡王还是思量自己的出路吧!”
“哈哈哈哈……好胆色,我喜欢!”李思摩扭头看着契苾何力,“王想收你为义子,你考虑一下。”
啥?
少年愣了一下,都这个状况了,马上就要开打了,你跟我这个?
“郡王好意,何力……”
“先别急着拒绝,你或许以为,王输定了。毕竟,王手下是乌合之众,不是天可汗的凶猛鹰犬。但王要告诉你,人多,不一定会赢。否则,突厥当年雄兵四十万,前隋边军连二十万都没有,为何突厥不能灭隋?”
言罢,思摩沉声道,“何力啊,你回去,告诉夷男,开打吧。但是何力啊,别死在浑义河,你要亲眼看着,天可汗陛下的猎犬,是多么的凶恶。”
呲牙咧嘴的怀远郡王目光凛然,然后把门帘掀的更高,让契苾何力离开。
“郡王,我……”
“走吧,记得王的话。”
目送契苾何力离开,思摩在帐篷中对众人道:“今贼寇势大,我等当同心协力,方能存活。诸位勿忧,王已急告河套,丰州军已经知道此间战事,精骑正奔袭而来。且怀远军械业已抵达,怀远的人前脚刚到,这夷男后脚就来了。嘿,长生天叫我们要打一场啊。”
帐篷内,面无表情的苏烈内心在骂娘:他娘的,老子这下该怎么和都督交待!被这突厥老王八害惨了!
然而苏定方还要冲李思摩挤出一个笑脸:“郡王,可要我定襄精骑为先锋?”
“嗳,将军乃是客,怎有让客人出力的?区区二十万铁勒,王会放在心上吗?草原什么地方我没去过?王早就身经百战!”
苏烈还是图样,老疯狗现在琢磨的,就是怎么让手底下的铁勒人多死点,然后就可以再黑一把这些死人,人头也能换钱啊。北河套丰州军,有几个贵族出身的愿意呆那鬼地方的?
铁勒人的脑袋,那就是军功,腌渍一下验收,妥妥的升官发财。
这是经久不衰的买卖,老疯狗都做这生意好几个月了。
从怀远运过来的装备,主要还是硬弩和煎饼铁板,当然这回不仅有煎饼铁板,还有铁锅……
铁锅好啊,煮的饭好吃。
于是厨子们把锅背上,手里拎着特制菜刀,菜刀有点长,瞧着能一刀剁了牛的样子。
王祖贤厨师长想法还是不错的,他胸前挂着煎饼铁板,后面背着铁锅,脑袋上顶着煮水的铁钵,手里拎着菜刀,就对兄弟们道:“弟兄们,要开饭了,大家卯足了劲,敞开了吃啊。”
然后厨子们列阵而立,神情肃杀,目露凶光磨牙吮血,天上落下的雪花飘脸上,瞬间就化成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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