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零七年末的北半球出奇的冷。
雪飞时候,天地白茫茫一片,万物不复见。只突然一声沉闷的轰鸣,雪堆从针叶上悠悠而落,没入漫漫雪原里。接着,仿佛大地在起伏似的,越来越多的雪花纷纷被震落。
冬伏的鸟儿不安地抬头张望,只见半边天际皆是起步的s,惊骇而飞天。还有麋鹿、狼以及野山羊都纷纷逃离一切人类的造物所在。
联合的一个临时驻地外,格拉汉姆突然听到地上一生哀鸣、低头见到一只受伤的不知名的鸟儿,一时恻隐便将其抱入怀中。身后,前来通知下一步作战安排的准尉霍华德梅森眼见此景,不无讽刺地开口:
“据说许多对人残忍的人都很喜欢善待人类以外的事物,似乎是出自一种叫做补偿的心理。我不清楚详细,但是否是因为如此,他们就自认为对动物或花草的温柔就是他们自己的善良了呢?”
格拉汉姆没说话,只是抱着受伤的鸟雀起身,向着天空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往后走了去。
作为驾驶员中的精英,他有点小小的特权与优待,以及与此同时的更大的束缚。
轻纱般的寒雾里,冻住的小石块顺风向着与人相反的方向滚去了。
联合进攻人革联的路线一共有两条。一条是宣战人革联的借口之一、锡兰岛旧斯里兰卡民族纷争,假意帮助僧伽罗族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为保护海底电缆,人革联曾偏袒过泰米尔族,从而在僧伽罗族的帮助下顺利登陆锡兰岛,反客为主以此为点度过保克海峡,直上人革联成员国印度的本土二则是以经济特区的日本的旧宣称过日本海进鞑靼海峡,再登上外东北这历史上一度属于神州、后短时间为日所占,最终落入俄国手中的土地。
“人类的历史即是战争的历史。”
广大针叶林的另一边,谢尔盖放下望远镜,强打起精神来保卫他的祖国。经历过太阳能纷争并闯下赫赫威名的他早就有过对战争最大的觉悟。
“我们要赢。”
不是为了世界和平,仅仅是为了他们、仅仅是为了属于人革联的他们的自己的幸福。
灰色的天空中,一轮冰冷的太阳,照耀这半边的世界。
“幸福,何其悲哀的词。”
沪上一间私人别馆,王留美举起酒杯与前来处理事务的菲露特微笑,且云。作为人革联的经济政治中心,沪上尚未被战火波及。但由于畏惧与担忧,沿海城市出现大量民众撤往内陆的现象。
在天柱倒塌后的电力紧张时期,王氏家族集团在重建电力系统方面出力不小、收获颇丰。再算上战时特例,大量家族成员深入人革联的体系以内,几乎形成一个全新的政治门别。
“假如不是刹那对我的期望,我可能在很久前就将他们统统送走或边缘化罢。”
她直言不讳,然后轻酌一口,神色冷漠得可怕。
红龙站在她的背后,面不改色。
事实上即便是刹那的期待,这位少女、迄今为止、仍不待见那些名义上的亲人,只是她已经学会了利用二字,认可了双赢胜过单方面的失去。
薄红色的少女面色冷淡,并不关心这些。
“说起来,菲露特古蕾斯,你知道刹那的味道吗?”
墨绿色的少女兴致盎然,又聊起另一话题。
在所有驯养一个异性的策略中,她深刻地晓得什么是会让男方为难的、什么才是真正对她有利的,所以她从不会去做对自己不利的、冲动的行为。但她、不知怎的,对可能的竞争对手总有一些捉弄人的、调皮的心思在。
眼前的少女显然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但菲露特只蔑了王留美一眼,高傲地转头向窗外,自顾自地继续思考关于战争与和平的事情。
直至今日,菲露特仍在追赶那少年人的脚步,但不论如何努力、也不论他如pn易近人,却总觉得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王留美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只见到阴郁的天空下、高楼广厦间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雪并不大,看样子也下不了很久。毕竟这里本就是南方。
王留美收起顽劣的心思,又问:
“刹那下一步准备怎么行动?”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不想打扰这空中悠悠的雪。
“不知道。n各国民众反战情绪很高涨,在多次决议中,都是压倒性的不涉入并保持中立。只有苏伊尔王国似乎与联合关系不一般,都也被n的大环境n住了。”
菲露特回过头来,答。
“从这样看,n的行政效率也开始变低了,转变很显然很快。”
“刹那他、并不讨厌这一点。他并不是一个政治家,也不想做一个领导者,如果要说,就只是个战士,并不比寻常的人民高贵,也不比什么王侯将相低贱。”
“这是有风险的事情。”王留美说到这儿,杯子已经空了。她轻唤一声黛儿,黛芬妮就给她换上新的饮品。
这时,菲露特才认真地继续说:
“走在命运的前面,就是要付出更大的风险的但面对风险并不是一种痛苦或难过的事情。”
王留美笑问:
“那还有什么东西是痛苦呢?”
菲露特正色回答:
“无聊、空虚、习以为常以及放弃自我,这是我所知道的四件极其可怖又痛苦的事情。”
然后她简单几句结束谈话、告别,凛然起身,远远走了。直到走出门外,才轻声呵气。
王留美的目光顺着她放远,直到窗下,看着她离开。
“怎么了?留美。”
黛芬妮不解道。
这时,王留美才惊醒似的说:
“黛儿,窗外的竹子被雪压折了。”
雪花飞舞。
与沪上相似,经济特区日本基于其特殊性尚未遭到战火的洗礼,来自各国避难的人甚至在变多。
当携带须臾终端的沙慈告别在诚英市避难的绢江,回家面对这空旷的屋子时,无言。但更让他难过的是上学时,许多同学朋友已经消失不见了。留下的也大多惶惶然,难以像平时那样欢乐。至于他打工过的披萨店前几天就抗不住经济危机倒闭了。
路易丝回家后也音讯全无,让他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同样的校门口,却谁也没有。
他叹气,正要走开的时候,一缕金发晃过眼帘。
而一双手则从他的身后向前蒙在他的眼上。
“猜猜我是谁?”
那是少女又软又活力的声音。
“路易丝、路易丝哈勒维!”
他惊喜地叫道。
“bn。”
少女侧身微笑,沙慈转首,也侧身跟着一起笑。
两人边走边聊。
在天柱事变发生后,路易丝父母立刻收到了消息,也得知路易丝正在天柱以内,发动各方面影响力想要救出路易丝但无果。
“然后我回到家才晓得,他们之所以让我来日本,是因为他们早在经济危机发动以前就判断到可能的糟糕事情的发生,当时他们认为经济特区会比较和平,所以准许了我留学于此的请求真气死我啦!我还以为是我说服了他们咧!”
“那么现在呢?”
路易丝的笑容变得僵硬。
“他们仍然如此判断。”
路易丝在撒谎。
沙慈察觉到这点后,没吭声。
“说起来,对不起,沙慈!你家借给我的书被我带回后,不知为啥,被我父母看上带走了,直到我逃我离开家,都没能回到手里的。”
“这、没关系的。”
沙慈说着,看向天边的太阳。
小小的,随时都会落下似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n的反战情绪愈演愈烈,几乎是漫天遍野的要求中立不干涉,此外也有要求赶出来自三大联合难民的声音在。
一时形势翻转,第三世界国家与第一世界国家的地位犹如昨梦。从天柱倒塌到世界大战的爆发,许多三大联合的小成员国国内形势恶劣到了极点。
“事实上,就目前世界局势,保持中立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站在诸多显像投影前,席琳指点分析,“不过,这种n的单一稍微有些反常,可能有境外势力煽动所至。”
旁听的刹那若有所思,径直了当地问:
“你觉得这是个拖延用的陷阱?”
席琳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激励自己的士兵并吹嘘自己在战争中的正义性,以及鼓动敌人的反战情绪与营造敌人在战争中不正义性,都算是常见的小手段。在没有确切的来源前,很难做出什么判断。”
“须臾有什么判断吗?”
“须臾认为等待就好了。”
“绢江和黛博拉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说起来,这几天刹那一直在反复练习玛丽娜交代的事情。
席琳一愣,才回忆着答道:
“在准备科纳与天人的揭发报道。”
“这样啊。”
刹那低头思索时,席琳反问:
“真的要允许他们这么做吗?”
“既然如此,也不在乎了吧?”
或者说,不重要了。
席琳认同地点点头。
厄德坐在末座,数着窗外的雪花,又突然目光回到那少年人的身上,噤声不语。
在世界大战爆发以后,厄德就申请离开天使宫下降到诚英市,与他们一同居住,被通过了。他回想起再次直面这孩子时候的场景。
“你不害怕吗?”他曾经这么质问过刹那,“明明有过更方便、更轻松、更好、更美好的道路却不去走,偏偏要让世界滑入这么一个疯狂的深渊!”
“我应该为这一切负全责吗?或者说这一切是因为我吗?还是说我应该重走一边过去,并以此就且就能决定人类的命运吗?”
那孩子平静的反问至今在他的心中回响。
他没有尝试争辩,只是默默离开。
厄德曾听提耶利亚把他和刹那比作来自未来的幽灵,但现在的厄德却觉得自己是个活在过去的阴魂。
会议散时,刹那匆匆夺门而去。提耶利亚则走到厄德身边,伸手将一张门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沉迷在自己思绪中、自以为自己是“阴魂”的家伙才如梦方醒,看向提耶利亚。
“就在今晚、不去听听吗?”
“什么?”
“玛丽娜伊士麦女士的一场小型音乐会,会有特别嘉宾上场。”
厄德困惑地抬起头,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被提耶利亚、席琳、皇一起拉到一个音乐厅中去了。
等他们抵达时,玛丽娜正在专注歌唱rr。
全场皆静,所有观众都在认真聆听。
乘着唱完休歇的间隙,一行迟来的人才能不坏规矩地在二楼坐下。
台上的玛丽娜格外端丽,她身后一整支交响乐团严阵以待。
休歇片刻,他们听见玛丽娜在台上说道:
“接下来我要演唱的是改编自古斯塔夫霍尔斯特行星组曲第四乐章木星欢乐使者的。为此介绍一位嘉宾,是我的挚友,索兰伊布拉西姆。”
等一下,索兰伊布拉西姆不就是刹那清英吗?
不知情的人们蓦然惊觉。
神色平静的燕尾服的少年人上台指挥时分,全场静默无声,但眼中点点兴奋与激动的光。
厄德愣在座位上,他转过头看到提耶利亚的嘴唇轻微开阖,他听到提耶利亚在脑量子波中说:
你觉得如何?是否太轻了?他该不该在现在做这些没用的闲情逸致,即使是源于他人的请求?
我我不懂。
厄德低着头,答。
眼前,这世上最后的皇女与女皇轻启朱唇,发出沉稳的低音,高歌被宇宙怀抱着的生命绝非孤独的真理,宣言心灵的深处、人们永相连的期待。
想要倾听你心灵的寂静,也想亲吻你的泪水。
她转过身来,注目努力摆动双手的少年人。
而刹那也感应到似的,侧了小小的角度,从余光见丽人。
我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人们的,从来只能徒劳地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但至少可以用歌声来重复世人皆不孤独的真理,也因此
她用歌声与心声同许诺:
“我会永远地歌唱,为了一个心中的你。”
一切休止时,掌声雷鸣。
她擦擦手,上前给了那手足无措的男孩子一个拥抱。
“据但丁的记载,木星乃是天堂的第六层,居住着正直又智慧的君王。”玛丽娜在少年的耳边笑着低声道,“但现在,却被人们超越了,是吗?上面什么都没有,是吗?”
刹那不解其意,她也不等,径直转身鞠躬道:
“好了,结束了,谢谢大家。”
就此谢幕。
与之同时,包括大不列颠在内的十数国家同时宣布退出,加入世界经济联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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