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鹰突闻高顺问及道家教派,想到尸体上的八卦印记,已隐然猜到几分,点头道:“不错,后世确有记载,如今的最大的教派应是张角领导的太平道,2年后他们就将发动席卷大半天下的黄巾起义,此事昨夜我已向大哥简要说了。还有嘛,那只怕要数张鲁领导的五斗米教了!”
高顺一拍大腿道:“贤弟所言不错!五斗米教又称天师道,但如今的主事人却不是张鲁,而是其叔张修。”
南鹰一呆:“张修?我却是从未听说过!”
高顺眼中shè出复杂难明的神sè:“兄弟可愿听为兄将这道教之事细细道来?”
见南鹰一脸希冀神情,缓缓道:“道教是从古代原始宗教的巫术,特别是chūn秋战国和秦以来的神仙方术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宗教,至我朝逐渐形成两个派别,一派以内修炼丹为主,遵奉魏伯阳所著的《周易参同契》,称为‘丹鼎派’。另一派以符箓咒语为主,却又分为二支,一支修习的是《太平经》,又称《太平清领书》,另一支修习张道陵所著《太平洞极经》,这二支统称‘符箓派’。”
“近年来,丹鼎派已渐式微,符箓派却是rì渐兴盛,东有一手创立太平道的张角,拥有信徒数十万,并分为三十六方,各有渠帅统领,已成为当今天下道教第一大势力,所以贤弟提到太平道将要大举起事,我并不感到意外。”
“另一支便是张道陵传下的天师道,张道陵有二子,一为张衡一为张修,贤弟说到的张鲁便是张衡之子,张修之侄,现居天师道大祭酒,其上便是自称‘师君’的张修。因天师道称‘从受道者,出五斗米’,所以人们又称其为‘五斗米教’。这五斗米教一直在汉中、巴蜀一带传教,颇得百姓拥戴,虽然不及张角势大,却也有信徒十数万,并设立二十四治,各以祭酒管理。五斗米教和太平道虽同为符箓派分支,却一直明争暗斗,故多年来太平道势力始终只流于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难以迈进益、凉二州。人称东有张角,西有张修,便是如今道家的真实情况。”
南鹰听得目瞪口呆,yù言又止。
高顺苦笑道:“贤弟可是想问,我却如何对道家这般了解?其实不瞒贤弟,我师便是魏伯阳,却是属于丹鼎派了。”
南鹰恍然道:“原来大哥也是道教中人!”
高顺摇头道:“恩师从未传我金丹之道,只是教授武艺,我并不算道教中人。但多年来言传身教,我对道家之事了若指掌也就不奇怪了!”
南鹰猛然省悟道:“大哥今夜提起道门之事,难道和刚才之事有关?”
高顺叹道:“正是,那几具尸体上的八卦印记便是五斗米教中‘鬼卒’的记号!”
南鹰奇道:“鬼卒是干什么的?”
高顺沉声道:“鬼卒,原是对初入教中学道者的称呼,现在却已经成为五斗米教排除异已的杀人工具!”
南鹰不由呼出一口气道:“看来今夜之事绝不简单!以我推测,这些鬼卒混入谷中必有所图,只是不曾想却在行动之时成为了那黑虎的猎物。不过倒也多亏这个妖兽,不然我们对五斗米教的潜伏行动仍是懵然不知!”
高顺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眉头紧锁道:“看来郑三山的叔叔也必是五斗米教中人!我们定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及早布置,不然只怕将会大祸临头!”
南鹰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个民间组织,又不是官府的军队,大哥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高顺忧形为sè道:“贤弟有所不知,便是那张角我都不会惧他,只因他的势力尚未延伸至此,能奈我何?但这五斗米教却是和我们近在咫尺,怎都不可掉以轻心。毕竟这谷中还有上千老幼妇孺,一旦与他们交兵,只怕贤弟口中的世外桃源将立成修罗坟场,那么我的罪过便是万死难赎!”
南鹰听得出了一头冷汗,明白过来。
门外高铁的声音传来:“谷主,那伤者刚刚已经醒了!”
二人同时jīng神一振。
郑三山望向三叔道:“三叔,你为何会深夜出堡?又是谁伤了你?”
三叔仍是惊魂未定道:“那是妖怪!那是妖怪!”
郑三山失声道:“什么?妖怪?”
三叔渐渐平静下来,心念电转,今天夜里已经事败,且同行三名手下都命丧当场,看来这谷中甚是诡异,眼下只有缄口不言又或编造理由蒙混过去,然后再上禀师君,请他加派人手前来。
当下含混道:“我和几个村中的年轻人因为嘴馋,晚上偷偷溜出去想打点野味,结果却被猛兽袭击,只有我逃了一条命!”
郑三山疑惑道:“不是吧?那你们怎么会一身夜行衣,现场的兵刃又从何而来?”
三叔登时一窒,正自心中暗思应对之法,只听一声轻笑传来。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二人,一位稍长的青年面无表情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另一位年纪较轻的却笑嘻嘻,一脸嘲讽之sè,只听郑三山起身道:“谷主!南兄弟!”已知来者何人。
三叔连忙从榻上直起身来拱手道:“老朽郑度拜谢谷主救命之恩!”
高顺鼻中“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南鹰却仍是一脸笑意上下打量自己。
郑度被瞧得心中发毛,强笑道:“不知南小兄为什么一直盯着老朽?”
南鹰一本正经道:“老丈不必介意!晚生只是想好好瞧瞧,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却说谎都说不好!”
郑度心知不妙,仍强撑道:“小兄弟说哪里话来?老朽实是不明白!”
南鹰猛然笑容一收道:“那好!你既然不明白,我就来说给你听听吧!”说着向张口结舌的郑三山轻轻摇首,示意他不要发问。
“郑老先生,让我来说说您老人家犯的几点错误吧!首先,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在混入谷中第二天夜里就匆忙行动,而且还是在谷主宣布夜间加强戒备之后,你根本还不熟悉这里!你实在是太心急了;其次,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在行动之时穿成这副模样,因为一旦被发现,就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推搪,您还不如就平常打扮再拿把菜刀出来,或许我们还会相信你真是出来打打牙祭的;第三,如果我是你,在知道夜间戒严的原因后,就绝不敢轻易带着你那几个窝囊废的手下出来闲逛!你不会以为山中虎群为患是谷主瞎编的吧?最后一点!”
南鹰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郑度:“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身上的标记很扎眼啊,难道就不怕我们认出来?”
郑度眼中闪过一道jīng芒:“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不错!幸好我们也见过点世面,勉强认出了你们的身份!”南鹰又恢复了一脸的嬉皮笑脸,“现在就要请教你老人家在天师道中身居何职,所来何事?”
“什么!”郑三山扭头不能置信的望向郑度,“三叔,你竟然是天师道中人?”
郑度腰杆一挺,眼中yīn鸷之sè一闪即逝,傲然道:“不错!老夫便是天师道二十四治祭酒之一!受师君之命来此办事!”
郑三山浑身剧震:“三叔,你真是天师道中人!”眼中旋即燃起雄雄怒火,吼道:“为什么!你竟然会加入天师道,你难道不知我爹是死在天师道之手!”
郑度面现愧sè道:“三山,我在多年前便已入教,你爹之事我也是事后方知,他因不肯入教且公然污辱师君,才会招致杀身之祸。不过此事却实是因你爹而起,他若是做事稍稍留有余地又岂能落得如此下场!待我得知此事,一切都晚了!”
郑三山一呆,怒道:“好!你说得我也知道,爹确是行事卤莽才会惹祸上身,何况他是死在公平比武中,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们安心在这小谷中度rì,难道又犯到你们天师道了?你们利用我潜入谷中,又有什么yīn谋诡计?”
这句话也正是高顺和南鹰想问的,二人在一边冷眼旁观,瞧郑度如何回答。
郑度默然半晌道:“此事是教中绝密,我绝不会吐露半字,如果你们真要强行逼问,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是你们救回来的,还给你们便罢!”说罢双目一闭,一副死不开口之相。
郑三山狂怒道:“郑度,你认贼做父就算了,天师道横行霸道也就罢了!但今rì我们已经退居幽谷与世无争,你们竟然还想来此破坏!谷主待我等恩同再造,你若敢…….”
“三山!”高顺轻咳一声打断他,“不要无礼,他毕竟是你亲叔叔!”
郑三山恨恨道:“是!谷主!”
郑度突的双目一睁道:“三山,你恨我不打紧!但我此来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要来办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郑三山冷哼一声,充满不信之意。
高顺和南鹰互望一眼,高顺微微点头,南鹰凑到郑度身前弯下腰,堆出一脸笑容道:“您老人家的话我们自然相信的,既然您此来并无恶意,那我们就不多问了,您只管安心在此休养吧!”
郑三山急道:“南兄弟,这怎么行!”
南鹰也不理他,径自又道:“不过呢,您也亲自见识了这谷中的凶险,实话对您说吧,今天夜里袭击你们的是一只妖虎,它可是很会记仇的,说不定还牵挂着您老,所以,”
他嘴边露出一丝揶揄:“在山中虎患未除之前,郑老先生最好留在此处,哪儿都不要去!”
郑度想起那黑虎的可怖也不禁眼皮直跳,竟不出声。
高顺沉声道:“高铁,从现在起,你和三山一齐贴身保护郑老先生,务求周全!”他说到贴身二字时特意加重语气。
高铁、郑三山心领神会,一齐躬身道:“诺!谨遵谷主之命!”
南鹰又笑道:“请郑老先生放心,我和我大哥一直很尊敬贵教,贵教中人若是前来探望,我们也一定会妥为安排!”
郑度抬头望向南鹰,见他满面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不由心中一寒,长叹一声又闭目不语。
高顺和南鹰回到书房,二人都是一脸凝重。
高顺见南鹰半晌不语,不由问道:“兄弟!你为何会轻易放过郑度?”
南鹰缓缓道:“既然我们根本不可能从他嘴中得知实情,又何苦折磨一个受伤的老人,何况他还是三山的叔叔!”
转而微笑道:“不过此次我们仍是收获不小!”见高顺一脸不解,解释道:“第一,我们现在应可认定,三山并无通敌之嫌,确是被蒙在鼓中!”
高顺不由喜道:“哦?我先前也一直正为事烦恼,真怕三山也是天师道中人!如果可以排除他的嫌疑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贤弟何以断定三山的清白呢?”
南鹰自信道:“我倒并非轻信他和郑度之言,因为这也极有可能是他二人合谋的弃卒保帅之计,但是大哥你想,从今夜之事可以得出结论,郑度一伙最多只知山中有虎,但全然不知厉害,这才亲身犯险,差点尽数死在黑虎口中!”
高顺点头道:“不错!但是三山和我们一齐探过虎穴,他是深知虎群厉害的,由此可知他并未与郑度等人密谋!”
“正是!”南鹰继续道,“不仅如此,郑度和其他三名死者都是昨rì才来到谷中,对山中地势全然不熟,若三山也是同党,定会亲自引导他们夜间行动,绝不会任由他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此瞎转!”
高顺失笑道:“兄弟真是好恰当的比喻,没头的苍蝇,嘿!果真如此!”
南鹰笑道:“况且,三山今rì说起与天师道有杀父之仇,此事极易查证,他们若真是合谋也不会编出这么容易戳穿的谎言!”
高顺心情大好,一拍大腿道:“贤弟言之有理!此其一也,便是证实了三山的清白!却不知贤弟的第二又瞧出了什么?”
南鹰摇头道:“大哥莫要高兴得太早!三山的嫌疑虽然排除,却仍难保证昨rì随郑度入谷的众人中没有jiān细,对他们的监视还是极有必要的!”
高顺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妥善安排,你快接着说!”
南鹰苦恼道:“这第二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我猜想,这山中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才会引来几方人马窥伺!”
高顺失声道:“什么?几方人马?难道除了天师道尚有他人?”
南鹰哑然笑道:“我的好大哥,你好象忘记了!不久前我们已经从神秘笛声中断定虎群背后定然有人cāo纵,而从今天郑度遇袭可以看出,他们绝不是同道中人!”
高顺呆然半晌,苦涩道:“唉!不错!”说着恨恨的以拳击掌道:“可惜那郑度不肯如实相告,我们根本对他们的目的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另一股势力是什么人!”
南鹰微笑道:“其实我猜就连郑度也不知道袭击他的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要想知道这一切倒也不难!”
高顺目光一亮:“贤弟可是已有良策?”
南鹰眼中闪出诡谲之sè:“我这人最怕的是敌人不动,因为那便无迹无寻!但是敌人只要一动,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见高顺一脸茫然之sè又道:“今夜那黑虎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若想水落石出,还要着落在它身上呢!”
高顺登时明白过来:“贤弟是想引它入彀?”
接着苦笑道:“这只怕并不容易呢!兄弟你也说那畜生简直就是一个妖兽!”
却见南鹰一脸悠然自得,不禁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厚道,明明已经有算计,却遮遮掩掩故意不说,耍弄大哥我!”
南鹰嘻嘻笑道:“大哥莫恼!那畜生再厉害也终归是一条老虎罢了!兄弟我可是有几千年的知识经验,想对付它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只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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