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轩发生了什么事儿崔嘉因全然不知,此刻她正烦恼着明日怎么劝解崔嘉善。
如同前世一样,崔嘉善就是紧紧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这样消极的态度让崔嘉因很是好奇,崔嘉善究竟知道了什么?即便是不顾自己的将来也不肯开口辩解,她一个手无寸铁又无人脉的娇小姐是怎么知道三房居心叵测的?
不管郑老太太和卢氏怎么想,崔嘉因肯定这个堂姐肯定知道了一些隐情,说不定还是能搅乱崔家人心的大秘密。
第二日,崔嘉因去过福庆院请安,照例和郑老太太说笑一番后,便告退了,随着李氏一道去了崔嘉善的揽月阁。
行至揽月阁的门口时,李氏犹豫了一下,对着崔嘉因说:“阿珩,二婶婶就不进去了。你好好陪陪你六姐姐,让她好好说话。”
崔嘉因道:“婶婶,您就不进去看看六姐姐了吗?”
李氏尴尬:“善姐儿不听我的,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凑在一起说说话儿,我这个长辈在场确实挺扫兴的,便不进去了。”
崔嘉因便明白李氏是伤心了,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子女自毁前程会不痛心的,崔嘉善此举确实狠狠地伤了李氏。
她乖巧道:“那二婶婶您慢走。”待李氏走远,崔嘉因才带着成碧进了揽月阁。
崔嘉善埋头抄写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走进来的崔嘉因。还是从外头回来的翠屏看见了,匆忙唤了一句“九姑娘”后,崔嘉善才看见坐在一旁朝她笑的崔嘉因。
崔嘉善低下头不敢看崔嘉因,她犹豫道:“阿珩,你怎么来了?快些回去吧,祖母知道了会不喜的。”
崔嘉因走上前去,翻了翻方才崔嘉善抄的东西,原来是一卷佛经,素白的宣纸上的簪花小楷娟秀雅致,并无一丝错漏,可见抄写之人是用了心思的。
见崔嘉因未曾答话,崔嘉善以为她是因了那日落水的事情怪罪她,于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并不言语。
暗自责怪自己的时候,崔嘉善却听到一声夸赞:“姐姐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当真好看。”
崔嘉善猛的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她,此刻不是应该质问她吗?为何……
崔嘉因看她惊讶,莞尔一笑:“姐姐?难不成是被我夸傻了?那可不得了了!二婶婶还不得和我拼命啊!”
崔嘉善看她笑,下意识地也笑了,半晌醒过神来,又慌忙低下头去。
崔嘉因看她这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若是一个人生性软弱,无论别人怎么帮你,都只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永远都过不好自己的日子,更何况,谁又会时时刻刻帮着你呢?
她朝成碧使了个眼色,成碧会意,留下手上的画轴,拉着翠屏出了门。
“姐姐,你在犹豫什么呢?”崔嘉因问,全然不顾崔嘉善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抄佛经又有什么用?佛经真的能给你带来清静吗?”
崔嘉善默然不语,她知道她这个妹妹说的确实没错,可她又能如何?这样污秽的事情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崔嘉因见崔嘉善面上有松动之色,便转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方才成碧走时留下的画轴。她并不打开,反而将它交给了崔嘉善。
“姐姐,你知道的,我并没有亲姐妹,母亲和兄长忙得很,我自小就没个玩伴,只有姐姐你……一直以来都不计较我的坏性子,愿意和我一道玩……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亲姐姐是一样的。”
“二叔在的时候,对我也很好,我记得小时候他从外边回来,总是会给我们带一些新鲜玩意儿,像什么新奇的绢花儿,像什么精巧的糖人儿……”
提及往事,崔嘉善更是黯然,父亲去世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往日父亲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在心中,每日都会拿出父亲的画像默默地看,唯恐哪一日就忘记了生父的容颜。
“姐姐,这幅画,是当年二叔画给父亲的,我看着喜欢,便求了父亲,将这幅画给了我,如今我给你了。”
崔嘉善打开画轴,画里画的并不是高贵美丽的仕女,也不是什么绚丽如春花之类的景色,画里寥寥几笔,只画了陡峭的山壁上一棵松树顽强而茂盛地生长着。
她红了眼眶,想起父亲在世时,总是教导她,姑娘家家的不能太脆弱了,遇到事情不要只会哭哭啼啼的,不要一味逃避,她虽不是男儿,也要做一个不输男儿的女子。
她终于是辜负了父亲的教导。
崔嘉因上前,握住她的手,温言劝解:“姐姐,二叔一惯教导我们要坚强,遇到困难最忌不战而逃。你不要怕,尽管和我说,我们姐妹,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你放心,若是兹事体大,我会去告诉祖母和母亲,让她们替你做主。”
崔嘉善哭出声,“阿珩,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只是这样没脸的事情,她怎么能做的出来?我……我实在说不出口……”
崔嘉因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私通被崔嘉善瞧见了吧?莫怪崔嘉因第一想到的就是私通,前世她先是做了十多年的崔家贵女,后来又做了三年的成王妃,再后来更是成了中宫之主,也算是荣华富贵,一辈子都活在锦绣堆里。这样的事情,高门大族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当时她无意间听说,也不过置之一笑。如今得知崔家可能也有这样的苟且,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这可是关乎崔家脸面的大事!
她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说话的成碧和翠屏严肃道:“你们给我看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若是不听,直接拖到祖母那里去。”
成碧和翠屏看见严肃的崔嘉因不由紧张地点头,一再表示会守好。
她回到崔嘉善哪儿,沉声问道:“姐姐,你看见什么了?不要怕,细细的说给我听。”
崔嘉善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告诉了崔嘉因。
崔嘉因听了,怒从心起,她拉着依旧害怕的崔嘉善,“姐姐,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必须得告诉祖母。你不要害怕,祖母会给我们做主的。她既然敢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也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可见是气得狠了。
崔嘉善点点头,和崔嘉因一道去了福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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