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几日下来，雪族男子心软，开口劝凌闻进食。</p>
凌闻自是坚持，雪族男子无奈之下也不再劝。</p>
凌闻伤好了大半，又服下了能唤醒生的圣莲子，故而几日不食还能坚持，但那雪族男子却因虚弱而倒下。</p>
就在凌闻要给雪族男子灌食时，雪族男子执意不从，两厢僵持之下，才告诉凌闻，他此番前来圣湖便是为献祭。</p>
他是雪族族长最小的弟弟，雪族发生危，他无力解决，只能用雪族最古老的办法，献祭唤醒先祖的魂灵，庇佑雪族能度过这次难关。</p>
此处便是雪族最古老的族地，这一片广袤而纯净的湖水下便是先祖们魂灵的安息之地。</p>
而献祭需要最纯净的肉体，所以他不能进食。</p>
雪族男子心意决绝，凌闻无法再劝。</p>
最后的几日中，两人如朋友般交谈，雪族男子对外界也好奇，凌闻同他说了不少中土见闻，雪族男子也偶尔会提及一些在雪族的生活。</p>
这一部分凌闻却没有记录在札当中。</p>
在札的最后，凌闻只匆匆数笔带过，记录的内容却让人惊心动魄。</p>
里面只写着，在雪族男子死前的头一日，两人结为兄弟，凌闻为长，雪族男子为弟。</p>
义结金兰后的第二日，雪族男子死在了圣湖边，凌闻带回了两人结义的信物还有雪族男子的遗物。</p>
凌闻将信物留在了凌家。</p>
他决心要将雪族男子的遗物带回雪族。</p>
“……凌氏子孙繁茂，闻微不足道也。义弟贡嘎，心志高洁如雪，惟闻生平仅见，此行乃闻私心所向，并非义弟所求。此举虽有悖家族，于闻却是余生之愿也。此番西行，他日若归家，惩处无怨。”</p>
最后落笔——“不孝子孙凌闻敬上。”</p>
贡嘎便是那雪族男子的名字。</p>
札的最后，凌闻用了一个“若”字。</p>
留下这本札和这朵莲花后，凌闻便再次离开了家族。</p>
从此再未归还。</p>
………………</p>
看完札上的内容，三人都未有说话。</p>
便是平素时不时就一脸不正经的欧阳泽明，也难得的神情端重几分。</p>
有敬重，也有唏嘘。</p>
沈霓裳的心绪则更复杂一分。</p>
看完札上的内容，她才明白大长老最后那句话的意思。</p>
“若是寻到……带他回来。”</p>
这个“他”指的是……凌闻。</p>
是凌飞的曾祖父，也是大长老抛家弃子的亲身父亲。</p>
“你们看我作甚？”迎着两人的目光，凌飞挑了下眉，“东西拿到了，还不说正事？”</p>
“说，说……”欧阳泽明笑嘻嘻接话，连应了两声又露出为难，挠了挠首，“呃……怎么说啊，这上头好像没写同雪族如今藏身之地有关的东西啊？”</p>
“你曾祖应是有些明确线索。”沈霓裳沉吟道。</p>
凌飞点点头：“他故意没写。”</p>
没写的缘由自然是不想给雪族带来未知的灾祸。</p>
怀璧致罪，圣莲子那样的东西，谁又不想要呢？</p>
“雪族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说是何种危，竟然要人拿命来献祭？”欧阳泽明想不通，“这活活饿死自个儿就能有用，这人也太傻了吧！”</p>
“这是人家的信仰，可以不理解，但咱们得尊重。”沈霓裳回了句。</p>
“好好，说错了，我不说了。”欧阳泽明陪笑，将匣子举到眼前细看，忽地“咦”了一声，“这里头是什么？”</p>
凌飞接过凑近看了看，转递给沈霓裳：“你看看，好像是鱼骨头。”</p>
沈霓裳接过看。</p>
欧阳泽明大惑不解，自言自语嘀咕：“不该啊，怎么会有鱼骨头，那雪山上难道还能有水？”</p>
沈霓裳用指尖触了下，雪白的结晶体微微带了些凉意，雕刻成的莲花晶莹剔透，透出一种圣洁的美丽。</p>
莲花中央有影影绰绰的阴影，细看去，确是鱼骨的形状。</p>
小小的一条，约莫半指长，脉络清晰。</p>
不仅是鱼骨，还是一条完整的鱼骨。</p>
沈霓裳顿时若有所思。</p>
雪山之上，冰寒刺骨，呵气成冰。</p>
显然不可能有流动的水存在。</p>
这样通俗的道理谁都懂。</p>
“难道我们弄错了，雪族不在雪山之上？”凌飞也生出怀疑。</p>
沈霓裳没说话，将触摸过结晶体的指尖放到了舌尖位置，凌飞欧阳泽明都好奇看着她动作，沈霓裳放下露出一抹笑意：“没有弄错，雪族应该就在那里。”</p>
两人露出不解，等候下文。</p>
“你们都尝尝。”沈霓裳将莲花递过去。</p>
两人依样画葫芦舔了下指。</p>
“怎么是咸的？”欧阳泽明砸吧了下嘴，“……还有些苦。”</p>
“里头有盐？”凌飞看向沈霓裳。</p>
“这应该是海水干涸之后沉淀而成，所以有咸苦之味。”沈霓裳笑了笑，“这里面大部分成分是海盐，这鱼也是海水干涸之前留下的，岁月日久，加上一些其他的成分，最终凝结成块，万载不变。这鱼便是死前被困在其中，因缘巧合，最终融为一体。雪族随身携带此物应是补充盐分所用，雕刻成莲花状或许是个人爱好，又或许是最后所为。”</p>
“妹子……能再说明白点么？”欧阳泽明苦着脸。</p>
凌飞垂眸思索半晌：“你是说，西边的雪山原来是海？”</p>
欧阳泽明惊异相望。</p>
“嗯。”沈霓裳眼底赞许，“那一处高原在古早时期的确是一片海。”</p>
“怎么会？”欧阳泽明愕然极了，“那可是天柱雪山，怎么能是海呢，八杆子也打不着啊。”</p>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有何不可能。”沈霓裳道，“万万年过后，如今你我看见的地貌也会不同的。”</p>
欧阳泽明蹙眉想了想，接受了这个理论，又好奇问：“妹子，你是咋知道那里原来是海的，这话还真的头回听闻。”</p>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沈霓裳抿唇微微一笑，指着他中的莲花，“这便是线索了。那一片移山填海，但这样的沉积物也不是处处都有，能露在地表的想来更少见。我们便顺着这个去寻，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有收获。”</p>
确定了传闻无误，又得了这么一个指向性的线索，沈霓裳心情蓦地轻松不少。</p>
凌飞同欧阳泽明也露出笑意颔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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