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远见道姑进了山洞,也慌忙紧跟几步走了进去,刚走了没几步,他又突然折回头走到了洞口外。
“你想逃走?”道姑在山洞内冷冷的问。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要逃吗?”吴志远在洞口依石壁而坐,懒洋洋的不答反问。
“那你为何不进来?”道姑不明白吴志远的用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像这堆干柴遇到了烈火,不大好吧?”吴志远见那道姑堆起树枝准bèi
生火,便借题发挥道。
山洞中有一堆干树枝,仿佛早已准bèi
好,旁边还有树枝烧过的灰烬,而这道姑又似乎对这山洞十分熟悉,吴志远由此猜想她从蚕山下山时肯定在这里住过一晚。
道姑听到吴志远的话脸色微红,也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于是便任由吴志远坐在山洞外。
“我之前认识一个女子,我们两人也曾一起住过山洞,那情形就跟现在一样。”吴志远想起他和月影抚仙在海阳县城北的断崖下时的情形,那晚吴志远就主动住在了山洞外,将山洞让给了月影抚仙。此情此景简直与先前别无二致,巧的是这道姑的相貌也酷似月影抚仙,吴志远不知dào
这是缘分的刻意安排,还是上天在故yì
捉弄他。
那道姑蹲在火堆旁,拿起一根树枝挑亮火堆,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吴志远的话,吴志远回头看向洞内,只见跳动的火光映耀下,道姑的面容越发俏美,她的一颦一怒,妙目玉唇,简直与月影抚仙一模一样。
“我不是有意的。”两人沉默良久,吴志远率先发话,他知dào
要想让这道姑开口说话,就必须先消除他和先前那个被捉弄的道士之间的误会。
“那只是一场误会,我以为他是半夜三更入室行凶的贼人。”吴志远见道姑丝毫不为所动,便继xù
解释。
“我知dào
那个道长不是坏人,不过这也是后来才知dào
的,我后来又去过董宅,这才发xiàn
原来董宅窝藏着鬼怪。”片刻后吴志远再次解释。
“不管有意无意,你抢了我师父的宝剑,脱了他的道袍,这是事实,今天我们观内共有三位道长下山捉拿你,你应该庆幸被我抓到,要是落到了我那两位师兄的手中,你免不了受皮肉之苦。”道姑抬头看向吴志远正色说道。
吴志远闻言知dào
道姑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但师命难违,最终还是要把自己押解到栖霞派,于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我师父闭关三年,前些日子才刚出关,没想到被你戏弄,我想他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所以你只要跟我上蚕山向我师父道歉,将宝剑道袍归还,他应该不会为难你。”道姑见吴志远忍声长叹,以为他是害pà
师父会严厉处置他,于是话中颇有安慰之意。
“你想他并非睚呲必报之人?听这话,你好像对你的师父并不了解?”吴志远抓住了道姑话中的漏洞,连忙追问。
“其余的话你无需多问,留着上了蚕仙观再说吧。”道姑仿佛十分忌讳吴志远打听自己,连忙斩断话题。
“那你能告sù
我你的道号吗?”吴志远看向道姑,诚恳的问。
“我的道号叫做青元。”道姑略一犹豫,开口说道。
吴志远听到“青元”这一道号顿时忍俊不禁,竟“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青元满脸疑惑的抬头问。
“青元,青元不就是豌豆吗?你怎么取这么一个道号?”吴志远差点笑岔气,憋住笑转身看向青元回答道。
“我的道号是师父取的,我本身并不知dào
它的寓意,也不明白它的字面意思。”青元冷冷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问……”吴志远刚要问青元加入栖霞派修道有多长时间了,便被青元打断。
“不用问了,省点口舌上了蚕仙观再说吧。”青元冷冷说道。
看青元冷漠决绝的态度,吴志远知dào
今晚不会再问出更多关于她的事情,于是收住了口,倚在墙上昏昏睡去。秋夜寒冷,吴志远被冻醒了几次,但他始终没有跨进山洞取暖,最终还是在洞外捱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青元继xù
带着吴志远上路,先前吴志远走在前面,两人的速度比较慢,这次青元走在了前面,将吴志远反捆在身后的双手捆到了身前,并伸出一根长绳牵引着他。
两人清晨动身,不到午时便来到了蚕山顶峰,栖霞派的蚕仙观就坐落在这蚕山之巅。吴志远昂头远望,顿时被这道观的恢弘气势震慑住,这道观内殿宇宏丽,景色也极为清雅,无形之中透露着一股仙气。吴志远由此联想到茅山派的道观,心中暗想肯定比这蚕仙观更为雄伟。
青元带着吴志远刚入山门,便早有弟子前去禀报,不一会儿那道士便回返而来,指引青元带着吴志远前往灵芝殿。
吴志远在青元的牵引下来到了一处偏殿门口,青元恭敬施礼道:“师父,您要找的人我已经带到了。”
“让他进来。”里面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吴志远但从这嗓音中便听出说话之人正是那晚在董宅遇到的那个道士。
青元没有给吴志远解开麻绳,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进殿。
吴志远略一迟疑便伸出被捆住的双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便发xiàn
大殿正北位置摆着一张八仙茶几,茶几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椅上分别端坐着两个人,右侧坐着的人身穿灰布道袍,吴志远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前些时日在董宅撞见的那个道士,再向左侧看去,吴志远不仅大吃一惊!
左侧坐着的人一身灰布短衫,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但整身衣服既合身又干净利落,此时那人正端起茶杯以杯盖撇去茶水中漂浮的茶沫,不经意间抬眼看到吴志远,也是一脸愕然。
“志远,怎么是你?”左侧坐着的人正是张择方,他看到吴志远站在台下,猛然站起身来。
“师父,我……”吴志远一时语塞,他最不想见到的场景今天终于见到了,原以为办完事尽快离开栖霞县城,跟这栖霞派道士的恩怨也就不了了之,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一劫。
“你们……是师徒关系?”右侧那道士也站起身来,一脸错愕的看看吴志远,又转头看看张择方。
“于兄,实在对不住,这是我前些日子才收的徒弟,管教无方,给你带来麻烦了。”张择方连忙向那道士作揖道歉,张择方也是道士,不过两人各属不同的道派,所以各自的道门规矩截然不同,与那道士相比,张择方无论在随身打扮还是言行举止上都更为随意,到了清朝末年,茅山派对这些细枝末节并不刻意强求。茅山派以捉鬼除妖造福黎民为己任,于此不相关的繁文缛节反而对修习茅山道术有害无利。
“哈哈……”那道士愕然片刻过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朗声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说着,便上前将吴志远手腕间的麻绳解了下来。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我有心自己下山去寻找这位小道友,不过当时约好张老弟你今天来,所以无暇分身,便派徒弟下山去请,没想到我那刚收的徒弟不明白这个中的因由,把你当成坏人绑了回来,实在是失礼了。”那道士把吴志远扶到下首的座位上坐下,命令道童去沏茶。
吴志远听到这道士话中有一句仿佛是指青元,那道姑青元果然刚入栖霞派不久,而月影抚仙也是在前些日子坠崖掉进了白狼谷,而后尸首不见,这两者之间实在太巧合了。
就在吴志远沉思之际,只听张择方迎笑道:“哪里哪里,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皆大欢喜了。志远,你向清虚道长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张择方转向吴志远问道。
吴志远闻言道了声“是”,便将董倩与吴家村的恩怨简要说明,然后再从吴氏先祖两兄弟托梦说起,及至后来到了栖霞县城,偶遇神mì
老妪,以及后来如何发xiàn
清虚道士的踪迹并悄悄跟踪,自己对这清虚道士是如何想法等等,毫不隐瞒的一一详述。
等吴志远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完,也已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直听得张择方和清虚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三年过去了,没想到孙仙姑还活在世上,算起来,她该有八十五岁高寿了。”清虚感叹道,吴志远已约摸猜到他口中所说的孙仙姑就是那个神mì
的老妪。
“清虚道长,那个神mì
的老奶奶外号叫孙仙姑?”吴志远想知dào
更多关于那神mì
老妪的事情,毕竟她对董宅的了解更多。
“不错,这个老妇人一生未嫁,传说她会走阴差,唤阴魂,对占卜之术尤为精通。”清虚微微点头道,语气中略有赞叹之意。
“是啊,她以折损自身阳寿为代价替人逢凶化吉,帮zhù
过许多好人免受血光之灾,几十年来名声大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没想到后来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谁也寻不到她的踪影,原来是隐居在栖霞县城。”张择方也不无感叹的说道。
“可是,你们怎么确定我说的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孙仙姑?何况我说的这个神mì
的老奶奶她已经去世了,我亲眼看到她家里放着一口棺材。”吴志远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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